祝容沒辦法相信紀墨的心思如此單純。
紀墨卻不知道祝容的心思複雜,他在這裡住下來之後,每日都按照自己的習慣聯係曲子,並不是心樂戰樂那種特殊的曲子,而是一些普通的曲子,還會跟樓中的樂師交流。
這裡的樂師主要分兩類,一類是以前色藝出眾的那些女子,年齡大了,不再以色藝惑人,而是因為有一技之長,直接從台前退到幕後,成為了樂師或者教習之類的職業。
另一類則是如紀墨這樣外聘來的樂師,多半都不是本地人,來這裡跟紀墨的心思差不多,看這裡的工錢高,短時間內賺些快錢,有了本錢就離開,去往彆的地方,或者再去更好的地方。
這一類樂師的流動性很大,今天才認識了,可能明天就不乾了,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正式的合同,就是口頭的約定,如果人家來了兩天不來了,也沒什麼有效的約束。
其中隻有少數樂師才是正經跟這裡工作了好些年的那種,其他的,多半都是短期的。
這方麵,紀墨也沒什麼主意,他是想要報仇的,可茫茫人海,想要報仇也要先知道仇人是誰,他當年年齡小,不知道家中多少事情,看著家中富貴,就一門心思想要學樂師之技,哪裡想到富貴一朝散,竟是那般匆匆,讓人來不及探知緣由。
也不知仇人從何而來。
好在紀墨也不是什麼消息都沒有的,他記得自家所在地,記得自家父母姓甚名誰,也記得自家主要做的是什麼生意,隻是當時年紀小,沒有辦法知道一些商業夥伴都是怎樣的,不得具體。
不過有這些,再有一個年限,也不算是沒辦法打聽。
紀墨守著青樓,在這裡遇到三教九流就會詢問一二那些往事,都用上戰樂了,哪怕大家不明白戰樂是什麼,卻也知道那事情很特殊。
特殊到後來若乾年中,紀墨再沒聽到類似的事情發生,像是孤例。
雖然祝容說過,戰樂最開始是用在戰場上,後來也有盜匪在用,那些盜匪有些是戰場潰兵或者逃兵,本身也就知道戰樂,不必刻意訓練就能順著鼓點走。
但,這樣的盜匪,也不是隨便哪裡都有的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紀墨更加積極地打探消息。
“紀家啊,我聽說過,對對對,是在那個鎮子,聽說還挺大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地,一夜就沒了,當年那可真是熱鬨啊!”
開頭的搶走了最值錢的,剩下的人,就紛紛去瓜分一些不值錢的,就是普通人家,隻要膽子大,趕往那剛死了人的宅子裡翻,也能找到一些好東西出來,一天一夜的熱鬨,當真是讓不少人就此改了命運。
“是啊,賣綢緞的嘛,誰知道怎麼被盜匪盯上了,也是倒黴,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盜匪滅門的案子,其實還是很少的,因為一般來說,那些盜匪不可能直接衝到鎮子上來,那樣的盜匪可就不是簡單的盜匪了,所以讓人記憶深刻。
“好像有那麼一家,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可能是太富貴了,被人盯上了唄!”
盜匪殺人需要什麼理由嗎?你比他有錢,就是最大的理由,就能夠讓人下殺手了。
“親戚?這我們哪裡知道呢?那樣的人家,有什麼親戚也不可能告訴我們啊!”
“就是有親戚,也忙著瓜分他家的財產呐,那麼大的家產,一個人都沒了,這還能不讓親戚們伸手?”
“我聽說,可是雞犬不留呐。”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是他們家什麼人?”
被問到這個問題,紀墨回答得從容:“我堂叔就在他家當下人,後來再也沒回來過,我爹一直惦記著,跟我說過,我就想著,這一次出來,既然就在這附近,好歹打聽一下,要是能找到也是好事兒。”
“懸,我看懸。”
“這麼多年了,要是你叔還活著,肯定早就回去了。”
有人這樣說,看紀墨的神色卻還帶著幾分猜疑,毀容本身也是一種遮掩,讓人懷疑這一張臉本來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玄虛,可紀墨臉上的疤痕都不是同一年有的,層疊深淺各不相同,倒不像是為了避禍匆匆毀了的。
“我也知道,可,總是親人,總要念著的,若是我們再不念著找他,這世上,又有誰還念著他呢?”
紀墨這一句話說得頗有感觸,聽得人也不由信了幾分。
不是親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也讓聽的人心中柔軟,若是能有這樣一個親人,這麼多年,還儘心儘力尋找自己可能的下落,總是讓人覺得溫暖的。
“行吧,那就幫你打聽打聽,也許還有他們家的下人活著,說不定能夠知道一些。”
“那就多謝大哥了。”紀墨很是高興地給對方行禮,一張臉還是醜,但他的笑容,卻讓人覺得不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