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意歡 暮阿洋 12224 字 6個月前

近來的傳言都有耳聞,這穆家同宋家解了婚約,估計是宋太醫蒙冤落獄給鬨的。

不再深想這事,殿中數名藝人帶著獠牙麵具入場來,鼓鑼奏響,跳起儺舞。

此又為鬼戲,是一種驅鬼逐疫、祭祀神明的舞,手執戈盾斧劍等兵器,動作時而張狂時而謹慎。

宋意歡本身有些緊張,端著酒杯輕抿想緩解一下,卻又被酒烈了喉,她並不是個能喝酒的人,兩杯就紅了臉,癡癡看著跳儺舞的藝人。

而帝後之間說說笑笑的,在場的錦宓公主活潑,圍著戲班子打轉,她自小跟著母親學舞,練得一身劍動四方。

李錦宓看得心裡癢癢,待藝人退下,她爽快地便抽出兩把紅秀輕劍,於殿中起舞。

不過近豆蔻年華身姿柔韌,舞姿成風,可隨意跟曲調行舞,當即便驚豔四座,惹來眾人喝采。

宋意歡看著公主的舞姿,忍不住拍手,不愧是全大盛最受寵愛的女子,習得皇後年輕時名動四海的劍器之舞。

直到曲終,錦宓秀劍成花,翩然而至,劍畢舞也畢。她微微喘息,笑顏明媚,“父皇,錦宓跳得可好?”

皇帝笑了笑,打趣道:“比你母後差點。”

燕卿皇後接過話來,略感欣慰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我可跳不起來了。”

父皇總是說她比母後差,錦宓都已習慣。

皇後忍不住感歎道:“要是老二在就好,照他那性子,定還要熱鬨些。”

底下的人回道:“二皇子為平南亂而出征,即便如今不在京中,皇子孝順,定在念著皇上皇後的。”

此類話,皇後早就聽膩了,便頜了首,

錦宓則將秀劍收起來,卻忽聽殿中有人微歎。

循聲望去,正是薛侯千金,失了禮節,她忙緊張地捂一下口,起身福身道:“臣女冒失,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則開口道:“你這丫頭片子,有什麼好歎氣的。”

薛渝言支吾了一下,才道:“臣女一是歎陛下一家難以團聚,為此傷心,二是歎見錦宓公主收了秀劍。”

錦宓疑惑,道:“我收劍,你歎什麼。”

“這劍舞著實難見,更何況公主跳得如此之好。”薛渝言溫婉可人,憧憬道:“臣女便想…便想這劍舞,要是伴以絕響之音玄寧曲,該是怎樣的光景。”

錦宓挑了挑眉,淡然道:“玄寧琴曲我知曉,曾名震盛京,自是有想伴此曲而舞之意,不過琴譜遺失,對琴藝要求極好,早已無人可彈,這種事你便隻有想想吧。”

錦宓舞技上佳,彆看隻是十二的年紀,卻活過兩世,早也到可跟曲而舞的能力。

“在座有人能彈。”薛渝言揚了笑,又收起來,愁道:“就是不知宋姑娘願不願意彈。”

當場眾人的目光轉向坐在一角的宋意歡,因酒水的緣故,她麵頰微紅,看神色像是有點醉。

薛渝言看了穆奕一眼,繼續道:“宋姑娘是在國公府說過會彈玄明曲,卻因琴弦斷了不能彈奏,害得臣女回府後都好生遺憾。”

“玄寧曲氣勢宏偉,的確是難得之曲。”皇帝看向宋意歡,道:“你可是會彈?”

之前聽到些風聲說這宋家小女兒彈得了玄寧曲,不過隻當是戲言吹過而已。

宋意歡指尖熱熱的,薛渝言還真是輕輕幾句話,將她推出來,當著聖上的麵,她自然是不能拒絕,到底是想看她出醜?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什麼,宋意歡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更彆說膽怯這種東西。

宋意歡揚唇道:“玄寧長曲罷了,意歡不再話下。”

太子心緒微沉,淡帕掩唇淺咳,看得出宋意歡有些醉,還尤為的自信,是酒水壯了膽還是本就自信。

宋意歡聽見咳聲,便眉眼彎彎,朝太子嫣然一笑,緩緩道:“意歡沒帶琴來,不知可有玉琴一奏。”

於此,太子緩緩收回目光,身旁宮女則為其斟上酒水。這除夕夜長,大可會歡慶直至寅時末。

皇帝命福公公前去寶閣尋把玉琴來,很快就擺放在大殿之中,雖不是太子贈的鶴唳清宵,但也湊合了。

錦宓則擔憂地看向宋意歡,隻見她竟還又飲了杯清酒,起身腳下略有不穩。

見此,薛渝言勾唇淡笑,都醉了,怎麼摸琴弦呢,輕輕道:“能聽一次玄寧曲,可謂幸事。”

宋意歡走到玉琴前坐下來,纖白的手搭於琴弦,麵頰紅紅的,雙眸微垂。

眾人坐直身形,錦宓把話說在前頭了,不好推脫,她看向側麵的太子,薄唇微抿,手搭在扶柄上,從容不迫。

況且大哥都一言不發,還真怕宋姑娘出了醜,這可是當著父皇母後的麵。

宋意歡瞧著身前玉琴,這首曲子難彈,容易出錯,她從來沒當眾彈過,說到底便是從來沒相信過自己。

殿內安靜,眾人靜侯一曲玄寧。

忽聽流水潺潺般的琴音從指下傳出,起時空靈飄渺,錦宓聽此,持劍輾轉,動作柔和優美與琴曲相和,

隨著琴聲忽一猙,音弦逐漸轉變加快,如奔騰中的馬蹄聲,殺伐之氣油然而生。

宋意歡眉目專注,修長的指尖跳動於琴弦之上,柔和且沉穩,附庸風雅之態。

錦宓身輕如燕,曲調轉變,手中劍舞變得明朗有力,氣勢磅礴,劍落之處皆刃下生風,矯如龍祥。

隻聽琴曲音階跨服之大,速度之快,眾人驚歎竟能準確的拿捏出來,呼吸微屏,當場無人言語,陷於戈矛縱橫的音律之中。

穆奕凝視著奏琴的宋意歡,明媚動人,淑逸閒華,猶如大放光彩,他竟看得有些癡。

錚錚琴聲交錯,直到曲至終,宋意歡優雅地落下最後的音色,都不曾錯一弦一毫。

李錦宓舞儘霓裳,劍舞畢。豔絕無雙的表演使得大殿眾群臣久久失神,直到宋意歡起身辭禮,眾人才回神,一文官不禁起身,作詩高念,讚賞極佳。

皇帝龍顏大悅,當即給宋意歡二人賜了賞,“竟沒想到這玄寧曲竟能讓你這個小小女子彈出來了。”

今日琴劍相和,隻怕會驚豔天下,文人雅士爭相一睹風采。

不遠處薛渝言桌上的酒杯掉落,眾人聽了動靜,她連忙賠禮笑道:“公主與宋姑娘的琴舞之和,驚豔渝言,都失神不已了,這實在是太美了。”

言語至此,薛渝言放於桌上的手,惱得指尖緊攥桌布,宮女連忙將她打落的酒杯碎片收拾乾淨。

這宋意歡看來還是有點本事的,倒還成全了她。

宋意歡迷蒙地看向薛渝言,毫不謙虛,且傲然地哧了一聲,“多謝薛姑娘讚賞,若你對此有興致,大可向我請教。”

薛渝言被她噎得哽了喉,惱得牙癢,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有機會定會同宋姑娘請教。”

言罷,宋意歡便不再回話,剛邁開腳就步伐搖晃,宮女們將忙上前去攙她。

一旁的李錦宓連忙道:“宋姑娘,你還好吧。”

宋意歡酒勁沒退,嘿嘿一笑,“無妨,就是這地有點不正。”

皇後娘娘見此,笑了起來,“看來這是醉了,快莫為難她了,扶去廂房休息,煮碗醒酒湯喝下。”

宋意歡頜首謝了恩,還下意識看向太子一眼,她沒做錯事吧。

待宋意歡走後,皇後嘗了嘗酒,同身旁的皇帝道:“宋太醫的小女兒琴藝如此極佳,以往都不曾知曉,藏得著實緊。”

皇帝神色不改,微微頜首,的確也讓他另眼相看,並非隻是個空有美貌的女子。

皇後揚唇淡笑,看向不遠處的穆奕,“貌藝雙全,穆家倒是失了這婚事。”

穆奕躬身,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說實在的,他也不曾見宋意歡彈過這曲,印象中的她格外的怯懦,曾有幾時像這般風采絕佳。

皇後回收目光,記得幼時,她還抱過這小丫頭,嬌嬌軟軟的,實為可愛,不過被太子殿下嚇唬住,淚珠子掉得厲害。

如今長大了,這兩個孩子竟還少了接觸,虧她那時還認為大兒子對那小姑娘有心思,現在想來,莫不是為了欺負人家好玩。

太子素來寡言少語,此番又有毒疾在身,從始至終皆沒有說過幾句話。

皇後看著側座的大兒子,大殿內的戲法雜耍正在表演,好不熱鬨。

似乎感受到母親目光的太子,不禁咳了咳,越發萎靡。

好好的一國太子,本應是風華無雙,卻成了這樣子,皇後備感心疼。

此時夜已深沉,隻是盛京城內燈火璀璨,百姓尚在歡慶,萬國笙歌醉太平。

還是當娘的最心疼孩子,皇後開口道:“太子身體抱恙,便先回東宮吧,切莫勞累。”

太子神色不佳,難以起身,拱手同皇後謝恩。

皇帝打量幾眼太子,躬著脊背如同渾身無力,尤為羸弱,便也揮手放了行。

他這個大兒子,彆的不說,刁滑詭詐這一塊,可稱後輩之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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