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了垂眼睛,見太夫人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不由拉扯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琥珀的衣擺一下。琥珀也順著雲舒的目光看去,皺了皺眉,轉身取了茶來捧給老太太,且目視雲舒。雲舒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意,上前來給老太太輕輕地捏氣了肩膀。她小小的一個小丫鬟,順勢單膝撐在老太太的身邊叫老太太可以靠著自己,自己無聲地用一雙小手給老太太輕輕地捏著肩膀,就叫合鄉郡主抬頭看了一眼。
老太太隻覺得這輕柔的服侍之下,自己心口的鬱悶之氣總算是消散了一些。
她接過琥珀手裡的茶喝了一口,靠在雲舒的身上,看著唐二小姐那張含著眼淚十分不高興的臉方才緩緩地說道,“三萬兩的確不合適。”見唐二小姐眼底閃過一道欣喜的光彩,她擺了擺手緩緩地說道,“隻府中按規矩,一個庶出的小姐出嫁總共也不過是兩萬兩銀子的事兒。你的那些良田鋪子金銀珠寶捆在一塊兒,起碼也得有個三萬兩之數,這三萬兩的私房就很不必給你帶著。一個庶女,又不是長女,若是從你這裡寬容了,對你其他的姐妹多麼不公。”
唐二小姐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太太,嬌軀微微顫抖,一張清冷驕傲的臉上布滿了震驚。
她霍然看向唐國公夫人,可是似乎一時又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怎麼她抱怨自己的嫁妝微薄,可老太太卻又削減了她的嫁妝?
這還不如她之前得到的那些嫁妝呢!
“老太太,您說錯了話吧?我,我……”
“就算你日後是荀王妃,可如今你也還是國公府的庶女,既然是庶女,就越不過咱們國公府裡的規矩。荀王府裡頭的規矩,我不知道。日後你能在王府之中享受怎樣的榮華富貴,那是你在荀王府裡按規矩得到。可是如今在咱們府裡,我不能見有人不守規矩。”老太太的話叫雲舒差點兒笑出來,隻是她本就是個內斂沉穩的性子,因低眉垂目,橫豎看不出什麼表情,耐心地給老太太輕輕地揉捏著肩膀。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仿佛重新滋潤了一般,也有力氣說話了。
“至於你的嫁妝簡薄,你也不能怪你的母親刻薄你。畢竟你母親該給你的都給你,如今為了你也是破了規矩,看在你日後是要做王妃,這嫁妝已經比規矩中多了許多。”唐二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因生得美,一向清高自詡,老太太自然也知道這個孫女兒的性子。見唐大小姐有些不安地上前拉住唐二小姐的手臂叫她不要那樣無禮地看著自己,老太太便緩緩地說道,“你的嫁妝簡薄,是你的生母沒用!自己一介犯官之後,因此身無旁物地進了國公府,連親生女兒的嫁妝都拿不出來,隻能指望國公府,那也不過是自己的過錯,何必怨天尤人呢?”
這一席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唐二小姐的臉上!
老太太已經很不客氣地指名了羅氏的出身。
犯官之後,還自己沒有嫁妝,因此唐二小姐的嫁妝少,都是生母不給力。
就算要埋怨,也彆埋怨嫡母刻薄,隻該埋怨生母自己是個廢物。
這樣的話,仿佛是一記耳光一般。
唐二小姐頓時隻覺得上房之中無論是主子還是丫鬟們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之中隱含的輕蔑刺痛了她的心。
那是一種居高臨下,仿佛是在看卑賤之人的目光。
她自然知道羅氏是犯官之女。
之前羅家抄家,唐國公看在從前的好友的份兒上將好友的妹妹買回府裡,隻為了叫好友九泉之下也瞑目。
可是沒想到羅氏因此愛慕唐國公,死活不肯嫁給彆人,唐國公也知道她的身份若是嫁出去怕是要吃苦頭,被人嫌棄,因此才納了她入府。
這麼多年,唐國公對羅氏母女一直不錯,隻看唐二小姐比其他姐妹更高貴的模樣就知道,養出這樣的性子,自然是老源於父親的庇護。也是因唐國公的這份維護,因此羅氏母女早就忘記了自己的曾經的出身,如今被老太太當頭叫破,叫所有人都記起來相當出乎羅氏乃是被唐國公從大獄裡給買回來的,這樣的身份,自然也叫人不屑。畢竟,都是買回來的,那羅氏與她們這些丫鬟有什麼不同?
唐二小姐又與旁人口中“丫鬟養的”有什麼不一樣?
如今,還敢在老太太的麵前哭訴自己委屈?
不也是原形畢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