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群情激奮,口口聲聲要跟謝伯衝算賬。
霍恬恬見群眾的情緒被帶動起來了,趕緊趁熱打鐵,給自己老子挽回形象。
她義正嚴辭地說道:“最後,我想說,我爸謝振華絕對不是一個徇私舞弊的人,更不會有意縱容他們橫行鄉裡,他隻是被那個假女兒耗儘了精力,堂堂一個師長,家裡都沒有餘量,不然他怎麼會十幾年都沒有給謝伯衝他們幾千呢,他為了帶那個假女兒看病,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不信大家可以看看,他才五十出頭,已經滿頭白發了,這就是操勞過度的表現哪,這麼一個殫精竭慮的老父親,根本不知道老家發生的這一切。他現在得知了一切,心裡很是自責,他也知道,要不是他當了個師長,這家人就不會打著他的旗號欺負大家,所以,他也有失察的責任。好在他現在回來了,大家如果有需要幫忙和伸冤的,儘管開口,我和哥哥姐姐還有爸爸媽媽,一定會幫大家討要一個公道。”
謝振華也被小女兒的澄清聲明感動到無以複加,他雙目泛紅,靜靜地走到小女兒身邊,接過擴音器,聲音哽咽:“我對不起我小女兒甜甜啊。”
他抹了把淚,緩了緩才再次開口:“我更對不起將我養大的這一片土地,孩子說得沒錯,沒有及時察覺他們為非作歹,是我的失職,我在這裡給大家賠不是了。”
一身便服的老軍官,當著眾人深深鞠躬,長達三分鐘之久。
眾人都看不下去了,勸他起來說話,他這才繼續說道:“甜甜這孩子說得沒錯,當年我媳婦霍齊家失蹤,我又被安排去北大荒開荒,那裡條件艱苦,什麼都沒有,我隻能把孩子送回老家。誰想到,等我回來接孩子的時候,老三已經被掉包了。好在現在我媳婦回來了,我的親生女兒也找到了。現在我彆無所求,隻想跟鄉親們誠懇地道歉,彌補我的過錯。等下我會在這裡擺張桌子,大家有什麼訴求,儘管提出來,我家甜甜會幫忙整理記錄,等明天天亮後,我就儘量去幫大家辦好,希望大家給我這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謝謝,謝謝。”
鄉親們見他言辭誠懇,老淚縱橫,很是感動,人群中有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喊道:“振華,這不是你的錯,你彆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們做兄弟的早就看出來了,謝伯衝這個老畜生,從小就不給你吃飽穿暖,活兒都是你乾的,好處都是他那幾個兒子得的。兄弟們早就懷疑你的身世有問題,卻迫於當時還是個孩子,不敢去找謝伯衝對峙,兄弟們也對不住你啊。你現在回來了就好,冤有頭債有主,咱們賴不到你身上!”
“就是啊振華,大家都知道你不容易,媳婦不見了,又為了一個病秧子假女兒傾家蕩產,這都是謝伯衝這個老畜生造的孽,大家要算賬也是找他!”
“老海,謝謝你!謝謝大家的理解,不過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連帶責任我是推脫不掉的。大家就當是幫我一個忙,讓我儘一儘心意吧,要不然以後組織上追究起來,我還是難辭其咎啊。好了,我進去搬桌子拿紙筆出來,大家一個一個排隊來,被謝伯衝他們霸占了什麼東西,偷走了什麼東西,儘管如實登記下來,我一定不讓鄉親們吃虧。”謝振華一錘定音,進屋搬桌子去了。
鄉親們交頭接耳,也都覺得這樣做有好處,畢竟謝伯衝一家就是扯了謝振華的大旗,鄉親們才不敢把他們怎麼樣的,哪怕這事謝振華不知情,組織上也未必會原諒他。
倒不如給他一個彌補大家的機會,這麼一來,以後要是有人想找他的茬,也好有個說法。
於是大家自發地排好隊,來找霍恬恬登記。
霍恬恬去院子裡找了個竹竿,把手電筒綁上去,斜著插在地上,對準了自己麵前的工作簿,開始一一記錄。
一隻雞,一隻狗,一籃子青菜,一車蘿卜,又或者是被順走的幾個饅頭,被搶走的一條魚,不問事情大小,不問東西多少,全都記錄在案。
這一忙,就是三個多小時。
謝家子女也從赤腳醫生那裡回來了,早就有家裡的孩子當了耳報神,跑過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這會兒他們隻覺得大廈將傾,敢怒不敢言。
而此時,謝伯衝也悠悠然醒轉了,他看著身邊的大孫子金疙瘩,心說這孩子真是個孝順的,居然坐在地上,把自己的雙腿當做了枕頭讓他躺著。
謝伯衝心說沒白疼這孩子,心裡還挺高興,結果他爬起來一看,院門口圍了好多鄉親們,看他的眼神全是不屑和鄙夷,其中不乏仇恨和怨懟,他忽然後背一涼,趕緊抓住金疙瘩的手:“好孩子,你爸呢?”
“爺爺,他們過不來。”謝家子女已經被眾人圍起來了,全都堵在了路邊動彈不得。
不一會,婦女隊長領著民兵隊趕來,把謝伯衝一家全都趕到了村口的小祠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