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開膛,破肚,分離內臟,去除下水,一氣嗬成。
再然後調轉鴿子的身體,把鴿子爪子上的指甲哢哢哢幾下剁了,最後手起刀落,幾下把鴿子剁成小塊,去廚房下鍋爆炒,加水熬湯。
蔥薑蒜的味道爆出來的瞬間,施妗眉躲在屋裡哭了起來。
她真的好羨慕,羨慕到隨時隨地都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無能為力,是她自己選擇了向生活妥協,繼續過下去,她隻能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現在,她看著霍恬恬動作利索地把東西全都整理好了連籃子一起還給了她,她忽然意識到,這霍恬恬乾活兒也利索得不行,明顯是多年勞作練出來的。
再結合霍恬恬之前被丟在鄉下的經曆,她忽然覺得霍恬恬應該也是苦過來的。
她好奇道:“你手腳還挺麻利的嘛,以前沒少乾活兒吧?”
“是啊,洗衣做飯,劈柴燒火,插秧割稻,我都會呢,我十三歲初中畢業就跟著姥姥去生產隊掙工分了,不過我們那裡地不好,收成也不好,總是吃不飽,還好我表哥經常給我寄錢和糧票,不然我肯定餓死了。”霍恬恬看看時間,快九點半了,再不去診所的話,今天隻能算半個班了。她趕緊回屋去,“不說啦嫂子,我還要上班。”
“你慢點跑,家裡也不差你那點錢,你可彆摔著了。”施妗眉忽然不酸了。
果然是苦過來的,也許這就是老一輩常說的先苦後甜,苦儘甘來吧。
既然霍恬恬可以,那她一定也可以的,她不是好吃懶做的人,現在大寶大了,也能幫著做點事了,日子一定可以越來越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孩子回屋去準備午飯。
那邊霍恬恬已經回了裡屋,打開衣櫃,看著掛在那裡的十幾條裙子,隨便找了一條粉色的穿上,關門的時候,才注意到裙子下麵的隔板上放著的寶寶衣似乎被動過了。
她捧起來看了看,發現小龍變得更加生動了一些,眼睛也改了個顏色,用了深棕色,再在最中心的位置用明黃色點個眼神光。
這麼一看,確實比昨晚用黑色的線好看多了,黑色太深,反倒是顯得眼睛有些呆板。
她好喜歡現在的配色,可高興之餘,又懷疑鄭長榮是半夜偷偷爬起來趕工的。
當即在係統界麵圍觀了一下,發出不滿的抗議:“你又不好好睡覺啦。”
鄭長榮正在蹲坑兒,雖然他早就習慣了小媳婦出其不意地在他腦子裡講話,但他還是有些難為情了。
嗔怪道:“媳婦兒,下次你能不能挑個不那麼有味道的時間來找我?”
“有味道怎麼了,我也不是仙女啊,我也要吃喝拉撒的嘛。”霍恬恬才不在意這些呢,她就是生氣,氣他總是喜歡趁她睡著了爬起來做事情。
鄭長榮無奈:“你等會再來,我擦屁股呢,被你看著多難為情啊。”
“哦,好吧,那我不來了,不影響你工作,等中午飯你到爸媽家裡來,我找你算賬。”霍恬恬還是給男人留了點麵子,圍觀擦屁股確實是不太雅觀,乾脆把寶寶衣放回去,鎖門上班去。
臨走時還把今天的巧克力送給了大寶二寶三寶,得到了孩子們香香的親吻後,轉身去了陳家。
陳慧接過巧克力,硬塞了一毛五分錢給她:“總是拿你的東西多不好意思,你收著吧,你要是不收,以後我可不敢再讓孩子要你的東西了。”
“好吧。”霍恬恬把錢收著了,畢竟專案組查過陳家了,乾乾淨淨的,唯一的一點點牽扯就是陳誠的亡妻跟呂家有點關係,但現在都隨著人死魂滅,已經不來往了。
所以陳慧想跟她搞好關係,她就收著。
正好想起自己要掙點外快,便回到屋裡關上門,找係統買了一整盒巧克力,裝在帆布包裡,打算帶去診所,零賣了看看。
不過這年頭並不允許個體買賣,所以她想了個折,打算以診所的名義進貨,進貨後零售,利潤歸診所,進貨的錢歸她。
這麼一來,起碼對外說起來,就是診所在以集體的名義做小買賣。
但她又怕年終的時候公社算賬那裡交代不過去,便虛構了一個“夢或真”的商貿公司,其實用的是自己的兩個姓加上了鄭長榮的姓,娶了個諧音。
寓意夢想或許會成真,聽著像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商貿公司就行了。
鄭錦繡看她這麼膽大妄為,實在是哭笑不得,乾脆提議道:“要不你再找幾個人入夥,正經申請個商貿公司吧,不過還是得以集體的名義。不然到時候真的有人想查賬的話,對不上的。”
霍恬恬一聽居然這麼麻煩,想想還是算了:“我再等等吧。”
反正很快就要改革開放了,與其現在東拉西扯地蹭集體的名義,還賺不到什麼大錢,不如等改革開放之後自己單乾吧。
鄭錦繡點點頭:“要不你自己吃?我見過外國人吃這個,聽說特彆頂餓。”
“媽你嘗嘗?”霍恬恬拿了一個出來,鄭錦繡倒是沒拒絕,吃了一塊之後讚不絕口,“可惜了,要是可以個體買賣的話,這東西絕對可以賣得很好。”
“那不急,我先好好準備考大學。”霍恬恬決定了,剩下的全都自己吃掉吧,正好最近餓得快,每天一塊就好。
這時有患者過來抓藥,她便把巧克力放在了櫃台後麵的抽屜裡,乾活去了。
吃中午飯的時候,她狠狠訓了鄭長榮一頓,問他一天天的不睡覺是不是故意想讓她擔心他。
鄭長榮矢口否認:“怎麼會呢,我想要你關心我,用得著拐彎抹角嗎?我不會直接說?”
“那你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霍恬恬直接掀開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他胳膊上的傷口,“看來你是不需要我關心了,哼!”
“小傷,捯飭裝備的時候擦傷的,沒多大點事兒。”鄭長榮真沒覺得這都算個事兒。
可是他媳婦不樂意了,眼淚汪汪的說他是故意的,不睡覺是故意的,受傷了不說也是故意的,他就想讓她著急,他是壞蛋。
說著還把筷子放下了,躲屋裡去,不吃了。
鄭長榮趕緊去哄,張娟忍不住偷著笑:“媽,你看他們倆多逗,明明是秀恩愛呢,還故意吵個架,真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哈哈哈。”
“這叫夫妻間的小情趣,也不知道是誰,玄英殺兔子的時候碰到了手,才冒了一點點血珠子就哭得昏天黑地的,還差點去醫院把人家外科主任都驚動了。結果就破了米粒大的口子,連縫合都不需要。”霍齊家無情地揭開了兒媳婦的痛處,臊得張娟臉上一紅,借口添飯跑開了。
霍齊家心情好得很,給霍潤家碗裡添了幾筷子菜,自顧自說道:“大哥你看,年輕人多好啊,連矯情都是一種樂趣,不像咱們,都是老頭老太太了,再矯情就不合適了。”
霍潤家最近很少發病了,他吃著碗裡的菜,難得地發表了一句看法:“挺好的。”
也不知道說的是年輕人這樣挺好的,還是說老年人這樣也挺好的。
總之,大哥肯開口說話了,都挺好的。
裡麵屋裡,霍恬恬還在鬨彆扭,鄭長榮見這回是真的哄不好了,趕緊用上了糖衣炮彈,他跑出門去,到院子裡頭把他帶來的一個紙箱子抱了進來:“媳婦,你看我給你弄了什麼好東西。”
霍恬恬紅著眼睛坐起來,理了理兩人拉扯間弄亂的頭發,還是不高興:“什麼好東西我都不想看。”
“真的?也不知道是誰,跟我說南方搞不到茜草,遺憾啊,遺憾到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都跟我長籲短歎。”鄭長榮把裡麵的一包茜草根取了出來,“喏,我拜托三哥弄來的,還有,你看看這是什麼。”
霍恬恬最近愛上了搗鼓草木染,一聽鄭長榮居然弄來了北方的茜草,瞬間就不生氣了。
她趕緊把茜草根搶過來看了看,她還以為茜草的根會是紅色的呢,結果居然是黃澄澄的,真想不到居然可以染出大紅色來。
她興奮得很,眼淚都顧不得擦,已經笑成了個二傻子。
鄭長榮又把箱子裡的真絲抖落出來:“看,這是桑蠶絲織的,三嫂老家生產隊啊,全是養蠶大戶,這是用最好的春蠶絲織的,你摸摸這料子多好。我特地叮囑他們找的沒染色的半成品,染色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哇,真絲哎!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霍恬恬開心壞了,她真沒想到,平時吃飯時隨口一提的話,他居然都記著了。
她真的非常感動,依偎在他懷裡,柔聲細語地勸道:“我不是故意鬨脾氣的,我是真的擔心你,你本來工作強度就大,還要在海珍珠和這邊兩頭跑,天天多浪費一個小時在路上,回家還不好好睡覺,我心疼啊。還有你這傷,要不是我看見了,我都不知道呢。你可不能再這麼虎了,你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鄭長榮了,你還是我的,是咱們寶寶的。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哪怕我不在身邊,你也不能這麼馬虎,受傷了就要去處理去包紮,就算是吃飯晚一會也沒關係,身體要緊,知道嗎?你要是擔心我等你吃飯等太久,咱們做個約定吧,以後我隻等你十分鐘,超過了我就先跟媽媽他們吃了,這樣你就算偶爾有了突發情況,也好安安心心的處理,好嗎?”
“媳婦,我也承認錯誤,今天開始,再也不半夜起來熬夜了。至於傷口,我也接受你的批評,吃完飯就去醫務室處理,走,飯菜快涼了,咱晚上回家再說。”鄭長榮把東西收收好,提醒她等會彆忘了帶走。
霍恬恬才不會忘呢,她要給她家小龍龍染大紅色的真絲,好讓龍龍爸爸做最喜慶的寶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