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大草魚被養在缸子裡。
江挽雲提了一條出來,陳氏趕緊過來道:“我來殺吧,免得弄臟你衣服。”
江挽雲搖頭,正要說自己來,一雙手伸過來,“我來試試。”
她詫異地看著陸予風,“你還會殺魚?”
陳氏樂嗬道:“他以前殺魚殺雞下地插秧都會的,你讓他去殺吧。”
書院農忙時候會放假,陸予風每年都會趕回來幫忙春種秋收。
君子遠庖廚,他覺得這話不對。
每個人都要吃飯要穿衣,吃的穿的都來自於農民手中,做飯也並非女人的活兒,既然大家都要吃飯,那有空時候搭把手又有何妨?
江挽雲這才放心把魚交給他,叮囑道:“把裡麵的黑膜弄乾淨啊。”
陸予風挽起袖子紮起衣服下擺,提著魚和菜刀去河裡了。
卻說陸予梅和玉蘭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要翻過一座山抄近路才能到牛頭灣,走大路要多費些時間。
玉蘭倒也不是從小就胖的,隻是生了場病後就慢慢長胖了,明明沒有吃什麼好東西。
爬山累人,陸予梅看著臉蛋通紅,氣喘籲籲的玉蘭,皺起眉頭有點不滿道:“快些,還要回去做飯,晚了你爹又要罵人。”
說罷她又道:“你方才在你外祖母舅舅他們麵前為什麼一句話不說?你不會哭著裝裝可憐讓他們憐惜嗎?今天事兒辦砸了,看你爹怎麼收拾你!”
這個女兒她也是不喜歡的,長得不好看不好嫁出去不說,為人也木訥,不得夫君和婆婆喜歡,在堂姐妹中就是個受氣的存在,連帶著她也要受人白眼。
玉蘭瑟縮著肩膀,垂著頭任由她罵,罵完才道:“三舅母不是答應收徒了嗎?”
陸予梅道:“她答應個屁,那是當著麵不好下台才同意的,你沒聽你三舅說的?要正式的拜師禮才成,還不能把技藝傳給彆人。”
“可是拜師不都是這樣的嘛……”
陸予梅瞪她一眼,繼續往前走,玉蘭隻能喘著氣跟上。
“又不是旁人,他是你舅母,你跟著學廚怎麼了,還興外人那一套,是,當初我們沒借錢給三弟,可他們隻知道找我要錢,怎麼不想想我的處境,我但凡拿的出錢來,我會不借嗎?要不是你外祖母當初給我選的林廣坤,我會受這麼多年的苦嗎……”
玉蘭跟在她後麵,怯生生地問:“父親和奶要是不同意的話怎麼辦……”
陸予梅停住腳步,“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你去求你舅母,求你外祖母,求到他們答應為止。”
“可是……”
“可是什麼?你真想嫁去給彆人做填房?”
……
春天的田野已經綠起來了,秧苗剛插下,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陸予風蹲在河邊殺魚,把魚用刀背拍暈,破開肚子清洗。
河水有些涼,水下的水草清晰可見。
有村民見了他叫道:“陸家老三!是你嗎?”
陸予風聞言站起身,頷首道:“劉嬸。”
“哎呀真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呢,你病好啦?”
她的聲音吸引了很多路過的人,大家紛紛過來看,驚奇地打量著陸予風。
沒記錯的話,半個月前他不是還病重,被送去縣裡了嗎?現在就可以出來殺魚了?
“你病怎麼好這麼快啊?”
“奇了奇了。”
陸予風被一群人圍觀著,好不容易才應付完所有人,把魚洗了往回走。
路上遇見一個背著背簍的女人,女人本來垂著頭在走路的,眼角餘光瞥過一個清瘦的背影,她心裡一怔,抬頭看去,這不是陸予風嗎?
他的病怎麼會這麼快就好了?
女人正是住在陸家隔壁與江挽雲有過節的趙氏,自從那次在孫家的宴席上丟臉之後,她就夾著尾巴做人,低調出沒。
本來她還得意洋洋地想,江挽雲就算賺了錢又怎麼樣,陸予風那病就是個無底洞,賺的錢還沒花的多,指不定什麼時候陸予風就死了,落得個人財兩空。
如今再看,陸予風居然能下地還能乾活了?
她心裡又酸又恨,想起半個月前陸家發生的事,她頓住腳步,突然起了一計來。
卻說江挽雲正在家裡看自己醃製的酸筍如何了。
打開密封的蓋子,一股臭香撲鼻的怪味撲麵而來,就是這個味道!
作為一個螺螄粉狂熱愛好者,雖然不能讓大家都愛上螺螄粉,但她還是想要過過自己的嘴癮。
“挽雲,你這是什麼啊?是不是餿了啊這麼臭!”陳氏循著味道走過來。
臭就算了,還無孔不入的。
“這是一種特色美食的材料,改日有空了做給你嘗嘗。”
江挽雲把蓋子蓋回去,又打開另一個蓋子,裡麵是泡菜筍子,這味兒就正常多了,陳氏嗅了嗅空氣中逐漸淡去的味道說:“還是泡菜筍子味兒正,抓點出來拌稀飯吃。”
正說著陸予風提著魚回來了,江挽雲笑眯眯地接過魚,“謝謝相公。”
陸予風看著她,眼中情緒流轉,還未開口,她就提著魚進廚房去了。
江挽雲把魚放菜板上,砍成兩半,用刀順著魚骨刮下魚肉來,剁碎,倒入蔥薑水攪拌,攪成魚蓉,再倒點澱粉和鹽進去,攪打上勁,用手擠出魚丸進鍋裡。
她問過陳氏了,說沒有聽說過魚丸是什麼。
小爐子裡煮的雞湯也咕嚕咕嚕翻滾著,江挽雲做魚丸的功夫,陸予海和陸予山都回來了。
陸予海和陳氏各自背了一個背簍,裡麵裝著各種食材,傳林跟在他們身後,彆看他人小,他跟著江挽雲擺攤過幾天,還算是有經驗的人了。
陸予山推著推車,上麵丟著各種蔬菜,柳氏和繡娘還坐在推車上。
到了院門口,柳氏趕緊跳下來,一會兒婆婆看見了要不高興了。
繡娘頭上戴著一朵粉色的珠花,五文錢買的,村裡很多小丫頭都有,這還是第一次舍得給繡娘買。
陳氏招呼著大家上桌吃飯了。
一鍋紅薯稀飯,一碗泡菜筍子,還有白菜魚丸湯,另外有一鍋雞湯,陳氏把好的肉給了陸父,陸予風和江挽雲碗裡,其他人都沒意見。
各自坐下後,傳林奇道:“三嬸,這白白的丸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