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實男人(9)(1 / 2)

林諾就像過去無數次下班回家一樣,從包裡拿出糖散給周邊的孩子。

大家紛紛感歎林家祖上燒高香,一個女孩子居然賺大錢了。

李娟嗬嗬一笑:“鬼知道錢是怎麼賺的。”

李嬸子看著李娟就煩,一個死丫頭,一毛錢彩禮沒拿回家,偷了戶口本結婚,連婚禮都沒辦。

特麼的,她都成這十裡八鄉的笑話了。

林家院子裡的雪被租住的那家人掃得乾乾淨淨。

院子裡幾個小孩堆了三個大大的雪人。

當初挺著肚子的何花已經生了,又是一個女兒。

這算下來是他們家的第六個女兒了。

趙鄉愁得蹲在地上抽煙,何花抱著孩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顯然傷了身子。

大年三十,趙鄉是租戶,也不想找主人家的晦氣,見到來人了,臉上擠出了笑容。

林諾走進來,將糖果發給五個女孩。

五個女孩不敢伸手拿,看向趙鄉。

趙鄉咧嘴一笑,模樣憨厚極了,“林小姐,這麼好的東西,彆給她們糟踐了。”

“就是一些糖果,大過年的,圖個喜慶。”

林諾都這麼說了,趙鄉對著五個女孩點點頭。

最大的那個伸手將糖果接過,分給四個妹妹。

五個人齊齊的鞠躬對林諾說謝謝。

林諾摸了摸女孩的頭。

也是個命苦的孩子,投胎到了一個寧死都要追生兒子的家庭。

李娟跟在顧長通身後,這一年顧長通不好過,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兩個人都穿著舊衣服。

顧柳麗,顧大磊和顧小山見林諾給五個女孩散了糖果,也巴巴的往前湊。

林諾直接轉身頭。

三個孩子尷尬的站在原地。

林母看見,又瞪了林諾一眼,“麗麗,大磊,小山到外婆這裡來,你們小姨不給糖,外婆給你們。”

三個孩子朝著林母跑了過去。

林母一人給抓了一大把糖揣三個孩子兜裡,又把糕餅花生瓜子拿了出來。

顧長通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林諾。

瞧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還有那大哥大。

以前李娟說做生意他害怕賠錢,下定不了決心。

這會兒看著林諾日子過得這麼好,是真心動了。

林諾在飯桌前坐下,林母將做好的飯菜端出來,招呼林諾過來吃。

自打顧長通搬出去後,一開始林母還隔三差五的跑過去幫忙。

後來顧長通娶了李娟,就不太喜歡見到林母了,林母也就很少再去了。

顧長通搬出去之後就更不可能給林母交夥食費養著林母了。

剛開始,林母還很硬氣的不聯係林諾。

但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林母沒撐多久就受不住了,托了趙秋蘭聯係林諾。

然後林諾按時讓趙秋蘭給林母錢。

林母為了三個孩子損了林諾一句,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這一頓年夜飯,林諾吃的還算安穩。

臨走時,林諾給了院子裡五個女孩一人一個紅包,又給林母一個紅包。

至於林母拿了錢之後願意給誰就是林母自己的事了。

五個女孩收到了紅包,一個勁兒的對林諾說謝謝。

林諾笑了笑,把最大的女孩拉到一邊跟她說:“這紅包呢,是阿姨給你們的,所以你們自己收好,以後肚子餓了,就自己買點吃的,彆傻乎乎的全交給爸爸媽媽了,知道嗎?”

大姐眼眶紅紅的點頭,拉著妹妹們跟林諾揮手說再見。

出門沒多久,顧長通攔住林諾。

這些日子顧長通被裁員,一直沒找到新工作,過得很不好,人都瘦了。

人一瘦,骨頭就暴露了出來,整個人陰沉了不少。

顧長通問:“小姨子,你在外邊賺大錢了?”

林諾警惕的看著他,“一般。”

“是給城裡人做衣服嗎?”

“差不多吧。”看出顧長通的目的,林諾就不緊張了,笑眯眯的看著他,“你也有興趣?”

顧長通一臉愁容,“小姨子,你姐姐死的早,我這工廠又倒閉了,暫時沒有活路。我好歹也是你姐夫,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就跟姐夫指條路。”

顧長通話音剛落,李娟走了出來。

她一出來就護犢子般挽住了顧長通的手臂,目露凶光的盯著她的“情敵”林諾,“長通,你們兩個說什麼呢?我也聽聽。”

“沒什麼。”

林諾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娟。

她真的很用心的搞壞顧長通的名聲了。

也真的非常用心的把顧長通三個孩子的惡劣行為捅出去。

沒想到還有人上趕著嫁給顧長通。

也不知道這個李娟圖什麼。

林諾不由得想到了她當替身的那個世界。

她也是儘量的把她和肖禦司的關係往惡心人的方向說了。

某些人還是偏要往火坑裡跳。

林諾無奈的一笑,說道:“顧長通,我這人會的不多,就會做衣服,彆的行當不清楚,做衣服肯定是賺錢的。你不是想找個活路嗎?看看你老婆啊,她當初還來我的鋪子賣過服裝設計圖,對這方麵精通得很。”

林諾說完走了。

李娟愣了愣,沒想到自己搶了林諾的男人,林諾還如此聖母。

李娟見顧長通真的心動了,再次遊說顧長通把宅基地賣了,換成錢租個店鋪做服裝。

顧長通沒說話,保持著自己一貫的沉默。

但是到了晚上,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腦海裡全是司機,小汽車,大哥大。

紅燒肘子,大肉餡的包子。

胃裡的饞蟲和對財富的欲望交織在一起,顧長通思慮了好幾天終於在年後下定了決心。

李娟一聽顧長通打算把宅基地賣了,整個人容光煥發。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成為富太太,坐著賓利大肆采購奢侈品的那天。

然而,在這個商品房剛開始的年代,在這個城市戶口堪比黃金的年代,大家稍微有錢都往市裡擠,誰買鄉下小鎮的房子?

顧長通貼了賣宅基地房子的消息,卻無人問津。

但是讓他降價,他又堅決不肯。

趙秋蘭回家探望父母的時候聽到了消息,告訴了林諾,林諾當即拍板把顧長通的房子買了下來。

畢竟是將來要拆遷的房子,隨隨便便穩賺三四倍,不賺留著給顧長通賺嗎?

辦完了,趙秋蘭將地契和房契交給林諾。

林諾瞧見趙秋蘭又在啃饅頭,忍不住說道:“彆總把錢往家裡寄,你是姐姐,不是媽,沒必要養你弟弟。人活一輩子要多為自己著想,有些時候該自私就得自私,該強硬就得強硬。尤其是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分毫都不能讓。你一旦讓了,搭進去的,可能是你一輩子的幸福。”

趙秋蘭低下了頭。

道理她都懂,可是爸媽生了她,養了她。

她總不能不管吧?

趙秋蘭說:“林姐姐,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我把該還爹媽的還了,以後就不委屈自己了。”

“還個屁!”

“你又不欠他們!他們不想生你這個女兒,你也沒求著他們生。是他們想要兒子才生了你,明明是他們虧欠了你,你還什麼?

“你還個屁,讓他們去死!”

這還是趙秋蘭第一次見到林姐姐失去一向的從容淡定,情緒激動,口不擇言。

“林、林姐姐。”

這個林姐姐好陌生。

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

原身咬緊了牙關。

其實從顧長通和李娟結婚,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隻是她不想麵對,也不敢回來。

她怕麵對林母,又再一次被這個所謂的母親推進火坑。

害怕自己仍舊和前世一樣懦弱無能,優柔寡斷。

所以她遲遲不敢按下任務完成的按鈕。

直到任務者和趙秋蘭聊起父母的話題。

她滿腔的憤懣終於堵不住了。

她按下任務確認完成按鈕。

她有話和趙秋蘭說。

她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和她一樣,因為對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將自己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原身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憑什麼要為了家人犧牲,憑什麼要為了彆人奉獻,我們也是人啊,我也是人啊。”

原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趙秋蘭嚇到了。

那個風輕雲淡的林姐姐蹲在地上像個幼小無助的孩子一樣痛哭。

她手足無措的安慰原身。

原身隻是哭著,拚命的哭。

前世,聽見顧長通出軌她沒哭。

死在病床上的時候她也沒哭。

那時候她的心就像一片荒原,什麼都沒有。

她的所有熱情,所有對生的渴望,所有的青春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妥協,退讓,犧牲中磨沒了。

她就像一頭老黃牛,日複一日的犁地,耕種,所收獲的一切都貢獻給了他人。

就連死,血肉都還要被吃。

哭了許久許久,哭夠了。

原身抓住趙秋蘭的手,“她說的對,我們應該為自己而活,人活著就是應該自私,這天下除了我們自己誰會為我們著想?你以後不準把工資全部寄回家,否則……否則……”

原身賭氣說道:“否則,我不會發你一分錢的工資。”

雖然原身的話特彆像無良老板,但是在趙秋蘭聽來卻是滿腔滿心的感動。

趙秋蘭嗯了一聲,重重地點頭。

既然是看著任務者如何完成的任務,但是回到自己的身體,周圍的一切還是那麼陌生。

原身讓司機開車送她回到了小鎮。

其實,自從拆遷後,這個小鎮就不複存在了。

原身看著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想起當年在林家,每天忙完裁縫鋪的工作,回到家還要給顧長通和三個孩子做飯洗衣服。

甚至到後來,還要監督三個孩子的學業。

她想做一個好小姨,所以監督三個孩子學習的時候格外嚴厲,沒想到反而招致了三個孩子的怨恨。

原身手下意識的撫摸肚子。

前世的那個孩子。

被顧柳麗他們搞沒的那個孩子。

幸好當年沒生下。

林家炊煙冒了出來。

原身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今以後,她隻為自己而活。

司機開車經過菜市場,原身下車見了房東,將裁縫鋪退租了。

時代在前進,裁縫鋪終將會被成衣代替。

裁縫鋪退租後沒多久,李娟和顧長通給租了下來。

李娟指望著顧長通發揮他經商的潛力,帶飛她成為富太太。

顧長通指望著李娟發揮她量體裁衣設計服裝的天賦,帶領全家脫貧致富。

兩個人都在默契的指望著對方。

裁縫鋪就這麼開了起來。

李娟畫了後世很流行的設計圖紙,拿出了自己當年給芭比娃娃做衣服的經驗,奮鬥在縫紉機前。

然而,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乾。

給娃娃做衣服和給真人做衣服完全不是一個難度。

李娟犯了難。

她問一直沉默不語搬著布料的顧長通,“老公,你會做衣服嗎?”

顧長通悶聲悶氣的說:“不會。”

李娟歎了一口氣,算了。

顧長通一個大男人,不會針線活也很正常。

前世估計是林諾會做衣服,所以顧長通就順勢經營起了服裝品牌,憑借著自己的經商天賦把品牌做大做強了。

李娟繼續拿著縫紉機和做衣服磨。

磨了快半個月,好不容易,李娟磨出來了三套裙子。

森女係,亞麻和棉布材質的長裙。

雖然針腳什麼的很粗糙,還經常有線頭。

但李娟很滿意。

哼,她的裙子比林諾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有質感,有品位多了。

李娟將裙子掛了上去。

隔壁麵館的王阿姨見裁縫店關了又開張了,特意過來瞅了一眼。

這一看,心裡就十分不高興了。

觸誰黴頭呢?

拿著發喪時才穿的布料做裙子掛在她麵館前麵,這不是咒她嗎?

三條裙子,一條灰蒙蒙的。

一條舊兮兮的。

一條白得不通透,跟發喪一樣。

王阿姨走過去提醒李娟,“娟啊,這裙子是哪家發喪定的?你掛在大門口對著彆人麵館不好吧?”

李娟臉沉了。

發喪?

發尼瑪的喪呢。

不懂欣賞的鄉巴佬。

李娟哼了一聲,沒理王阿姨,轉身進了屋。

她相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何況,她還有一個商業奇才的老公幫他。

就算這些鄉巴佬都不懂得欣賞,她的老公也一定會幫她把品牌打出去。

然而,並沒有。

顧長通也特彆不喜歡這三條裙子。

尤其是亞麻材質的那條。

小鎮裡發喪披麻戴孝就是穿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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