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門忠烈(8)(1 / 2)

李挺邡的堂弟李蘭敘走了進來。

他恭敬行禮,“吳夫人,恕在下逾矩了。”

陌生男子進入婦女房間,怎麼說都是冒昧不合規矩。

但是吳夫人不在意。

這個世道她早就看穿了。

給女人的規矩都是拿來限製女人的。

不然規矩這麼好,怎麼不給男人也用上?

吳夫人說道:“無事,你說吧。”

即便是進了房間,李蘭敘也規規矩矩的距離吳夫人三步遠的位置站著,不敢再往前一步。

李蘭敘讓霏姨娘去外麵等,關上門,這才說道:“夫人,在下是太後派來保護您的。”

“太後?”

吳夫人皺眉。

以前最循規蹈矩的二妹如今也玩弄起權術來了?

李蘭敘將事情從頭到尾娓娓道來。

原來,自打封國和封桀聯絡上的探子被抓後,李挺邡按照林諾的吩咐派了人偽裝成封國探子一直在和封桀勾兌。

連續幾起針對朝臣的事件之後,封桀終於如前世一般開始對林家大姐和林家三郎動手。

吳尚書其實並沒有和封國勾兌。

他是發現了府中借住的遠方親戚吳束和封國勾結,又討厭吳夫人的霸道搞得他男性尊嚴全無,故意放任自流。

吳尚書隻知道封國和林家有仇,想借機除掉吳夫人,報複林家。

他並不知道後續還有馬夫和謀反之事。

若是知道吳夫人之事牽涉謀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

這事按照封桀的設計,原本該是吳夫人被發現毒殺小妾,吳尚書將夫人軟禁,上書請皇上評理,沒想到身為吳夫人情夫的馬夫擔心夫人受罪,偷偷過來放走了吳夫人,和吳夫人私奔,最後在荒郊野外苟合纏綿,當場被抓。

馬夫被嚴刑拷打,供出自己和吳夫人和林家三郎密謀造反的聯絡人。

隻是事情剛剛開始,霏姨娘被吳束逼著喝毒藥的時候就被李蘭敘的人救了。

當然,馬夫也被控製了起來。

馬夫和吳束一樣,都被封國探子收買了。

吳夫人聽完,膽戰心驚。

這要不是太後娘娘英明果斷,一個不留神,不僅她死無葬身之地,就是林家也浩劫難躲。

“我明日去進宮……不……”

吳夫人話才說了一半,立刻反應了過來。

進宮答謝並不要緊。

太後娘娘已經救了她,本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全身而退,而現在卻專門派人來和她說清楚其中的厲害乾係。

那就說明,太後娘娘有事要她辦。

吳夫人問道:“太後娘娘需要我這個沒用的姐姐做什麼?”

“吳夫人果然如太後所料,智慧過人。”

李蘭敘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吳夫人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但還是壓下心中的疑惑答應了下來。

吳夫人說道:“請你轉告太後娘娘,她這個大姐雖然無用,但絕不會令她失望。也請她再幫姐姐一個忙。吳尚書年紀大了,如果太後娘娘能與皇上說上話,就讓他退下來吧,剛好讓斌兒上去。”

斌兒是她的大兒子。

吳夫人補充道:“斌兒也會知恩感恩,一輩子忠於太後娘娘。”

她好歹也當官夫人這麼多年了。

母老虎的名聲在外,家裡家外兩手抓。

父親弟弟屢次三番說她,她也不放在心上,這點局勢還是看得懂的。

太後娘娘已經養出了這麼大的勢力,隻怕已經不隻是能跟皇上說上話這麼簡單了。

李蘭敘也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明白,笑道:“夫人一定會如願的。”

等李蘭敘走了,吳夫人也準備離開霏姨娘的房間。

門口,霏姨娘乖乖的候著。

吳夫人提點道:“你安靜的閉上嘴,就不會出事。”

“謝夫人,我明白了。”

霏姨娘拚命的點頭。

她一貧苦女子出身,無依無靠,沒文化又笨也沒啥野心。

以前還以為老爺是真心疼愛她,心裡有過一點點歡喜。

這次之後她算是看明白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相信男人,還不如相信肚子裡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幾日後,一件吳尚書府的“小”緋聞傳遍了整個京城,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借住在吳尚書府邸,一直深受吳尚書看重,並多次舉薦的遠房親戚,吳束,本來前途無量,卻被發現和低賤的馬夫偷情。

兩個人在馬車上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然後被剛剛與吳夫人敘舊之後的林效撞了個正著。

世家公子哥竟然雌伏在粗魯卑賤的馬夫身下。

嘖嘖嘖。

真下賤。

一時之間,吳尚書不管是去哪裡都成了最大的笑話。

隻是笑話歸笑話,還真沒人把這風流韻事當真。

沒想到朝堂之上,居然有人公開彈劾吳尚書。

沒錯,一馬當先的就是李挺邡家族的人。

新任李侍郎說道:“皇上,世家公子是尊貴的象征,卻甘願匍匐在一個馬夫身下,實在是有辱大周世家名譽,吳尚書引此等小人入府,還試圖引薦為官,負有失察之罪,請皇上撤去吳尚書官職。”

聞言,周喆在龍椅上坐立不安。

那吳尚書不過就是家裡的一個遠房親戚,跟他也沒多大的關係。

就因為這麼一個遠房親戚喜歡男人,結果就要被彈劾罷官?

那他呢?

到時候百官知道還不得逼他殺了封桀?

周喆冷汗直冒。

偏偏李侍郎說完,刑部尚書又上前附和,要求賜以侮辱世族聲譽賜馬夫死罪,將吳束鞭撻三十,發配苦寒之地。

然後是大大小小十三位官員。

朝堂百官。

林諾所能把控的也隻有這十三位。

看起來數量不多,隻有十三個人說話。

但是朝堂黨派林立,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吳尚書這人全靠祖輩福蔭上位,幾十年過去了,福蔭也差不多用完了。

他所在的一派,能力有限。

而其他的人,要麼是看熱鬨,要麼是跟他有仇的,巴不得吳尚書趕緊下去。

至於林家,吳尚書是他們的親戚,若是出來說話,難免有偏私之嫌,林家人默默閉嘴了。

於是,在各人的小心思下,朝堂之上這十三個人就形成了一個仿佛百官一致逼宮的局麵。

周喆冷汗流得更厲害了。

他甚至都開始耳鳴。

他想起林諾多次和他逞陳述他與封桀之事的利弊。

封桀是敵國質子。

一個世家弟子雌伏於馬夫,就要一死一發配。

他這個一國之君雌伏於敵國質子身下……

到時候百官逼宮……

周喆不敢想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

不行。

他不能看著封桀去死。

“皇上!您一定要嚴懲吳尚書。”

“請皇上罷免吳尚書的官職。”

“皇上……”

吳尚書跪在地上,比周喆的冷汗還多,“皇上,這事臣也不知道啊!”

“請皇上下禦旨。”

十三個人跪下。

和吳尚書有仇的也跪了。

其他人麵麵相覷,要不也跪一個?

大家都跪了。

百官逼宮啊!

不得不說這一年多皇上的仁慈寬厚讓這些狗官膽子漲了不少。

周喆手都開始抖了。

周喆牙關發顫,“下、下旨,罷去吳尚書官職,至於由誰接替禮部尚書之職,容後再議,退朝。”

母後救我。

周喆一出大殿,腿一軟,差點摔了一跤。

周喆慌慌張張的跑去找媽媽。

此時林諾剛起床沒多久,正在吃早飯。

“母後。”

周喆直接衝到了林諾麵前。

林諾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周喆自己搬凳子,在林諾身邊坐下,抓住了林諾的小手臂。

這一碰,林諾手一抖,夾著的水晶包掉在了桌子上。

這個該死的周喆。

林諾深呼吸,“皇帝,哀家和你說過,沉穩。”

“母後,朕……”

周喆看了看周圍的人,立刻揮手,不耐煩的讓他們趕緊下去。

林諾趁機將自己的右手解救出來,夾了一個心的水晶包。

等人一走,周喆迫不及待的說:“母後,出事了,出大事了。”

“皇帝,沉穩。”

“朕沉穩不起來。”

太後一直說沉穩,周喆生氣了,“母後,真的出大事了。”

林諾:“……”出什麼大事了,你倒是說啊。

你以為演瓊瑤劇呢?

你聽我解釋。

不聽,我不聽。

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不,我不聽。

你特麼倒是解釋啊。

林諾再度深呼吸:“你說,出了什麼事。”

周喆:“母後,有人要殺我,殺封桀。”

林諾:“……”

這牛頭不對馬嘴,純靠腦補出來的描述。

要不是她知道內情,還以為周喆遇到刺客了呢。

林諾再度再度深呼吸,“皇帝是遇到刺客了?”

“不是。”周喆苦兮兮的說:“母後,今晨吳尚書家裡一個遠房親戚跟馬夫搞那個,就是我和封桀的那個,他們兩個人隻是相愛而已,又沒有妨礙彆人。結果滿朝文武都要他們死,還要罷吳尚書的官!”

絲毫沒有政治素養的周喆完全沒意識到,這十三位大臣在朝堂上提出的點在於世家子弟屈辱於馬夫。

這在這些古人的心裡叫以尊侍賤。

你私下裡玩玩就行了,被撤掉了遮羞布,爆出來了,那侮辱的就是整個世家階級。

而不單單僅僅隻是男男相愛的事情。

養男寵固然不入流,但是在這些大臣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事。

真要用養男寵來彈劾吳尚書,朝堂也不會有人支持。

林諾吃下香軟的水晶包,淡定放下筷子,說道:“隻是一個吳尚書而已,皇帝不比放在心上。”

“可是,可是……萬一,他們發現……”

“他們不會發現。”

林諾看著周喆:“你是皇帝,整個皇宮你說了算,他們不會發現。”

“萬一呢?”

“皇帝,不要為沒有到來的事情發愁。”

話雖這麼說,可是恐懼是自心底而起的。

誰能控製得了?

周喆十分不滿林諾的回答,鬱鬱寡歡的走了。

另一邊,假暗衛也給封桀發了消息,吳夫人因嫉妒毒殺小妾及其腹中胎兒,又與馬夫偷情被抓,馬夫供出林家謀反一事。

皇上已經派人封鎖消息,召林家三郎,神勇小將軍回京。

“好。”

封桀痛快極了。

當初他大哥被林家三郎斬殺於馬下,現在也該輪到這位神勇小將軍償命了!

周喆苦悶的來到封桀身邊,他好想好想把事情說出來和封桀商量商量。

可是事關林家,撞見吳束和馬夫之事的還是林效。

他本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這要是一問,好多東西圓不上,全都露餡了。

周喆隻能憋著。

封桀卻心情很好的與他說話。

周喆看封桀心情又十分的好,這煩人的話更說不出口了。

算了,大佬正龍陷淺灘,他還是彆煩大佬了。

周喆煩惱了好久,連他最喜歡的後宮都不去了,後宮一下落寞了下來。

林諾拿出了馬吊給後宮妃嬪解悶,省得總來請安,讓她勸皇上多去後宮。

“不對啊。”

996突然上線,“你會馬吊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你不是說自己很無聊嗎?”

“因為馬吊很無聊啊。”

996:“?”

林諾攤攤手,“馬吊靠的是計算和記憶,隻要記住了每張牌,結果就算出來了,沒意思的很。”

996:“你不要裝逼。”

林諾:“那咱們來一局。”

996:“來就來。”

996在林諾的意識海開了一局二人麻將。

一局後。

996慘敗。

林諾:“二人麻將更好算。”

996:“再來,我不服。”

第二局,慘敗。

第三局,繼續敗。

“算了,彆玩了,無聊死了。”

996淚目了,它一個堂堂係統,論計算能力,居然算不過一個人類!

996:“最後一局,我跟你拚了!”

林諾:“……”說好的克己呢?你一個係統不需要跟你家主神大人一樣克己,克製欲1望嗎?

後宮有了馬吊,那是一天開三把,早上一把,下午一把,晚上一把。

大家都有兒有女的,皇後的位置也定了,皇上也不來,那還不如和和美美的打打馬吊呢。

周喆惶恐著惶恐著,剛剛等到吳尚書的風波過去,還沒緩過勁兒來,就看到平常最愛嬉皮笑臉的友多祿在哭。

周喆問他,“怎麼回事?”

友多祿擦了擦眼淚,“奴才給皇上請安。”

“朕問你為什麼躲在這裡苦?”

“是奴才的一個朋友去世了,所以奴才傷心。”

周喆:“得病了?”

友多祿搖頭,“這事太臟,奴才還是不說了,免得汙了皇上的耳。”

一說臟,周喆眼皮就開始跳,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朕命令你說!”

因為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周喆語氣帶上了幾分冷厲,嚇得友多祿膝蓋一彎就跪在了地上。

友多祿說道:“奴才有一個一起進宮的朋友,一直在禦膳房當差,昨日……”

說到傷心處,友多祿又流起了眼淚。

友多祿:“昨日,他被人打死扔進了枯井裡。”

“何人如此大膽,敢在宮裡隨意傷人?”

“是禦膳房的管事太監乾的,隻因為……”友多祿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他和侍衛有染。可是皇上,我朋友他就是一個小太監,那侍衛的身份自然是高過他的,他又如何能拒絕禁衛軍的要求?禁衛軍地位高,可不就隻能處置一個沒什麼分量的小太監了嗎?”

周喆腳下踉蹌。

就,至於打死嗎?

不就是男歡男愛嗎?

周喆渾身冰涼。

周喆倉皇逃離。

他好害怕。

好怕自己和封桀的事情被發現,然後大臣們瞞著他把封桀處死。

要是大臣們都要封桀死。

他就算能力排眾議,也難保不會像西山行宮一樣,大臣們私下派殺手去殺封桀。

而且,他根本無法保證宮裡的侍衛就是安全的。

彆的不說,林效原本不就是禁衛軍嗎?

以前林效當差的時候就負責在宮裡巡邏。

連禁衛軍都忍不了。

到時候他能調動誰來保護封桀?

周喆驚恐極了,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封桀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還以為是小皇帝周喆害怕林家謀反之事。

他輕拍著周喆的後背,“彆怕,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

周喆咬緊了牙關,身體還是忍不住發抖,“我怕失去你。”

“不會,不會……”

封桀安慰著他。

第二天,封桀得到了假暗衛的消息,林家三郎入獄,太後跪在殿外求情被幽禁冷宮。

封桀午飯多乾了兩碗。

漸漸的那些原本心照不宣的有關封桀和周喆的流言,在林諾的默許和東廠的助攻下,開始在明麵上遊走。

周喆眼睜睜的看著朝臣們針對封桀的奏折越來越多,大多數雖然沒有明說就是因為他和封桀的私情要封桀死,但是那種無中生有,無事生非,瞎幾把扯淡的罪名越來越多。

甚至,封桀的飯菜中被人偷偷下了毒,幸好友多祿先試毒,封桀才沒有中招。

而友多祿中毒之後吐了好多血,一直沒有好。

周喆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