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新式男女(4)(2 / 2)

平日裡交往都是趙忠海哄著卓詩琴,不敢給卓詩琴使臉色,突然一下趙忠海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得陰沉可怕又不尊重她,卓詩琴再度感到受到了傷害。

“阿海,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阿海了。”

趙忠海第一次覺得陷入愛情這玩意兒的女人是如此的腦殘。

都這個時候,誰要在這裡跟她演愛情電影啊!

林諾再度對警察叫屈,“警察先生,你們可以要我做主啊,我可是良民。”

你良個屁。

趙忠海在心裡咒罵。

警察拍了拍桌子,問道:“你們兩個人是要賠損失,還是給錢把照片帶回家。”

“損失多少?”

林諾報了個數字。

“你怎麼不去搶?”

和尾款就差了不到百分之三,那跟他要尾款有什麼區彆?

警察嗬嗬兩聲,“不想給,當初就彆去啊?裝什麼裝?”

趙忠海咬牙,“我給。”

林諾笑,“那你是給賠償,還是給尾款?”

“尾款。”

“哦。”林諾遞給趙忠海一個一場得意囂張的表情,“明天之內我要見到錢,否則你就是詐騙,我要讓警察先生抓你坐牢。哼!”

說完,林諾走了。

那最後一個哼字格外的嬌氣格外的小人得誌,把趙忠海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等趙忠海和卓詩琴兩個人從警局出來,趙忠海停步轉身,“都是你,要不是你腦子跟抽瘋了似的,非要拍那麼多張照片,我們現在至於搞成這幅德行嗎?”

“那……”

卓詩琴剛想辯解,趙忠海已經完全不理她,大步走了。

卓詩琴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的背影,一顆心好疼好疼。

明明當時拍的時候他也說好看,也說加,加,隻要你喜歡就好。

現在出了事就知道怪她。

壞人。

大壞蛋。

卓詩琴流著淚回了家,家裡卓父卓母又在說相親,讓她趕緊找個金龜婿,卓詩琴煩得很,又回了學校。

這一回學校。

嗬嗬。

她的名聲全壞了。

警察這一番動靜,全校都知道她和趙忠海的事情了,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一個拜金虛榮無腦庸俗,隻知道最求物質的女人。

而趙忠海也變成了一個虛偽,裝闊,欠錢不還的垃圾。

卓詩琴想找人解釋,可是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其他的人你又不認識,你怎麼解釋?

拿著大喇叭一邊走一邊喊我不是虛榮的女人,還是寫篇文章放在告示欄公之於眾啊?

卓詩琴委屈,憋屈又毫無辦法。

趙忠海也是一樣,委屈,憋屈,感覺自己簡直倒黴到了極點。

他回到宿舍就把手表翻了出來。

那銀色的手表在陽光下流動著美好的光芒。

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搞來搞去,把名聲都搞壞了,結果還是要把他的心肝寶貝擋掉。

趙忠海肉疼得想哭。

終於,手表進入了當鋪。

他一手抓著手表,不管當鋪掌櫃的怎麼用力就是不肯鬆手。

當鋪掌櫃的笑道:“先生,要是舍不得就拿回去,我這還要做生意呢?”

趙忠海憋紅了眼,還是放了手。

當鋪掌櫃看了看估價,“二十個銀元。”

“二十?”

趙忠海震驚了:“你知道當初我買成多少錢嗎?”

“現在就這個價,你愛當不當。”說著當鋪掌櫃的將手表扔了回去。

啪的一聲。

平日裡趙忠海連磕碰都舍不得磕碰一下的寶貝,就這麼被嫌棄的扔在了櫃台上。

後麵的人已經開始催了。

趙忠海沒辦法了,隻能說道:“當,當。”

“二十個銀元和當票,您拿好了。”

趙忠海拿著沉甸甸的銀元想哭。

他還記得當初省吃儉用辛苦攢錢去店裡將那隻手表挑回來時的興奮。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終於實現了夢想,成為城裡人了,再也不是鄉巴佬了。

而現在,二十個銀元就買走了他的一切。

他的夢想徹底碎了。

趙忠海拿著銀元去照相館將尾款付了,林諾白了他一眼,“早點給錢不就好了嗎?”

說著,林諾將照片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趙忠海拿起照片,惡狠狠的對林諾說道:“華國國土淪陷,正在生死存亡之際,而你這種人,卻幫外國人做事,這屬於賣國,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說完,趙忠海轉身,昂首挺胸的走了。

林諾對996說道:“他有病吧?”

給外國人打工就叫賣國了,那趙忠海前世去洋行工作算什麼?漢1奸,還是二鬼子?

傻叉,不能這麼便宜他了。

林諾直接轉身進去換了破舊的衣服,又把臉上的妝卸了,取下假發,將藍布綁頭上,把照相館暫時休息的牌子掛出去,然後出門了。

趙忠海將照片從信封裡拿出來,一張又一張的看著。

漂亮,太漂亮了。

照片裡的卓詩琴是真的漂亮。

而到現在為止,他在卓詩琴身上花了那麼多錢了,連嘴都沒親到,就牽了個手。

趙忠海暗惱,這也太吃虧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趙忠海掂量了一下包裡銀元的重量,還剩了一些,夠後麵的生活了。

要不買一枝玫瑰去哄哄卓詩琴?

卓詩琴是一個浪漫的人,很好哄的。

或者,去看哪裡有野花,野花更浪漫,還不花錢。

趙忠海正一邊衡量著是玫瑰好,還是野花更好,一邊數著手裡的銀元,忽然,人群中衝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諾一把抓住趙忠海,“相公,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麼?”

林諾一臉焦急,“小光……嗚嗚嗚,小光出事了,生病了,在醫院,醫生說要動手術,要交錢,不然小光就沒命了,相公你有沒有錢,快,快給我錢,小光可是我們的兒子啊。”

林諾說著,一把搶走趙忠海手裡的銀元,轉身就跑。

“相公,我先去救小光,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趙忠海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又被洗白了。

不對啊,哪家醫院,什麼病啊?

趙忠海想問個清楚,卻已經沒人了。

“該死!”

趙忠海覺得難受,怎麼就這麼巧,這個時候小光生病了?

什麼病要五個銀元?

一個不行嗎?

林諾那個蠢女人!

趙忠海覺得自己跟林諾那張臉那個長相的女人簡直相克。

前有照相館的洋氣女人坑他的錢,後有林諾這種土裡土氣傻不愣登的女人把他最後幾個銀元也給洗白了。

怎麼能這樣?

趙忠海想哭,那可是他當手表得來的二十個銀元啊。

現在怎麼辦?他好像真的快一無所有了。

趙忠海站在馬路上,手裡死死的抓著那厚厚的一疊照片,這是他最後擁有的了。

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絕對不能再失去卓詩琴。

趙忠海立刻轉身去郊外摘野花。

晚上,紀行昭回到家,坐在書房內,拿起新一期的《新城日報》看起來《穿越百年華國》。

《穿越百年華國》並不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這幾日的更新已經接近尾聲了,而今日的就是最後一節了。

前幾日的,它帶領著讀者的視角,跟隨路光明見到阮楠竹,看著阮楠竹讀書,上學,畢業,談戀愛,工作。

路光明見到了光明,然後每次都會在回憶與現實中來回穿梭。

阮楠竹生活的那個華國,她是那麼的幸福,家人和睦,父母恩愛,高考後上大學,讀完了大學,思考的是考研,還是考公務員,煩惱的是今天不想做飯,要不要點外賣。

阮楠竹大學畢業那一年,還去了畢業旅行,當一名背包客,路上偶爾會蹭彆人的車,偶爾會做飛機,做火車。

有時候住貴一點的旅館,有時候住便宜一點的青旅。

無聊時,玩玩手機,看看,刷刷短視頻。

據說那個短視頻好像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就像電視一樣,但是比電視節目短很多,每個人都可以上傳分享自己的心情和身邊的事情。

然後阮楠竹在旅途中遇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兩個人談戀愛,開始煩惱要不要買房,首付多少,分期多少。

他們的生活真的很真實,那個華國並不是儘善儘美的,阮楠竹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和男朋友也會有生活的壓力。

但是,相對於現在每天都在擔心國土淪喪,自己淪為侵略者刀下亡魂,被國民政府各種殘害來說,真的真的真的讓他非常非常的向往。

路光明看著阮楠竹,想起了自己曾經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因為他家道中落,被父母逼嫁給一位麻風病的老人當小妾,兩個人反抗無果,最後在成婚後不久,未婚妻也感染上麻風去世了。

當時路光明的未婚妻還懷著不到三個月的身孕。

而現在,阮楠竹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

紀行昭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最後的結局,阮楠竹身帶路光明去了國慶閱兵。

看精神抖擻的士兵整齊劃一的走過,戰鬥機在天空中威風凜凜,震撼世界,也震撼了內外的所有人。

然後是阮楠竹的婚禮,她身穿潔白的婚紗在酒店中嫁人,婚慶主持說著各種喜慶的話。

然後她換上秀禾服和男友一起出來敬酒。

中西結合的婚禮。

路光明一直靜靜的站在不遠處,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他的身形一點點的消失。

然後他回到了死前的那片屍山血海中。

這一次他笑了,他在心裡說:“秀秀,你的來生很幸福。”

至此,所有草蛇灰線一點點的浮現在紀行昭的腦海。

原來,阮楠竹就是路光明曾經被逼嫁人死去的青梅竹馬。

原來,那是上蒼給予路光明最後的溫柔,讓他看到百年華國昌盛繁榮,讓他看到自己深愛的人已然可以幸福一生。

路光明在死前路過了光明。

紀行昭放下報紙,拿出剪刀,將最後一章節剪下來,貼在筆記本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向外麵的夕陽,如果路光明真的存在,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應該死而無憾了吧?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亦可死而無憾了。

這時,王媽過來敲了敲門,“大少爺,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紀行昭收回視線,“我知道了。”

紀行昭來到紀老夫人房間門,紀老夫人躺在床上,“兒子,娘知道娘擅自作主給你娶了妻,你不高興。但是如雲是個好姑娘,她是真心實意喜歡你的。這人都娶進了門,你不要因為娘遷怒於她。”

“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

紀老夫人生氣的說道:“你沒有,你為什麼不進如雲的房門?她是你的妻子。”

“她不是。”紀行昭疲憊的說道:“娘,我沒有和她拜過堂,更沒有和她登記,是你擅作主張,找人替代我和她拜了堂,如果要是潘小姐是誰的媳婦,那她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聽到紀行昭冥頑不靈的話,紀老夫人更生氣了,“你說說你都多大了,二十五了,以前的到你這個歲數孩子都打醬油了。你是一點不著急,可是娘急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要是不儘早結婚生下一兒半女,娘怎麼向紀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娘。”紀行昭深深的看著紀老夫人,“你也是女人,你想想爹還在世時你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爹在世時除了你,娶了五房小妾,你為他操持家務,他有感激過你嗎?娘,你回想一下二三十年以前,你也說過,那時候你年輕,最渴望的就是從內宅出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而不是每次爹一回來,隻能羨慕的聽他說一說南北之間門有什麼差異,那塞外風光又是如何。”

紀行昭歎了一口氣,他尤為討厭一兒半女,傳宗接代這個說法。

在他看來,男人女人都能傳宗接代,但是他不在乎傳統接代。

紀行昭說道:“娘,一兒半女,為什麼兒子就是完整的,女兒就隻能算半個?為什麼女子要裹腳,男子不用?為什麼你和如雲就不能去學堂讀書,隻有男子可以去?娘,你年輕時也向往過自由,期待過愛情,為什麼現在年歲大了,反而開始推崇起包辦婚姻了呢?”

“好啊,你現在有本事了,能耐大了,開始訓起娘來了?”

紀行昭:“娘,我在和你講道理。從為人處事上講,晚輩需要尊敬長輩,感激長輩對社會與國家的付出,但是在講道理的時候,人人平等。老師和學生平等,先生和力工平等,男人和女人平等,長輩和晚輩平等,因為道理不會因為身份的不同而改變,它放之四海皆準。”

“你就是被那些西洋玩意兒給禍害了。”

紀老夫人那個悔啊,早知道當初就不送行昭去海外留學了,這都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連祖宗的規矩都給忘了。

“這不是西洋玩意兒,這是道理,是真理。”

“哎喲,哎喲。”

見紀行昭仍舊十分固執,絲毫聽不進去自己的勸說,紀老夫人開始捂著胸口叫疼,“娘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娘病了,娘快死了,你卻連娘想抱孫子這麼一個心願都不願意滿足。行昭,你說了那麼多大道理,怎麼就不記得孝道兩個字呢?”

王媽也勸說道:“大少爺,大夫人溫柔賢淑,到底哪一點讓你不滿意?就算你不喜歡大夫人,你也考慮考慮老夫人啊。老夫人身體不好,最近還總操心你們的事情,你是想逼死她嗎?”

紀行昭起身,跪下,“娘,兒子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聽你的,但是唯獨這件事情不行。兒子不喜歡潘小姐,兒子可以認潘小姐為妹妹,將她重新許配,但是絕對不能接受他。兒子想要的是靈魂伴侶,自由戀愛。”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紀老夫人無奈了,“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娘給你去找,都納回來做妾還不成嗎?”

紀行昭脊背筆直,“兒子喜歡的是兩情相知,如果我們相愛,她可以美麗嬌人,也可以外貌不揚,她可以花月富貴,也可以清貧獨立,她可以是單純少女,也可以是離異婦人。隻要我們相愛,她可以是任何樣子,當然,因為相愛,我們心意相通,我相信她不會願意輕賤自己做妾,我也絕對不會提出這樣折辱她的要求。我們相愛,她就是我的妻子,一輩子唯一的妻子。”

“你——迂腐!”

紀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這說的都是些什麼鬼話。

紀老夫人氣喘籲籲的怒道:“那你的意思是說,她不是個花黃閨女,不能生兒子,你都願意了?”

“隻要我們心意相通。”

“你——”

紀老夫人拿起一旁的茶杯砸在了紀行昭身上,“你給我滾出去,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