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也沒有辦法避免的啊,況且她的生意也不好,這會兒都是孩子們放學的點了,你看看她的攤子前麵有生意沒?”剛才也瞧了一眼,聞不到香味,也看不到多少人來買,吃挑剔了的小客人們似乎壓根不認她。
“做生意沒那麼簡單,以前有個東西都能賣出去,可現在就不是這樣,孩子們也不是像咱們那會兒見到什麼吃食都跟狼一樣的時候了,你再過幾年看看會更講究,你再瞧瞧她鍋裡的東西你會想買不?”
陸家老太太會做什麼麻辣燙,她以為在鍋裡丟幾顆土豆就有人買了。
殊不知陸家那樣的人家,從陸家老太太到陸琴沒有一個做飯菜裡手的,還想做吃食拿來賣?
現在也不是餓到前心貼後背的年代了,賣東西也要有技巧有手藝的。
唐小娟一看。
果真,來來往往的學生都不買她的賬,有人實在是餓得不行在她攤子前買了一碗,吃了一口那張臉跟苦瓜一樣,都沒吃完丟下碗筷就走了。
陸家老太太見碗裡還有大半碗,瞅準沒人的時候往鍋裡一倒。
唐小麗:“......”
唐小娟:“.......”
很好,這生意能好起來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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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兩姐妹到的時候家裡沒人。
唐小娟掏出唐爸給的鑰匙,先是打開了大門。
一推門進去,屋子裡頭就是一股子陳腐的味道撲麵而來,上回敞開了一會兒沒這麼嚴重,這回感受可不要太明顯。
屋子其實也不小,外頭有個走廊,唐家在走廊最邊上,所以外頭也能擺東西。
於是,鍋碗瓢盆灶,全都擺在外麵,唯恐外麵的地方沒有用到儘處。
唐家跟莫家合用一個水池子,小時候記憶中於晚枝跟陳蘭蘭就經常因為用水的事情吵架,到現在兩家還湊在一起,牆麵上因為長期用水上麵都是青苔跟水漬,也是因為兩家共用的關係,誰都不願意吃這個虧去打掃,於是越來越臟。
唐小娟嘖嘖兩聲:“你記不記得阿姨吵不過陳阿姨總哭?”
唐小麗偷偷笑:“我小時候最怕嫁到隔壁,出門還能碰到她。”
隻有陳蘭蘭一門心思以為,唐小麗非她家莫凱強不嫁。
說完,姐妹兩個對視一眼,唐小娟先笑了。
唐小麗進門,也覺得壓抑的很,屋子裡頭暗沉沉的。
環境也會決定居住者的心情,從而影響到性格。
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每個家裡都有個嚴厲一些的,還有一個扮演著慈母或者慈父的角色,周圍一定有個慈愛的鄰居,還有一個是喜歡日常攪狗屎的。
陳蘭蘭就扮演著攪狗屎的角色。
唐小麗還記得大哥結婚那年,家裡頭打家具,上了樓經過陳蘭蘭家門口,她攔著死活不讓搬運的人過去,於晚枝跑過去跟她理論,陳蘭蘭哪裡是講道理的人,說就是我家門口不能隨便讓人進進出出,於晚枝氣得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喊蒼天。
陳蘭蘭說:“蒼天要是長了眼睛,就收走你這樣的人,可是老天爺沒長眼。”
回憶起那事,唐小麗真是恨死陳蘭蘭了,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當時還小,衝陳蘭蘭吐口水。
於晚枝在邊上拍著手誇她,跟唐小麗講這樣做是對的,在外頭吃什麼都彆吃虧。
唐小娟說:“那是因為原本莫家分到的邊套,阿姨來的早直接占住了,陳阿姨找到工會去鬨,因為咱家已經搬進來了,這事就不了了之,陳阿姨就為了這事兒跟咱們家一直不對付,她這人做事不地道,這事兒你不知道,當時你還小。”
很多事情都不見得是一個人造成的。
父母的房間是上了鎖的,進去發現東西更多,本來好好的敞亮的房子,裡麵好多廢品垃圾,唐小麗問:“她怎麼這麼喜歡收著舊報紙,這紙皮可以拿去賣啊,咱們收拾收拾,拉去廢品站賣了吧。”
唐小娟鼻子吸合了一下,不確定:“能賣掉嗎?”
幾十年來的玻璃瓶子一個都沒舍得丟,都存著。
玻璃瓶用處多,能打醬油打醋,但多了就是禍害了,床底下起碼有上百個玻璃瓶。
塞進去的時候可能沒想太多,覺得留著以後肯定有用處,不知不覺就攢了好多,總覺得孩子們會打破瓶子,所以這些外包裝不回收的就都留起來了。
唐小麗轉身,從屋外頭找了個塑料桶,把瓶子都裝桶裡。
玻璃瓶是能賣錢的。
兩姐妹一邊蹲著往床底下掏,一邊沒忍住吐槽。
唐小娟說:“這個玻璃瓶,我還記得,不是你小時候六一兒童節從學校回來帶回來的橙汁兒嘛,這瓶子都多少年曆史了,還留著呢估計她自己都忘了。”
唐小麗也掏出來一個:“這是你結婚那年,姐夫帶過來的燕京啤酒,這啤酒瓶蓋子撬開了也裝不了什麼,留著乾嘛?”
唐小娟給氣得直翻白眼:“習慣了唄,一輩子收著這些破銅爛鐵,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拖出去都賣掉她也沒數。”
最後家裡麵三個桶,愣是沒放下這些富有曆史氣息的塑料瓶,還是唐小麗從家裡翻出蛇皮袋出來,又裝了四個蛇皮袋,才把瓶子給收拾完了。
床底下掃了一遍,又拖了四五遍,愣是沒把灰拖乾淨。
姐妹兩個相視一笑。
床底下清理完了,床對麵還放著個櫃子,裡麵掛著的是衣服,可是櫃子底下和櫃子上麵,全部放著的都是報紙,報出來大部分都是六十年代的,爸爸單位有定報紙,唐爸拿回來看了於晚枝就收起來,以前報紙可以拿來糊牆,還能鋪在桌上,後來報紙越來越多,家裡也不會一天到晚的糊牆,於是幾十年的報紙也沒有丟。
這屋子的收納能力也是一絕,光對麵櫃子上上下下整理出來的舊報紙都有上百斤之多。
這一清理完,才發現其實這間房間可真大,足足有十好幾平米呢。
以前總覺得地方不夠,埋怨家裡人口多,但其實東西一丟,能再隔出來一間,而且清理完東西也挺解壓的,唐小娟大呼痛快。
打開衣櫃門,舍不得丟的東西就更多了。
有些衣服都成了精精繞繞的東西,連做抹布的資格都沒有。
丟。
有些尿布是從唐小娟用到唐小麗,後輩兒幾個孩子都用過的,這些都補了一次又一次,就算下一個孩子生出來,屁股蛋子上裹著這一層層的補丁,也不會舒服的。
丟。
衣櫃裡麵還有幾十條嶄新的毛巾,有些是單位發給先進個人的,有些是居委會發的,有些是給鄰居或者同事幫忙人家贈的,唐小麗摸著這些毛巾感慨:“我插隊走的時候,想找媽要一條毛巾來著,咱媽非說家裡沒有,你瞧瞧這人多可恨,光毛巾都放了半個櫃子。”
唐小娟也咋舌:“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我爸那條毛巾都擰的連毛都沒有了,也舍不得拿塊新的給他用,對了你小時候還跟我用一條毛巾呢,我,你,阿姨,仨洗屁股擦腳都用的同一條,另外仨男的洗臉擦腳都是一條,我年紀比你大那麼多,上了生理衛生課以後跟她講這樣不衛生,她就跟我哭窮,說咱家沒毛巾,你瞧瞧,這條就是五八年勞動紅旗手獎勵,真摳。”
現在很想罵娘。
突然就理解老大媳婦那種恨了怎麼辦。
唐小麗也十分無語好嗎!
這一趟過來索性把爸媽的毛巾牙刷還有用了三十好幾年的搪瓷杯子都扔了,丟掉了總要換新的,於晚枝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非常不講衛生,牙刷也用了十幾年,都快刷禿了還在繼續用,結果牙刷牙膏也是一堆囤貨,當初她下鄉都沒舍得給個新的,叫唐小麗就著舊的繼續用,還憶苦思甜,哭窮說解放前多苦多苦。
一直扔一直爽,簡直沒有比收拾東西扔垃圾更解壓。
什麼六一年的破鍋,摔碎了的破碗,家裡七成的東西都可以丟。
唐家這房子這麼大,還往上加蓋了兩層,要真把這些破爛都丟了,家裡一下子能敞亮好多。
結果兩人收拾到懷疑人生,都不知道於晚枝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壓縮到小小的房間裡的,走廊裡頭堆滿了,客廳裡頭也摞起來好高。
唐小麗突然一拍腦門兒:“咱兩回來是乾啥來的?”
姐妹兩個對視,然後捧腹大笑。
這一收拾起來不要太爽,都忘記乾正事了。
“完蛋,忘記乾正事兒了,咱爸叫咱們來乾什麼來著?”
“找錢啊。”唐小麗也暈了:“咱爸說絕對放在他們房間,剛才收拾著就忘了,不會被咱兩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