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
早知道剛剛就該捶爆他的腦袋,再狠狠踹他一腳!
收拾妥當,葉諳越想越氣,打算開局遊戲發泄一下,結果在屋內跟個無頭蒼蠅一樣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她在床邊停下,忽然想起來,手機在她包裡,而包被她回來時扔在樓下客廳了。
真是被他氣得腦子都糊塗了!
葉諳找了一雙新拖鞋穿上,出屋下樓,去客廳裡拿包。
周姨仿佛早在等著一樣,見她下來,還拿起了包,趕緊上前問:“夫人要去哪裡?”
葉諳抬眼,瞥見她臉上緊張的神情,幾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是怕自己一氣之下跑回娘家告狀。
葉諳忍不住扯了下唇角,覺得她實在是想太多。
她雖然名義上是葉家大小姐,但自小不在葉家長大,跟葉家的關係並不親厚——換言之,她無娘家可靠,無後路可走,哪怕跟謝朔吵得天翻地覆,有再大委屈,也隻能自己受了。
當初謝柏言之所以選她當兒媳婦,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有事嗎?”葉諳輕聲問。
周姨見她搭腔,趕忙笑道:“我剛燉了點木瓜銀耳蓮子羹,蓮子是我小侄女特意從鄉下摘的,夫人要嘗嘗嗎?”
先前在老爺子那邊,人多還要維持優雅人設,葉諳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倒真有點餓了。她放下包,說:“好啊。”
周姨聞言,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忙轉身去廚房將盛好的蓮子羹端了出來,擱在餐桌上。
白瓷碗,蓮子清香,賣相十分好看。
葉諳在餐桌前坐下,白皙手指捏住小勺,低頭慢慢吃了起來。
周姨在旁邊看著,欲言又止半天,忽然開口道:“夫人,我在謝家呆了十幾年了,大少爺差不多是我看著長大的……”
聽到這話,葉諳抬起了頭。
周姨看著她,說:“其實,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隻是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他的眼睛又看不見……”
葉諳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麼,許久,垂下眼,盯著碗中的蓮子。
她低聲說:“我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又何至於一腔孤勇,賠上自己的後半生?
“有什麼事,夫人多擔待些,彆放在心上……”
周姨嘮叨了幾句,怕她不愛聽,就打住了,轉而又溫聲問:“這蓮子羹味道怎麼樣?是不是火候太過了?”
葉諳搖搖頭,笑了下:“沒有,味道挺好。”
甜而不膩,溫涼清香,她的心情都被治愈了一半,火氣也降了下來。
很快,一小碗蓮子羹就見了底,葉諳放下勺子,周姨笑眯眯又問:“要不要再吃點?”
葉諳的胃口被勾了起來,也沒矯情,點了點頭。
周姨於是又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過來,葉諳忍不住往餐廳外看了一眼。
猜到她在想什麼,周姨板起臉說:“不用給他留,一個大男人,吃什麼蓮子羹?這是周姨專門給你一個人燉的,你想吃吃多少。”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好哄她消氣,葉諳還是噗嗤樂了。
見她露了笑臉,周姨放了心,在一旁坐下,說:“夫人還有什麼想吃的,告訴周姨一聲,周姨給你做。”
葉諳當真想了想:“周姨會做蛋糕嗎?”
周姨:“夫人的生日要到了嗎?”
葉諳搖搖頭:“沒有,就是突然想吃蛋糕了。”
周姨道:“甜點周姨不太會做,不過我女兒會做,改天我跟她學學。”
“周姨有女兒?”
“有一個,年紀比夫人大,已經嫁人了,孩子都兩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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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兩碗蓮子羹,又跟周姨嘮了半天磕,葉諳感覺通體舒暢,心裡的鬱氣也差不多消失殆儘。
六點左右,太陽下山,她才重新回到樓上,推開了書房的門。
謝朔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保持著基本不變的姿勢,落地窗外,夕陽滿天,他獨自靜坐,身影透著一絲落寞。
葉諳在門口站了幾秒,慢慢走過去,在他麵前停下。
“我們談談?”
靜止的畫麵終於有了一點動靜,他微微抬起眼,朝向她這邊。
葉諳在一旁坐下,緩緩開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從來沒把我當成過你的妻子,但不管怎麼說,當初結婚是你我各自都同意了的,哪怕你再不情願,再不耐煩,至少也給我一點基本的尊重……”
她頓了頓,看見他眼睫輕輕動了一下,麵上也有了一絲表情。
“結婚這麼久,我自認為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不喜歡我,我不強求,也不怨你,早在結婚之前你就跟我說明白了,這一點你沒有錯,是我自己……”
後麵的話沒說完,她彆開臉,望窗外看了看,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說白了,你跟我結婚,就是為了找一個人照料你的生活,那我們不如做個約定——如果哪天,你的眼睛治好了,能看見了,我們就離婚,互不相乾。”
遠處天際雲霞鋪染,夕陽映在玻璃窗上,暈開一幅絢爛的背景圖。
謝朔將手擱在腿上,修長素淨的指骨微微蜷了蜷,一雙眸子正對著她,臉上神情讓人猜不透。
良久,他終於開口,嗓音淡淡,不似往日低沉。
他問:“如果,我好不了呢?”
葉諳回望著他,目光靜靜落在他臉上,澄澈的眼底泛起恍惚神色,仿佛回到了久遠的記憶之中。
晚風拂過窗簾,她輕聲道——
“那我們就繼續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