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桌,氣氛有些微妙,誰也沒怎麼說話。
吃過晚飯,許季同就離開了,他住在同一小區,相隔不過兩棟樓。
客廳裡隻剩母女兩人,安靜得有點詭異。
夏瑾一貫強勢,此時卻難得露出了尷尬忐忑的神情,好半天才開口:“諳諳,許老師他隻是偶爾過來幫幫忙,沒彆的……”
葉諳看著她,平心靜氣地道:“媽,如果您覺得他合適的話,我不會有意見。”
其實她很早就想勸她,人生還長,不必吊死在一棵樹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
夏瑾一怔:“你不怪媽媽?”
葉諳彎唇一笑:“我不常在家,有個人照顧您,挺好的。”
這樣,以後她也不用再擔心了。
終於把話說開,夏瑾心下鬆了口氣,頓了頓,想起什麼,又遲疑著問她:“聽說,謝朔的眼睛好了?”
乍聽到這個名字,葉諳晃了下神,說:“已經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夏瑾雖然不滿她那麼草率地把自己給嫁了,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替她高興,“那他怎麼沒陪你一起過來?”
葉諳猶疑了下,沒告訴她離婚協議書的事,說:“他剛回到公司,工作比較忙,這陣子在國外出差。”
夏瑾詢問了幾句,沒再多言,進臥室替她收拾床鋪,讓她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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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許季同依舊過來教夏瑾畫畫,還送了葉諳兩幅畫當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回來的原因,葉諳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在家呆了三天後,她重新收拾行李準備出門。
夏瑾納悶:“不是說在家休息一陣子嗎?”
葉諳道:“老在家呆著也無聊,我想出去旅遊散散心,這個季節剛好。”
夏瑾看著她,欲言又止。
葉諳拖著行李箱,朝她笑笑:“真沒事,我就是想出去玩了。”
夏瑾隻得道:“那你注意安全。”
葉諳點頭,揮了揮手,拖著行李箱離開。
一路望去,風和日麗,柳枝抽條,繁花似錦,正是萬物新生的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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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朔回國,是在葉諳出門旅遊的第二天。
此時謝予然已經查出了在網上爆料造謠的幕後指使人,果然是章沐晴。
謝朔聽到這個結果,擰眉片刻,說:“聽說她攀上了賀家老二?想辦法不要讓她如願。”
謝予然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謝予然走後,謝朔不放心,掏出手機上網看了看,幾天前的那場風波已然銷聲匿跡,被網友們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搜索到葉諳的微博主頁,點進去,最新的一條微博還是那天簡短的澄清微博。
他往下翻了翻,大多都是關於配音作品的宣傳,翻到某條時,指尖忽然一頓。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隻交握的手,無名指上戴著成對的婚戒,旁邊擱著一朵紅色玫瑰,畫麵拍得唯美浪漫。
配文:【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我很好,我先生也很好。】
謝朔微微一怔,腦中驀地閃過許多隻有聲音沒有畫麵的黑暗場景。
他抬起頭,一個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爛漫的春光出神。
忽然間,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這段婚姻,開端是一場交易,中間是他長達半年多的冷暴力,對她來說,沒有一丁半點美好記憶,難怪她過不了那個坎,總想離婚。
出神許久,謝朔重新拿起手機,翻出她的號碼,撥了出去。
手機響了半天,他一度以為她不會接,但最後還是接通了。
“喂。”
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他輕聲說:“我回國了。”
那邊簡短地回了個“哦”字。
以前嫌她話多,現在卻覺得她話太少。
謝朔問:“你回你媽媽那裡了?”
“回了。”
“你家地址是哪裡?”
葉諳聽到這句,下意識警覺:“你問這個乾什麼?”
謝朔直接道:“我過去找你。”
葉諳道:“你不用過去了,我現在不在家,出來旅遊了。”
謝朔又問:“在哪兒旅遊?”
葉諳坐在長廊邊,看著院子裡的桃花樹,可能是桃花開得燦爛,她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難得起了幾分逗弄他的興致,故意說:“你猜?”
謝朔:“……給點提示。”
葉諳抬起細白手指,輕點著下巴,琢磨許久,說了一首詩名:“《春江花月夜》。”
謝朔凝眉沉思。
“提示已經很明顯了,你猜不到的話,就算啦。”葉諳說完,掛斷了電話。
她倒是沒指望他能猜出來,有些事,他隻怕早忘到了九霄雲外;退一萬步講,他就算能猜出來,就他現在日理萬機的繁忙程度,肯定也脫不開身來找她。
謝朔看著暗掉的手機屏幕,不知想到什麼,忽地牽了下唇。
他收起手機,轉身往書房外走,路過角落裡擺放的“小企鵝”時,稍稍頓了頓足。
小企鵝立馬發出了委屈的萌音:“主人,我好想你啊……”
他伸手,學著她以前的動作,摸了摸它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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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黃昏,謝朔踏入千月湖旁邊兩人蜜月時曾住過的民宿客棧時,葉諳正在院子裡的長廊邊逗弄一隻小黑貓。
晚霞滿天,院內桃花灼灼盛放,偶爾隨風飄落一兩瓣,拂過廊前。
她低著頭,被小貓乖萌有趣的動作逗樂,笑著模仿起它的叫聲,惟妙惟肖。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察覺到什麼,抬起了頭。
這一瞬間,謝朔忽然想起複明時,第一眼見到她的情形,日光明暖,她回過頭,唇邊綻開一個笑,眉眼灼灼。
葉諳手裡動作頓住,愣愣望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不是該在公司日理萬機片刻不得閒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你怎麼來了?”
男人單手插著褲袋,立在春陽下,身形修長,輕牽起唇角,一貫冷峻的臉上浮開笑意——
“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