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一晚熬夜拯救了小區民眾, 但第二天是工作日, 薑婪還是得早起上班。
周三是個大晴天,大清早的太陽就爬到了頭頂, 微風暖陽, 曬得人暖洋洋直犯困。薑婪叼著一袋酸奶,慢吞吞地蹬著自行車去單位。
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被裡頭喜慶的場麵給驚住了。
薛蒙穿了件大紅色t恤, 手腕上還帶著根紅繩,整個人喜氣洋洋,懷裡正抱著零食箱子滿辦公室發吃的。
薑婪剛踏進來,就聽肖曉榆問薛蒙:“薛蒙你終於脫單了?”
薛蒙冷酷地“嗬”了一聲:“是比脫單更大的喜事!”
我的小命保住了!
他將剩下的半箱零食都放在了薑婪桌麵上, 熱情的將門口的薑婪推到座位上坐下, 狗腿道:“這些都是給你的。”
薑婪哭笑不得:“你這是乾嘛?”
“劫後餘生, 我當然得慶祝一下。”
在辦公室裡,薛蒙沒有說得太明白,隻是將手機推到他麵前來:“你看這個。”
手機界麵上是一條本地新聞推送,標題十分聳動, 叫做“賊喊捉賊!三個女人因嫉妒殺人, 熱心市民竟變殺人凶手”。
再看新聞內容,果然寫的是昨晚事情。
徐梅芳死了, 小區裡接連來了兩輛警車,這些嗅覺靈敏的媒體果然沒有落下,這才過了一晚新聞就已經出來了。如今案件還在偵查階段,尚未對外公布, 但警方從小區帶走了譚枝和謝桂珍,再結合先前三人曾被媒體表揚見義勇為熱心救人,如今來了一出大反轉,新聞自然引起了熱議。
還有不少本地人都聽說了徐梅芳死得特彆詭異,譚枝和謝桂珍又都有點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雖然媒體們不敢往封建迷信方向引導,但下麵的評論多多少少都在往冤魂報複的方向猜測。
其他人不知道內情,薛蒙卻是知道的。
他暗中猜測徐梅芳的死多少跟那詭異的紅色菌菇有關,心裡頓時一陣後怕。要不是薑婪認識懂這方麵的大佬,他的小命休矣!
所以一早上他趕緊把他媽從廟裡求來的紅繩帶上,又換了件大紅衣服辟邪,抱著一大箱零食顛顛就來了辦公室。
“這麼快就報道了?”
信息時代,網絡通訊發達。薑婪看著新聞下麵的評論,忽然有了個新鮮的想法。給陳若梅辟謠的事情,或許可以利用一下發達的網絡和媒體。
不過這事還得和王青商量,需要警方配合,他便暫時擱在了心裡。轉而看向薛蒙,關心道:“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薛蒙搖搖頭,昨天吐完之後,他又睡了一覺,起來後就精神抖擻,吃嘛嘛香。
不過他到底還是有點擔憂,壓低了聲音問:“那些東西,解決沒有?”
薑婪點點頭:“已經解決了,收尾工作已經交接給警方。”
薛蒙的心這才徹底落回了肚子裡,他機智的沒有多問昨晚的事,隻說:“你哥和陳大師什麼時候有空?有機會我得當麵感謝救命之恩。”
薑婪默默反應了一下他哥是誰。
反應過來之後想解釋,又覺得太複雜說不清,乾脆默認了這個稱呼。
“下次他們過來我再叫你。”
薛蒙這才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四薑婪還要去另一個小區宣講流感防治,所以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為明天的宣講工作做準備。幸好薛蒙的“感冒”已經好了,剩下的三個小區宣講他主動分擔了過去,薑婪的工作也就不算重。
忙碌許久,薑婪伸了個懶腰,起身去倒了一杯熱水。對著文檔大半天,他得歇歇眼睛。
狻猊見他閒了下來,就從周叔那兒叼著肉乾小跑過來,輕鬆跳到他膝上,爪爪把肉乾往他麵前推了推,示意他吃。
周叔很喜歡狻猊,自從第一次送了自己做的貓窩之後,各種小玩具和小零食就沒有斷過。簡直快把他當親孫子疼。
薑婪揉了揉他圓耳朵,把肉乾分成兩半,一塊自己吃了,一塊喂進他嘴裡。
狻猊眯起眼睛,趴在他腿上,毛茸茸的尾巴愜意地甩來甩去。
薑婪笑笑,順手拿起手機看了看。
之前沉迷工作一直沒看消息,現在才發現應嶠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應嶠跟他說,紅鬼傘姐弟倆已經轉交給了妖管局,在監管處暫時羈押。局裡目前為怎麼給姐弟倆定罪量刑還在爭論。
據姐弟倆交代,她們在千年前本體受損,意識就陷入沉睡中,一直以孢子的形態四處飄蕩。是陳若梅落井時的鮮血和怨氣喚醒了她們的意識。姐弟倆那時剛醒,還十分虛弱,就與陳若梅做了交易。本來約定是陳若梅自願成為姐弟倆的養分,作為交換,姐弟倆幫她報仇。
但大約是陳若梅的遭遇實在太過悲慘,連姐弟倆都看不過去,最後竟然隻吸收了她怨氣,並沒有動她的魂魄。甚至在替她報仇時,姐弟倆還主動擴大了報複範圍。不止報複了徐梅芳三人,就連小區裡那些傳謠的人也沒有放過。
本來姐弟倆的出發點並不算大惡,但壞就壞在她們釋放出大量的孢子寄生人體後,開始控製不住貪念,紅鬼傘重新生長的過程需要大量養分,她們想把普通人也當做養分吸收掉。要不是薑婪他們及時製止,恐怕最終受害的不會隻有徐若梅一個。
所以目前局裡就姐弟倆的過激報複、傷害人類的行為正在探討合適的量刑。
如今妖族數量本就稀少,若不是窮凶極惡的妖,犯事的妖很少被直接處死。
應嶠跟薑婪說,現在最大的可能是讓姐弟兩個留在監管處以工抵刑,勞動改造。
像姐弟倆這樣還沒適應人類社會,不小心誤入歧路的妖,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而且他們的能力很適合留在監管處工作。
兩株紅鬼傘釋放出孢子,就可以監控到監管處的角角落落,實在是經濟又省事。
薑婪又問起陳若梅魂魄去處和那些被孢子寄生的普通人怎麼處理。
應嶠說隔壁道長給陳若梅超度之後,送她去投胎了。
至於被寄生的普通人,紅鬼傘姐弟倆已經召回了寄生孢子。大多數人估計也就感冒咳嗽個幾天,漸漸就好了。
這樁案子到此,妖管局負責的部分就算結束了。剩下的工作,則需要警方處理收尾。
薑婪回複完應嶠的消息,又給王青發了條消息,將借助網絡和媒體給陳若梅辟謠的主意告訴了他。
而後來王青將之往上報,官方宣傳口給陳若梅辟謠之餘,又以這件案子作為前車之鑒,給公眾敲響了警鐘,引導大眾謹言慎行,謹防謠言無心害人……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
又跑了一天宣傳之後,轉眼就到了周五。下午上班的時候,薑婪接到了貴叔的電話。
貴叔原形是一隻大海龜,在早些年龍王還在時,他是龍宮的丞相。後來龍王隕落,贔屭接手龍宮,流落在外麵的弟弟被他一個個找回來,貴叔又承擔起了照顧龍子的工作。
直到近些年,貴叔年紀大了,還在的龍子們也都陸續離開了龍宮,他才過起了養老生活。不過他雖然不再管其他雜事,對於龍子們的事卻一定要親力親為。
比如薑婪每季的新衣服就都是貴叔親自準備。
這回椒圖睡醒了要來找薑婪,也是貴叔親自送過來的。
電話裡貴叔語氣有些猶豫,又帶著點小心試探:“九殿下不肯獨自留在家裡,想來單位找你。”
自從上一次龍宮陣勢極大地把薑婪送去妖怪局,結果暴露了他的真身,導致他將近一年沒交到朋友之後,薑婪就不許龍宮的人去單位找他了。
但現在椒圖不肯獨自待在家裡,想去找薑婪,貴叔就有些躊躇起來。
聽說五殿下在新單位跟同事相處的很好,要是他們這一去,又暴露了身份,就怕五殿下又要躲起來生悶氣。
但沒想到這回薑婪卻很好說話:“沒事,您把他送過來吧。”
貴叔立刻欣喜地“唉”了一聲,留下幾個蝦兵蟹將,吩咐他們把房子打掃乾淨,帶來的東西一一歸置好後,自己便帶著椒圖開車去了街道辦。
薑婪提前在街道辦大門口等著,等看見熟悉的車開來時,立刻招了招手。
貴叔下了車,目光慈愛地打量薑婪半晌,笑道;“五殿下長胖了一點。”
薑婪下意識摸摸臉:“有嗎?”
貴叔肯定道:“有,氣色也比之前好多了,殿下肯定很喜歡這裡。”
比起之前,現在的小饕餮簡直神氣活現,眼角眉梢都是精氣神。
薑婪笑了一聲,又往副駕駛看:“小九呢?”
“九殿下難得出一趟遠門,還有些害怕,在水族箱裡不肯出來。”
說起這個,貴叔眼裡浮起一絲無奈來,他將後備箱打開,裡麵赫然是個不小的水族箱。
水族箱裡裝了小半的海水,底部鋪著柔軟的白色細沙。細沙間隱約可見五彩的寶石。還有一叢叢色彩豔麗的珊瑚在水中輕輕搖晃。
在珊瑚叢的最深處,有一枚兩個成年男人拳頭那麼大的海螺殼。海螺殼底色是瑩潤的珍珠白,間或規律地分布著紅黃兩色的波點花紋,在波點花紋周圍,又鑲嵌了一圈璀璨絢麗的珍珠寶石,使得螺殼看起來十分華麗,像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薑婪彎下腰,屈指在玻璃上輕輕敲了敲,輕聲道:“九九?五哥來接你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螺殼前的水波細微晃了晃,先是一對小小的龍角探了出來,緊隨露出的是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椒圖探出半個頭來,欣喜又害羞地小聲跟他打招呼:“五哥。”
薑婪伸手點了點他的小角角:“怎麼還這麼害羞?這裡又沒有彆人。”
椒圖聞言膽子又大了一些,探出半個身體來,赫然是一條迷你版的白色小胖龍。小胖龍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後又有點害羞,整條龍都縮回了螺殼裡,隻有一截尾巴尖尖露在外麵,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薑婪被他可愛到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尾巴尖尖,溫聲道:“水族箱太大了,不能帶去辦公室,我抱你進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放的很柔,生怕嚇到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