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 / 2)

陳光溯和孩子頭當時是班裡最聰明的孩子,他們永遠在各個方麵競爭,也就是那時起陳光溯變得固執起來。他必須要事事爭第一,不爭第一就要被嘲笑起哄,就要被其他人圍著欺負!

然而,陳光溯表現得越出色,孩子頭就越發討厭他,欺負力度反而會加大。即使陳光溯向老師反應也沒有用,他的競爭對手慣會在大人麵前裝乖賣慘,否則也拉不攏幼兒園其他人。

孩子頭從不會在明麵上欺負陳光溯,他相比陳光溯要狡猾得多,隻是使一些小手段。

即使陳光溯回家向父母彙報,父母也沒法替他在幼兒園盯著,最多是勞煩老師看管。

陳光溯告狀的次數過多,老師也抓不住孩子頭的把柄,自然會感到無奈,隻能好聲建議道:“陳光溯,如果大家都不願意跟你一起玩,你是不是也要想想自己的問題呢?”

年幼的陳光溯聽聞這話如遭晴天霹靂,他完全不懂被欺負為何要想自己的問題,他甚至都對“沒法跟人相處”和“被大家欺負”的概念產生混淆,自此對所謂說公道話的老師都排斥起來。

陳光溯的幼兒園生涯在某個寧靜午後結束,他午睡過後毫無防備地穿上小鞋,卻踩碎一隻藏在鞋裡的毛毛蟲,終於徹底地崩潰!

自此以後,陳光溯選擇絕食不去幼兒園,即使父母給他更換學校,保證不會再出此類事情,他都心如死灰地不肯鬆口,偶爾重回學校也待不了兩天,再次進入絕食狀態。

陳光溯父母頭疼地引導兒子許久,例如替他報課外班來緩解緊張,但他仍不能在同齡人多的環境待太久。如果班裡大人多還好,隻要孩子超過三個,陳光溯就開始變得緊張,他當初在茶水間也隻敢接楊茵手裡的東西,原因是楊茵看著不像同齡人。

與此同時,陳光溯身上開始沾染一些孩子頭當初的特質,比如他要事事爭第一,比如超過彆人就傲慢。因為他落後時被帶頭欺負過,所以他覺得做第一就能安全,就能夠帶領其他人。

孩子頭嫉妒陳光溯的聰慧,陳光溯卻羨慕孩子頭的人緣,至此便陷入僵局。

陳光溯先一步離開拉丁語班,就是去接受心理疏導,這才通過入學考,順利進入超常班。隻是好景不長,他又故態重萌。

班級裡,陳光溯的座位一直是空的,他遲遲沒有歸來,讓班裡人越發憂慮。失手的男生頗為慌張:“他真的沒事吧?我是不太喜歡他,但我沒故意砸他……”

一年級的小朋友還比較乖巧,陳光溯的事情好像驚動不少老師,自然讓當事人有點害怕。

楚肖肖同樣麵露遲疑,他們最終沒有等來陳光溯,反而等到陳光溯的家長。陳光溯母親看上去挺麵善,她來幫兒子收拾書包,說是要帶他回家。

失手男生見狀,倉皇道:“阿姨,陳光溯頭還疼嗎?我是不小心砸到他。”

陳光溯母親看著湊過來的小蘿卜頭們,她忙擺手安慰道:“沒事沒事,他頭已經不疼啦,他就是身體不舒服……”

班裡眾人思及陳光溯的異常,他們這才放鬆下來,議論道:“可能是感冒吧。”

“我看他最近精神都不好。”

其他人逐漸散去,隻當陳光溯沾染流感,最近確實是感冒爆發期。

楚肖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聽聞陸老師的通話,總覺得不是簡單的“身體不舒服”,陳光溯看上去好像不會再回班裡。

陳光溯母親的動作相當利落,楚肖肖見狀趕緊追出去,出聲喊道:“阿姨,陳光溯明天還來上學嗎?”

陳母回頭看到小女孩,她一時間麵露尷尬,不知如何作答:“這……”

楚肖肖為難道:“他是由於考試成績的事情嗎?”

楚肖肖考得第一名很開心,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打擊到對方,連最初的喜悅都消散不少。雖然許曉說這不過是期中考,但陳光溯顯然跟許曉不是一類人。

“咦?你是不是叫楚肖肖啊,我好像以前見過你?在外麵上課的時候?”陳母總覺得小女孩分外眼熟,她又在家裡聽聞兒子的絮叨,說要擊敗楚肖肖、劉雯沛之流,連忙安撫道,“沒事的,跟你們沒關係,不是考試成績的問題。”

陳母心知超常班的氛圍沒問題,否則陳光溯堅持不到期中考,楚肖肖等人還真沒那麼強的影響力。

楚肖肖更感疑惑:“那他為什麼不來上學呢?”陳母完全是將陳光溯的東西清空,連櫃子都沒有放過,不像短期請假的樣子。

陳母同樣無可奈何,索性坦白道:“因為他自己鑽入怪圈,總覺得彆人要欺負他,所以需要回家調養一段日子……謝謝你的關心,他要是恢複得夠快,說不定過兩天就來上課。”

當然,陳母還有潛台詞沒對孩子說,陳光溯要是心理疏導不夠快,本學期基本就沒戲。

陳光溯如今狀態不佳,原因就是他每天有頭上懸刀的感覺,總覺得自己處於弱勢,總認為下一秒就要被欺負,自然天天魂不守舍。

楚肖肖似懂非懂,她沒明白“總覺得彆人要欺負他”就不上課的邏輯,總歸是年紀尚幼,對心理方麵認知不多。

陳母說完,又請教道:“你知道校長處怎麼走嗎?我有事要過去一趟。”

楚肖肖推測陳母要去辦理休學,她伸手給對方指完路,心裡又有點悵然若失。雖然陳光溯平時在班裡有點小小的煩人,但她也沒有讓對方直接消失的意思,班裡人剛剛同樣在關心他。

醫務室裡,陳光溯獨自縮在病床的被子裡,他好半天才舒緩過來,重新能夠喘上氣。心理老師安慰完他,又出門去拿東西,如今屋裡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

陳光溯剛剛聽到母親趕來,他頓時覺得放鬆下來,摸索著想要下床穿鞋,又下意識地倒轉鞋麵抖一抖,檢查裡麵有沒有異物。這是他離開幼兒園後養成的習慣,他至今記得蟲體爆漿的黏膩感,至今想起都會頭皮發麻!

雖然當初的鞋和襪子被遠遠地丟掉,他還回家瘋狂地洗腳,但他仍覺得有東西黏在自己的右腳,一直以來揮之不去,甚至越發沉重起來。

醫務室的門吱扭一聲響起,穿鞋的陳光溯頓時嚇一跳,他冷不丁道:“啊!”

楚肖肖剛剛敲門沒反應,她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卻忽然聽到一聲暴喝。她同樣錯愕而驚恐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握著門把,慌亂地望著屋裡人。

兩個小孩大眼瞪小眼,他們都被彼此嚇到,共同沉默好幾秒。

陳光溯看到楚肖肖鬆一口氣,又有點彆扭地轉過頭來。他倒沒有對她過於排斥,主要曾經共同上拉丁語課,有種潛移默化的熟悉感。不過他也不知如何麵對新任第一名,他心裡還是對排名在前的人有畏懼感,加上楚肖肖近來總讓他想起心理陰影。

楚肖肖在拉丁語班時還未顯現特質,但她在超常班就開始有孩子王的特點,例如班裡人願意給她投票、她跟彆人相處得很好,甚至超越劉雯沛。這種發展趨勢讓陳光溯分外緊張,他有點害怕曆史重演。

陳光溯如今麵上強作鎮定,實際上內心慌得一批,但他見楚肖肖又沒帶人,便擺出紙老虎的架勢。然而,他的心理活動根本騙不過楚肖肖的眼睛,她將對方的情緒亂顫看得一清二楚。

楚肖肖還算沉著,她在最初的慌亂過後,泰然地踏入醫務室,小心詢問道:“你是由於成績,所以不上學嗎?”

楚肖肖不太理解來龍去脈,她想要問問當事人的意見,然而陳光溯卻低頭不言,又展現出神色遊離的態度。

楚肖肖見他不言,她察覺對方緊繃的情緒,認真地思考片刻,又小心地推測:“因為我考得比你高,你害怕我欺負你,所以才不上學嗎?”

陳光溯這回被踩中痛腳,他頓時漲得滿臉通紅,甚至急得結巴起來:“誰、誰跟你說我被欺負……”

楚肖肖看他反應如此之大,便感覺自己接近事情真相,索性又往前走兩步,立馬將陳光溯嚇得往回縮。

說實話,醫務室的環境讓陳光溯想到許多糟糕回憶,他以前就總是被孩子頭在無人處捉弄、取笑,完全沒辦法取證!

陳光溯見她還在往前,尖聲警告道:“李老師馬上就回來!”

楚肖肖對他的厲聲喊叫毫無反應,她執著地湊過去,還伸出一根手指,隻把對方嚇得臉色蒼白、快要逃跑。

陳光溯慌得都要跳下床飛奔而逃,卻見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戳在自己臉上,這隻是簡單的一戳,就像大人戳小孩!

楚肖肖模仿便宜哥哥戳自己臉的狀態,她用手指戳戳陳光溯富有彈性的臉蛋,煞有介事道:“這樣就算是欺負過了,這回的成績現在清零,我們下次考試再開一局。”

楚肖肖的想法很簡單:你不就是怕被人欺負嘛,那我欺負完不就行啦!?

既然他覺得考得低會被欺負,她隻要現在欺負完這一次,下次考試又是新開始,哪還用得著休學啊?

楚肖肖現在對“欺負”的概念挺簡單,拆人頭繩算是一項,但陳光溯沒頭繩,那就隻剩下兄長式欺負——戳來揉去、Rua來Rua去。

陳光溯都被她戳懵,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怕敵人閃現大招,對手卻空晃自己一槍!

楚肖肖雙眼明亮,有條有理地說道:“我考試成績比你好,現在也欺負過你了,你也不用再害怕,那你明天能上學嗎?”

陳光溯:“……”這算是哪門子的欺負啊!?

陳光溯內心是崩潰的,他覺得這根本就不能算欺負,但他覺得自己指導楚肖肖欺負自己也不對,頓時腦海裡有些混亂,被她的邏輯給攪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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