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1 / 2)

初春時節,天空飄著細雨,江南的小鎮,煙雨蒙蒙。

蘇榆提著半籃子野菜從河邊回來,用鏟子把邊上泛黃的葉子連同根莖一起剁掉,隨後扔到雞圈裡,惹得幾隻雞一陣爭搶。

牆角的白梅開的正好,蘇榆洗洗手剪了一枝插在瓷瓶裡擺在窗前的書桌上。

正趕上午時,家家戶戶的煙囪都飄起炊煙,蘇榆脫掉外麵的罩衫,進屋換了件薄襖開始準備午飯。

蘇榆家的院子不大,隻有三間正房和一間灶房,院子裡鋪著青磚,靠著南牆壘了個雞圈,斑駁的老牆麵上滿是青苔,這房子有些年頭了。

中午吃麵,綠瑩瑩的野菜點綴在細白的麵條間,幾星油花飄在麵湯上,麵條下麵還臥著個荷包蛋,滴上幾滴香醋,瞧著清清淡淡,卻也讓人食欲大開。

春雨下個不停,蘇榆飯後沒有外出,從書櫃裡找出幾本英文書翻看,這些書多是講述一些機械的構造和設計,裡麵的設計圖樣雖然有些陳舊,但其理念並不過時,尤其是冷卻循環係統,用在汽車和輪船上效果很是不錯。

蘇家以前也算是大戶人家,在海市開著紡織廠,蘇榆的父親蘇成仁還出國留過學,回國後見形勢危急,乾脆棄筆從戎加入了革命,後來為了支持革命更是把自己的那份家產都捐了出去,隻留下許多外文書籍保存在家裡。

當時蘇老爺子果斷給三個兒子分了家,兩個小兒子不善經營,再加上世道亂生意不好做,家業很快敗落,最後一家人回到老家的小鎮上買了幾處院子安置下來。

兩個叔叔平日裡花錢大手大腳慣了,哪裡過得了落魄的日子,手裡剩的那點金銀首飾也很快變賣乾淨,後來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兩口的頭上。

若不是老爺子主意正,早不知被他們哄騙了多少回,不過也因此他們心裡積了怨,平時鮮少露麵,來了必有所求。

前陣子蘇榆父母犧牲的消息傳回小鎮,老爺子老太太悲痛欲絕之下先後撒手離去。

久未露麵的兩個叔嬸打著照顧侄女的名頭,每日裡噓寒問暖關懷不已,這陣子又張羅著給蘇榆介紹對象,目的無非是把她嫁出去,好霸占家裡的房子和老太太留下的那點首飾。

沒人知道這時的蘇榆已經不是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

蘇瑜是個汽車工程師,主攻新能源電動汽車,晚上加班時撐不住趴在辦公桌上睡了過去,隻覺得眯了一會的功夫,周遭已經變了天地。

剛來時,生火做飯都困難,好在適應了一段時間,慢慢也對這裡的生活習慣起來。

“小榆在家嗎?”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蘇榆眉頭皺了皺,把書合了起來。

“不在。”

李翠環也不在意,還笑著道:“你這孩子,一個人在家也不嫌悶,沒事可以讓小柳過來陪陪你。”

來人正是蘇榆的二嬸,長得珠圓玉潤,整日笑嗬嗬一副好人相,奉承話張口就來,實則笑麵虎一個。

蘇榆太知道這種人的難纏之處,審視的盯著她,秋水似的眸子也跟著犀利起來。

“二嬸找我有事?”

李翠急不可耐的邀功道:“小榆,我跟你說啊,這次二嬸可算是給你找著一個好人家,人家小夥子在鎮上的糧站上班,聽說家裡還有親戚在市裡當官,我找人打聽的一清二楚,人品樣貌都是頂頂好。”

“聽嬸的沒錯,去跟人見一麵,成的話趕緊結婚,再拖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啦。”

李翠環苦口婆心的勸道:“嬸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爺爺奶奶不在了,以後二叔二嬸就是你的靠山,不管嫁了誰家,有娘家撐腰就沒人敢欺負你。”說著還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戲可真多。

蘇榆對這種人向來敬而遠之,況且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暫時隻要拖住他們就好:“勞二嬸費心了,隻是爺爺奶奶剛去不久,我暫時沒心思考慮這個,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李翠環自然是勸了又勸,可蘇榆怎麼都不肯鬆口,最後隻好退一步道:“你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怕不怕,要不讓小柳晚上過來陪你。”

蘇榆道:“不用麻煩小柳,我不怕的。”

李翠環說的口乾舌燥,蘇榆始終都是那句話,任誰也是沒法,甩著帕子走到門口還嘀咕呢:“真沒眼色,茶都不上一杯。”

“她二嬸,要不上我家坐會去,我家有茶。”門口撿豆子的張阿婆耳朵好使著呢,聽見這話笑嗬嗬接了一句。

李翠環端起笑臉:“您忙,我家裡還有事趕著回去。”

她回頭跟張阿婆說話沒留意腳下,不知誰家的雞在巷子裡拉了幾坨屎,正好被她踩到,一出溜兒摔了個屁股蹲。

“哎呀,這誰家的雞跑出來了,也不管管。”站起來時裙子上還沾了好些,李翠環慌忙拿帕子擦,臭味離老遠都能聞見。

蘇榆聽到動靜跑出來看,沒忍住笑出了聲。

“張阿婆,您可真行。”蘇榆豎起大拇指。

張阿婆哼了一聲:“滿肚子算計,小榆你可彆信了她的鬼話。”

蘇榆點頭:“我曉得。”

張家跟蘇榆家對門住了多年,早些年她家大孫子身體不好要去市裡的醫院看病,借遍了所有的親戚沒湊夠錢,還是蘇老太太看不過去,幫著應了急。

張家人記恩,看待蘇榆跟自家孩子沒什麼區彆,家裡做了好吃的必有蘇榆一份,蘇家老兩口的喪事都是張家幾個兒子幫忙操辦的,張阿婆更是整天在門口守著,隻要蘇二嬸上門,眼睛盯的可緊了,生怕他們拐了蘇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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