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22926 字 5個月前

他真的……

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得上孟彰, 他們安陽孟氏的這位麒麟子嗎?

這樣想著的孟廟也沒有去打擾孟彰,就乾坐等著,想他自己最開始為孟彰敲定的行程。

最開始見到孟彰時候,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安排有什麼問題, 但現在……

孟廟抬眼看了看對麵的小郎君, 又將目光垂落。

現在再看, 卻是哪兒都有問題。

他必須得改一改,否則的話,阿彰這邊也是過不去的。

畢竟,阿彰是個有主意的小郎君。

待孟彰將簿冊合上, 收入那個裝著諸多帖子的隨身小陰域時候, 孟廟才猛然驚醒。

他定了定神, 手又是在那個隨身小陰域上拂過。

又一個隨身小陰域並一本簿冊送到了孟彰的麵前。

孟彰也沒有多說,隻雙手將它們接了過來, 也一頁一頁、一個人名一個人名地看過去。

再然後, 又是一個隨身小陰域, 又是一本簿冊……

孟彰固然是變成了一個無情的錄入機器, 但孟廟何嘗又不是一個默然的工具人呢?

到孟彰終於將所有往郡城隍府裡送帖子、送禮的郎君女郎名錄看過一遍後,孟廟默默地將那個已然空了的隨身小陰域遞過去。

孟彰接了過來,將案前擺放著的那幾個隨身小陰域裡的東西一並收入其中。

隨後,孟彰將旁邊的茶壺、茶盞一類東西拿了回來, 並親自給孟廟斟了茶水送過去。

“廟伯父,請喝茶。”

孟廟將那茶盞接了過來。

孟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廟伯父,不知接下來,我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安排呢?”

來了!

孟廟心頭一提,他望了過去,正對上那小郎君隨意的、平和的、等待的目光。

孟廟沉默少頃, 還是將自己才剛匆忙敲定下來的計劃說道了出來。

“我們就按著支係來吧。安陽孟氏如今有十三支,其中嫡支有五,庶支有八。我們宗房、梧祖、樅祖、杻祖、杹祖皆是嫡支的支係,澄祖、彙祖、汲祖等等皆是庶支的支係。”

“各支之中又多有房頭……”

這些支係、房頭的區彆,孟彰也是了解的。

因為家族數量龐大、子息眾多的緣故,所以有支係、房頭之分。

支係是從上到下的豎直分割,似孟椿與孟梧,雖然他們是同一代的孟氏血脈,但因為他們各自綿延血脈,且子又有孫,孫又生子,所以就以他們這一代為根,將他們的子嗣統合為一支。

而房頭則是一代血脈中從年長者到年幼者的橫向分割。就似孟彰自己的父親孟玨。

包括孟彰自己在內,孟玨原有三子一女。但現在孟彰入了陰世,陽世那邊孟玨便隻剩下二子一女。

作為女郎的孟蘊不論出不出嫁,她都是不能算在孟玨這一支下麵的房室裡的。

概因如果孟蘊不出嫁,那麼沒有夫郎、沒有子嗣的她仍然是孟玨的女郎君,她隻會被歸入孟玨這一房中;而如果孟蘊出嫁,那麼她便該與她的夫郎結成一房,算在她夫家的房室裡。

也所以,待到孟玨的兩個兒子各自成家,那麼孟玨的兩個兒子便就分成了兩房。

長子孟昭的長房和二子孟顯的二房。

若孟玨再還有其他的子嗣,那麼待其他的子嗣長成後,又會依照他們的排行分立房室。

如此,以支係為經線、以房頭為緯線,便能清晰勾勒出一整個家族的脈絡,同時錨定家族中的每一個郎君。

支脈繁雜、房頭眾多,自然而然便會生出諸多事端,為了保證家族傳承不絕,各世家望族基本都是遵循的嫡長繼承製。

何所謂嫡長繼承製呢?

很簡單,任何一個成家立室了的郎君,在其過世以後,都將由嫡長子繼承家族的大部分產業。餘下的產業中,先由除嫡長子之外的其他嫡子分去,最後才餘下一點留給諸庶子分配。

一家一戶是這樣,一房一支是這樣,一整個家族也是同樣的規矩,幾乎沒有例外。

除非沒有嫡出子。

這種嫡長子繼承製,很好地將家族的絕大部分產業一代代地保存了下來,同時隻分得部分的其餘嫡子、少量的其餘庶子,也能聚攏在嫡長子附近,成為嫡長子保證家族實力的力量。

“……我可以幫你聯絡除了你們這一支係以外的其他支係,與他們商量著各自敲定一個日子共聚,到時候你隨我一道去赴會,如何?”

孟彰思量少頃,問道:“他們能同意嗎?”

安陽孟氏雖然整體上算是比較融洽,但嫡支和嫡支之間、嫡支和庶支之間、庶支和庶支之間,細看其實也不是沒有齟齬。

尤其是嫡支與庶支之間。

麵對庶支,嫡支總是多了些傲氣,也習慣了高出庶支一頭,現在這種情況……

嫡支會願意放任庶支跟他們平起平坐?

孟廟衝他笑了笑,不答反而又道:“待你收拾好行裝,正式確定出發去往洛陽的日子之後,我祖當下帖邀請血親為你設宴送行。”

孟彰就明白了。

孟廟是在安撫嫡支。

隻要嫡支這一次安安分分的,讓孟彰順利熟悉安陽孟氏各支脈,那麼在孟彰正式出發去往洛陽之前,宗房那邊就會有另一場宴席補償他們。

當然,也不是說庶□□邊就不會有參加這一場宴席的機會了。

聽清楚了,是椿祖下帖邀請血親!

這安陽孟氏上下,真計較起來,哪個又不是孟彰的血親?

嫡支是,庶支難道就不是了?!

隻要庶支裡的郎君足夠優秀,足夠聰明,足夠讓宗房一支、孟梧一支滿意,庶支的郎君也不是就不能出現在那一場宴席,親自為孟彰送行。

“設宴送行這件事……是椿祖說的?”孟彰問道。

孟廟點了點頭,很是隨意:“我過來的時候,阿祖就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了。”

孟彰垂了垂眼瞼。

孟椿跟孟廟提起過這件事,俑人梧也很輕易地將孟廟放了過來,顯然這件事情俑人梧也是同意的……

所以,他其實又充當了一次孟椿、孟梧的工具人,被他們拿來敲打、分化、拉攏庶支?

亦或者,孟椿、孟梧其實就是順勢而為,借了他來將庶支鎮壓下去?

孟廟忽然想到了什麼,細看著孟彰的神色,安撫他道:“為外出求學、任職的族中郎君設宴送行,是族裡的慣例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不過是孟彰的這一場送行宴席相比起來更加熱鬨、更加盛大而已。

“阿彰你若是不喜歡不習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不過就是這一回了。”孟廟勸道。

孟彰抬眼看了看孟廟。

“不是隻有這一回的吧,廟伯父……”

孟廟哂笑一聲,彆開目光,心虛地不看他。

怎麼可能真的就隻有這一回?

隻要阿彰一直名頭不墜,隻要他還在往上走,那他每跨上的一個重大台階,都會成為安陽孟氏的一場狂歡,在安陽孟氏裡掀起一波·波浪潮。

而隻要阿彰這個正主呆在安陽孟氏族裡,這大大小小的宴席,他就算能拒絕大半數,也總還得有那麼兩場需要出席……

孟彰苦惱地歎了一口氣:“行吧。”

“十三支係,十三日……”

雖然這一切都還未正式開始,但孟彰已經能感覺到那種窒息了。

孟廟笑了一聲,安撫他道:“倒也不用這般為難,阿彰,這幾日你可都是貴客啊,隻有他們苦心思量要怎麼招待你的,沒有你愁眉苦臉想著怎麼讓賓主儘歡的。”

“你隻管當這是你入讀太學前的最後閒散日子,好好玩樂就是了。”

“就算真的有人拎不清,非得讓你心煩,萬事也還有我在呢!你愁什麼?!”

孟彰看了孟廟一眼:“嗯。”

他相信孟廟的話,不論是他自己,還是孟椿,都必定不會容忍他在這件事上弄出什麼紕漏。

宗房可以接受被孟梧這一支係壓過一頭的事實,畢竟他們那一房是真的沒有絕對出彩的後人,可他們不能接受其他更遜色於宗房的支係因為他們宗房本身的疏漏而反蓋過他們!

事實上,孟廟在這些事情上確實做得很周到。在詢問過孟彰的意思之後,他很快就將孟彰接下來的行程給正式敲定下來。

孟彰這些日子的行程透露出去後,安陽孟氏族裡原本的躁動陡然收斂,換成了另一種湧動的暗潮。

這些暗潮又隨著孟彰、孟廟兩人串聯過一個個支係後,化作更為深沉的、也更為勃發的力量。

不過是十三日的工夫,整個安陽孟氏的氣機都勃發起來。

安陽郡中其他望族見得,心中既是羨慕也是憋悶。

都是在安陽郡裡紮根數千年的大族,怎麼就孟氏氣運勃發,出了一個麒麟子?!

怎麼就讓孟椿、孟梧這些老對手抓住了這個機會,借孟彰這個麒麟子再次統合家族力量,激發家族生命力?!

憋悶歸憋悶,該做的事情他們倒也沒有忘記。

就這麼十來日的工夫,孟氏一族與郡中其他望族、世家的來往頻繁了許多。就連孟陽這些未能分家立府的小郎君,也得到了那些世家、望族的問候。

孟安這些小郎君跟著自家阿祖來參加孟彰的送行宴時候,就半說笑也似地跟孟彰說起了這些事。

“……十七你是不好見,也忙,否則他們還真能找到你麵前來。”孟安歎道。

孟商、孟陽、孟鬆也都齊齊點頭,麵上俱都顯出了幾分倦色。

孟商更是對孟彰道:“我都不敢細想這些日子十七你是怎麼走過來的?感覺整個人都頭大了。”

孟彰還能說些什麼?

“這次委實是多虧了廟伯父,若不然,隻憑我自己……”他重重搖頭:“怕是得糟。”

孟陽、孟鬆和孟安對視了一眼,俱都深深歎了口氣。

但隨即,五位小郎君也都齊齊地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過了這遭,十七你就能夠輕鬆很多了……”

孟彰苦著臉搖頭:“哪有那麼好?接下來我還到了帝都洛陽那邊,事情也不少。”

“帝都洛陽……”孟商低眉咀嚼片刻,抬眼問孟彰道:“十七,帝都洛陽那邊也有不少的族人,你到了洛陽那邊,怕是也要先認一認人再說其他的吧?”

“梧祖和椿祖……沒像這次一樣給你安排人嗎?”

孟彰答道:“自然是有的。”

孟鬆問:“那是誰呢?”

孟彰抬眼在設宴的院子裡看過一圈,找到忙得不可開交的孟廟:“仍是廟伯父。”

“廟伯父麼?”孟鬆低低重複著,神色很有些猶疑。

孟彰細看他一眼,又看看邊上幾乎是跟孟鬆一般表情的孟商、孟陽和孟安。

他眼瞼垂落又抬起的時候,心中已是明了。

怕是這四個小郎君所在的支係裡,對孟廟如今正在做的事情也很有些想法啊。

尤其是……

在洛陽帝都那邊頗有幾分聲勢的孟鬆這一支。

緩和了語氣,孟彰問道:“阿祖和椿祖都是這個意思,而且這十幾日裡我也得虧了廟伯父照顧才沒有那麼手忙腳亂……”

他笑著道:“所以阿祖和椿祖來問我的時候,我也點頭了。”

“諸位阿兄今日裡跟我提起這件事來,可是有什麼要提醒我的?”

孟商、孟陽、孟鬆相互看了幾眼,目光最後竟都落在了孟安身上。

孟安皺了皺眉,又看看孟彰,最後一咬牙:“阿彰,我跟你提一個人,你若覺得她還算不錯……”

“希望你能在廟伯父麵前為她討一個機會。”

“她?”

孟彰意識到了什麼,他凝望著孟安,正式道:“阿兄你說,十七我聽著呢。”

“我有一位姑母,名敏,因所嫁非人,年不過二十許便已亡故。歸於陰世以後,她絕了婆家,彆歸孟氏。但我阿祖不喜,屢屢責難,近日裡她遇上了些事情……”

孟彰眉頭皺了起來。

不等孟安繼續,他就將話頭接了過來。

“你所說的這位敏姑母,可是如今以一個胭脂商行立足帝都洛陽的那位?”他問。

不僅僅是孟安,就連孟商、孟陽和孟鬆都驚了一瞬。

“……十七,你知道這位姑母?”

孟商幫著另外三位小郎君問了出來。

孟彰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她。”

孟商有些不解:“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孟敏在洛陽孟氏中,並不是一個多麼響亮的名頭,甚至族裡各家其實都不怎麼提起她來。十七是怎麼知道她的?

這十來日裡,孟彰到底有多忙,不說孟商、孟陽這些小郎君,就是整個安陽郡裡的人都有所耳聞。

他真的能在這麼忙碌的日子裡去了解那樣一個不大受族人待見、又遠離了安陽郡的女郎?

總不可能是更早之前孟彰就已經在留意她了吧?

孟彰平靜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敏姑母曾特意遣人從帝都洛陽裡為我送上了一份賀禮。”

賀他即將入讀洛陽太學。

孟敏送回來的那份賀禮比孟彰收到的洛陽太學回函稍微遲了一些,卻正好追上了安陽孟氏族裡往郡城隍府送帖子、送賀禮的大部隊。

最終,她的這一份賀禮被孟棕錄入簿冊上,送到了孟彰的手裡。

孟商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敏姑母給十七你送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份賀禮?”

居然能讓十七你能在那麼多的族人裡記住了她?

孟彰回答得很是隨意:“是一份品質不差的香料。”

略停了一停後,孟彰補充道:“能很好地幫助新入道的小道童修煉的香料。”

孟商追問:“那香是什麼香?”

品質不差、能很好地幫助新入道的小道童修煉的香料……

最極品的,當要數養魂香吧?

可孟敏手裡那的個胭脂商行規模隻是中下,能拿得出養魂香這等極品的香料來?

莫說是養魂香,就是次一等的護魂香、淨神香、養神香,孟敏手裡也未必會有……

孟彰見孟商、孟陽、孟鬆、孟安這四個孟氏小郎君都追著他想要答案,便也沒有遮掩,直接揭曉:“是十二月神引。”

“十二月神引?!”

孟商、孟陽、孟鬆和孟安儘都愣了一瞬,差點沒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隻是十二月神引?!”

如果說養魂香是小道童修行階段最極品的香料,而護魂香、淨神香、養神香……這些香料是低了養魂香一等的香料的話,那麼十二月神引就比護魂香這些香料還要低了三個品階。

似十二月神引這樣的香料,孟商、孟陽、孟鬆和孟安或許還會多看幾眼,但對於孟彰來說,大抵還是算不得什麼。

孟商、孟陽、孟鬆和孟安隻是尋常的孟氏小郎君,還是未長成就夭折的小郎君,他們各自的手頭上確實也有些家底,每月裡也會從族中、各自阿祖府上領得一份修行資糧,但他們的家資到底沒有富裕到能視十二月神引這樣的香料為尋常。

所以孟敏如果是給孟商、孟陽他們送賀禮的話,一份十二月神引真的是很拿得出手了的。

但孟彰不是孟商、孟陽這些尋常的孟氏小郎君。

他是安陽孟氏的麒麟子,他得安陽孟氏族中資源的特彆傾斜……

十二月神引在他麵前,真的隻是尋常。

據說這十來日裡,族中分給孟彰的香料都是護魂香和淨神香。或許沒有養魂香,但養魂香、淨神香族裡是給他管夠的!

族裡分給孟彰的資源,孟商、孟鬆這些未曾分家立府的小郎君知道,孟敏這個已經長成的孟氏女郎君當然也可以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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