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22220 字 5個月前

被自家主將這麼一喝問, 本來就是在實力的差距麵前強撐的諸兵卒氣勢一滯,更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早先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理虧……

孟昌長木倉橫掃,血芒隨著木倉勢橫掃而出, 直接衝向攔阻在前方的諸兵卒。

副將心驚, 連忙一震長槊相迎, 同時爆喝:“頂住!”

搖搖欲墜的兵勢這才勉強支撐住了。但即便如此,尚且還能夠站立著迎擊的諸兵卒們也騰騰地往後倒退了兩步。

這兩步的空間被讓出,早就已經往後退的那百餘兵卒也就罷了,不過是退得更後、更遠一些而已, 可那兩腿顫顫、幾乎要軟倒在地的百餘兵卒卻是被暴露在了孟昌的木倉勢之下。

孟昌麵色不動, 恍若未見, 但一身凶暴氣機卻完全沒有收斂,凶狠無比地衝撞過去, 直接將那百餘兵卒壓得匍匐在地, 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副將及其他兵卒見得, 都是頭皮發麻, 隻覺得看到了自己不久之後的慘狀。

頂多……

頂多也就能看在他們的表現還算是硬氣的麵上,看起來稍微不那麼淒慘。

不行!

他們必須得想個辦法!

“尉長!”

又是一陣木倉與長槊碰撞的鏘鳴聲撕裂整個校場,副將終於想到了什麼。

他盯著對麵不遠處那雙血紅的眼睛,喝道:“我們是主君的部曲, 領主君將令行事,守校場軍?規,但是!”

“不論是校場裡的哪一條軍?規,都沒有主將可以隨意折辱部下兵卒的!”

“你就不怕我等告到主君麵前嗎!”

孟昌原本還隻是血紅的雙眼陡然化作猩紅。

“你還有臉麵提主君!”

他手裡長木倉的木倉勢更為凶暴,隻逮著副將就是一通猛砸。

副將心頭也是一陣火起。

是!校場裡兵卒演練是有些鬆懈,在主將不在的情況下, 確實是他的責任,可是!

可是!抓著他這一點錯處就要打人,是不是太過了!!

真當他好欺負的?!!

副將被砸了個灰頭土臉,眼裡也開始爆出凶光,他抓著長槊的手青筋直接暴起。

“來!!”

他怒喝一聲,接引身後兩百餘的兵卒氣勢彙聚成軍?勢,合身一撞,直接向著孟昌衝了過去。

孟昌不怒反笑:“來得好!!”

凶狠爆裂的氣勢凝成實質,一浪一浪向著校場衝蕩過去。

也幸好這個校場是跟整個陰域勾連起來的,否則隻這一遭,校場怕就得重建了。

不等那塵煙平息,孟昌踏過殘碎的盔甲:“哢嚓,哢嚓。”

副將吃力地睜開眼睛,偏頭看了過去。

副將及諸兵卒固然淒慘,但孟昌看上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整個校場裡,如今衣衫整齊、氣機平順的,大概也就是一直在後頭觀戰的幕僚丁墨了。

孟昌一拄長木倉,也不管身上同樣殘破的盔甲擠壓身體上的傷口,蹲下身去,看著副將。

副將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抖落眼睫上沾染的沙塵。

“……尉長,你到底發的什麼瘋。”

孟昌搖頭,否定了副將的話:“我沒有發瘋。”

副將感覺自己都不會說話了,他大大地“哈”了一聲。

說不出是嘲諷還是疑惑。

孟昌不為所動,隻盯緊了副將,道:“今日我在安陽郡郡城隍府裡見到了主君。”

副將的表情慢慢收斂。

不獨獨是他,在他更遠處癱倒在地、幾乎全都顯露出自己的陰靈本相的諸兵卒,也都強自睜開眼睛,向著孟昌看來。

他們早先所以會那般浮躁,不都是為了等孟昌的一個準話嗎?

孟昌目光壓根就不曾往側旁分去一點半點,冷硬得可怖。

副將心中一個咯噔,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脫出了正軌。

他手指動了動,半餉才摸到掉在他身側的那柄長槊。

“……主君怎麼了?”

“主君說,”孟昌道,“再有兩三日,他便將前往洛陽求學。”

這事情副將心裡早有猜測,他沒有任何反應,仍舊直盯著孟昌,等著他的後續。

“他將從校場中調兵,擇四伍部曲彙同安陽孟氏及安陽郡城隍府的人手,護送他前往洛陽。”

“……四伍?”副將用力吞了吞口水。

“四伍。”孟昌點點頭,“再算上我一個,便是二十一人。”

“主君還說,這對於我們,是一個機會。”

副將並不愚笨,他很快明了了這個“我們”到底是哪些我們。

他們那位主君是不會被包括在內的。

安陽孟氏、郡城隍府乃至太學和帝都那邊看重的隻是主君的天資、潛力,不是能力。

他們原本就沒有奢望能在年歲尚小的主君身上看到成形的、成熟的能力。

所以孟昌嘴裡所說的“我們”,隻是他們這個校場裡的部曲。

聽得兩位將領的對話,諸多兵卒都是一陣沉默。

相比起兩位將領來說,他們或許不夠敏感,但不代表他們就捕捉不到兩位將領話語裡的情緒。

他們往後的日子,未必能像他們最開始聽到消息時候所料想的那樣安穩富足……

副將咧開嘴,無聲笑了一陣,陡然從地上坐了起來。

“主君確定了人選了嗎?”他問,但不等孟昌回答,他自己就先開口了,“必定沒有,不然尉長你就不會弄出這一出了。”

孟昌不置可否。

副將又問:“但如今離主君出行也就隻有兩日時間了,主君出行,諸事忙碌,看來也沒有想要親自過來擇人的意思……”

如果主君真有這個意思,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

“是要尉長你來挑人吧?”副將道,“這次就是一次篩選?”

孟嘗這才點頭,應了一聲:“嗯。”

副將抬眼,往四周癱倒在地上的兵卒看過去,目光在方才的對峙與碰撞中支撐得最久的那二十個兵卒看了過去。

“就是他們了?”

感受到副將目光落下的二十個兵卒心頭一陣激動,原本已經力儘的魂體居然又生出了幾分力氣。

他們強撐著,也坐了起來。

跟這二十個兵卒不同,其他的四百餘兵卒卻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魂體越發的倦怠乏力,尤其是唯二兩個不在二十人之列的百夫長,更是覺得自己臉麵都沒有了。

他們也擠出了魂體的最後一點力氣,但卻不是坐起來,而是抬起手遮擋住自己的臉龐。

孟昌點頭:“就他們了。”

副將垂頭坐了一陣,又問他:“那我呢?”

這話才剛出口,副將就又有了答案,他回頭,團團看過周圍更無力、更狼狽也更頹靡的諸兵卒,幽幽歎了一口氣。

“行了,我知道了。”

自再次踏入這校場以來,孟昌第一次緩和了麵上神色。

“其他兄弟就拜托給你了。”他鄭重道。

副將隨意地擺了擺手:“誰叫我不如你?誰叫他們不如他們?”

雖然副將最後那句話說得有些含混,但這整個校場上下,都不會有人誤解他的意思。

前一個他們,指的就是被留在校場裡的四百八十個兵卒,而後一個他們,理所當然的就是得到了名額,即將隨孟昌這位主將列陣護送主君去往洛陽的那二十個兵卒。

副將的意思是都聽明白了,在主、副將意見一統的情況下,眾兵卒也隻有聽命行事這一個選擇。

但這不代表諸兵卒就會有怨氣了。

都是經曆過戰場廝殺的兵士,今日裡的這一場既是教訓也是篩選的戰鬥大家也都看在眼裡。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他們自己也認,那還有什麼是不服氣的?!

但那兩個原就覺得自己臉麵丟儘的百夫長,這時候卻是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了去。

幸存的三位百夫長隔著灰塵麵麵相覷一陣,都感到由衷的慶幸。

幸好啊,幸好他們支撐了下來,若不然,他們的臉也都沒有了……

副將掃了一眼校場裡的諸位兵卒,用眼角餘光瞥著孟昌。

孟昌先是對他笑了笑,然後一收麵上笑意,板著臉冷聲道:“如主君所說,這次對於我等而言,著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領二十位弟兄護送主君出行,必定宣揚我部聲勢,不墜主君生威。而留守在校場之中的諸君……”

他道,聲音斬釘截鐵。

“也當戒驕戒躁,勤勉修行,才能待時而起,乘勢而飛。”

“方才不負我等武力。”

“方才不負主君厚望。”

“不負我等武力,不負主君厚望?”副將扭頭,看住了孟昌。

孟昌鄭重點頭,擲地有聲。

“主君說這是給我們的一個機會。”

“隻要我及諸位弟兄不曾讓主君失望,那機會,就不會隻有一次。”

孟昌說完,陡然從袖袋裡摸出一個隨身小陰域來。

他將這個隨身小陰域高高舉起,讓隨身小陰域表麵某個特殊的標識強悍地霸占各位兵卒的瞳孔。

“彰。”

這個標識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

校場裡隨處可見!

孟昌不再多話,他神念直接勾聯手中的隨身小陰域,於是從那個看起來隻是一個小小布囊的隨身小陰域裡,便落下了一大片的東西。

盔甲、兵器、香火、靈藥……

所有他們平時得一點點小心計算著使用的物資,便似小山般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而且隨著孟昌的手晃動,還有更多的物資從隨身小陰域裡流瀉而出。

到最後,不說那些躺在地上的諸多兵卒,就連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的副將,也都被這些物資淹到了咽喉的位置。

要知道,副將可是一位丈八的大漢啊!

副將伸手,用力在臉上抹過,才算是壓住了麵上的笑容。

不虧,不虧啊……

孟昌卻是早早避到了台上。

他一一看過那些怔愣的、驚喜的麵孔。

“主君信重,予我等資糧,我等焉能辜負主君?!”他爆喝道。

包括副將在內,所有的兵卒,就連早先在孟昌氣勢衝壓下連連退後的百餘兵卒,也都漲紅了臉,緊抓著手裡的東西,用力地、凶狠地在空中揮舞,恨不能再衝殺他十回百回。

“不能!”

“不能!!”

“我等不能辜負主君!!”

不能說這些兵卒的士氣全都是被這些物資所催發的。

確實有這些物資的功勞,孟昌心裡明白,但不全是。

這些物資雖然動人,但更動人的,是他們的主君的用意。

他們的主君,是真的有意培養重用他們的。

雖然早先主君第一次過來接管校場的時候,也曾表明過態度,但誰知道主君身份陡變之後,他們這些不及孟家最頂級部曲優秀的兵卒,會不會被主君放棄,隻養而不用呢?

但現在,他們不擔心了。

他們不擔心!

至於更早之前,他們選擇加入這一支部曲時候帶著的那點養老心思,更是早不知被拋到什麼犄角旮旯去了。

他們是兵卒。

是戰死在沙場的兵卒。

他們可以養老,卻絕不缺少那口惡氣。

“好!”孟昌喝了一聲,隨後一震長木倉,在空中掃出一片氣爆之聲,“我與諸君共勉。”

“現在,輜重官過來整理,將它們登記入冊,同時,優先分配部分給即將隨我出發的二十位弟兄。”

“是。”輜重官應得一聲,隨即揮手,帶了自己的麾下就走了過去。

孟彰又看得一陣,目光重新回到了站在點兵台上的孟昌。

這位……

手段很是不錯啊。

他笑了笑,收回目光。

也就是這個時候,青蘿帶了一位青年郎君走了進來。

“小郎君,孟丁到了。”

孟丁,就是孟彰定下的、從郡城隍府裡借調出來的管家。

他是孟棕的兒子,目前正是郡城隍府裡的一個副管家。就麵相上來說,他看上去卻要比孟棕更為溫和。

孟丁走入書房中央,便就停下腳步,拱手與孟彰見禮:“丁,見過小郎君。”

孟彰點頭,同時抬手,請他坐下。

很快送上茶水的青蘿正要退下,卻見孟彰抬眼看了過來,她便也在旁邊站定了。

孟丁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他用眼角餘光看了青蘿一眼,心中領會到了什麼。

隻他並不作聲,就等著上首的孟彰發話。

孟彰細看他一眼,麵上笑意加深。

“丁管家。”

孟丁抬頭:“請小郎君吩咐。”

孟彰擺了擺手,但也果真說起了正事。

“我有意將你從郡城隍府借出,暫時隨我去往洛陽,助我在那邊安置,你覺得如何?”

孟丁不假思索點頭:“得小郎君看重,是某的榮幸,不敢領小郎君問詢。”

孟彰笑了笑:“那我便放心了。”

“丁管家請放心,”他很快又道,“待我那邊收拾停當,你便可以回返郡城隍府了。到得那個時候,我當另有重謝。”

孟丁謙遜搖頭,連連推辭。

孟彰也並不介意,又留他喝了一杯茶之後,就放他離開了。

青蘿送孟丁出去。

走到玉潤院院門邊上,孟丁停下腳步,對青蘿一禮:“多謝青女相送,到這裡便也就可以了,青女留步。”

青蘿便也就停下了腳步,福身道:“丁管家慢行。”

孟丁點了點頭,又看了青蘿一眼,這才轉身邁過院門。

因著孟彰所定下的借調人選是孟丁,且距離孟彰出發去往洛陽剩下不到兩日了,時間有些緊迫,所以即便是平時很少離開俑人梧身邊的孟棕,也在通稟過俑人梧之後,暫且將手上的事情分出去,告假歸去。

回到他自己的宅院時候,孟丁也正在收拾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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