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做到這種程度?有什麼用?
孟彰清晰地從銀魚黑亮的魚眼中看出了這樣的問題。
他笑了笑:“當然不僅僅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孟彰話音落下時候, 夢道法域中裹夾著的無形情思與念頭便即翻滾起來,虛空動蕩。
一縷接著一縷的氣機從夢道法域最深處顯化。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銀魚方才發現, 原來這一方夢道法域的至深處,竟然有牢籠一樣的東西鎮壓囚鎖著這些氣機。
這些氣機才剛剛在夢道法域中顯出個影子, 就被那些由夢境道炁塑成的幻影引動, 如同乳燕歸巢一樣沒入幻影中。
銀魚看得直發愣。
這些氣機竟然還有它們對應的主人?
可是......
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銀魚或許沒有見過多少陰靈,也沒有見過多少人族的修士,但它經曆過銀龍那尊圖騰神的夢境, 早先時候也在湖裡暗自觀察過來布置月下湖這方修行陰域的人族修士, 它知曉這些人族修士的心思能夠縝密到什麼樣的程度。
然而,就是這樣花費大力氣保護自家根底的人族修士, 卻愣是被麵前人族的小郎君悄無聲息地攝取去了自家的氣機。
銀魚瞪大著眼睛打量麵前的這個夢道法域,最後,它轉頭看向了孟彰。
“怎麼做到的?”孟彰先自將銀魚的心思猜了猜。
銀魚對著孟彰連點前半個魚身, 就似是人在點頭。
孟彰也不介意將這些小事告訴銀魚。
“在他們盯著我的時候, 在這一方夢道法域成形的時候。”
夢道法域成形時候,孟彰的狀態異常特殊——他心神幾乎契合於天地。
在那種狀態下, 孟彰其實對投落在他身上的諸多目光洞若觀火。
貪婪、嫉妒、覬覦、興奮、激動、躍躍欲試......
孟彰其實全都看在眼裡。
而恰好, 孟彰當時這方成形的夢道法域雖然粗淺,但卻也是實打實的在引動天地之中的種種情緒。
這些貪婪、嫉妒、覬覦......原本就是情緒中的一部分, 自然也在彼時成形的夢道法域牽引的範圍之內。
何況, 當時整個帝都洛陽裡在觀望著他動靜的人,都沒想過要阻止孟彰。
他們當時的旁觀、等待,對於孟彰來說,就是默認的支持和放任。
既然對方配合放任,孟彰又如何會跟他們客氣?這些氣機, 就是在那個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牽引著囚鎖在夢道法域深處的。
孟彰不知道這些氣機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有所察覺,他也不在乎。
當時隻是順手而為罷了,成固然省事,不成也不過是需要再多耗費幾分力氣,算什麼大事?
安陽孟氏能支撐得住。
“就是還有些可惜......”
看著這些已經與各自氣機融合的幻影,孟彰忽然歎了一聲,開口道。
銀魚轉了半個身體來看孟彰。
它仍然有些想不明白,隻是本能地生出一個問題。
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孟彰就道:“可惜夢道法域裡收取到的氣機也隻有這麼些,不太齊全......”
銀魚聽著孟彰這話,認真想了想,居然也讚同地點了點頭。
那倒確實是可惜了。
也就是這方月下湖的修行陰域裡再沒有其他人而已,否則聽得孟彰的話,再看見銀魚那理所應當的模樣,隻怕是什麼話都沒有了。
明明已經討巧占去了許多便宜,這小郎君居然還不滿足,覺得可惜。
怎麼地,真要讓所有準備對孟彰出手的修士的氣機,都被攝取過來,落到這方夢道法域裡,才算滿意?
孟彰合攏了手上拿著的那本簿冊,同樣將它放在身側的餘裕位置裡。
他盯著這些夢道法域中的幻影,一時竟然很有些猶豫。
倒也不是孟彰心軟,想要將這些人放了去。他想的是怎麼處理這些幻影。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幻影其實可以用作詛咒的載體。
不論是裂形咒法,還是分魂咒法,亦或是巫蠱,這些幻影都能用得上。
孟彰想了想,先自將夢道法域收起。
銀魚看了看消失的虛空,回轉目光看定孟彰。
孟彰跟它道:“這些絕大多數都是隱在山野裡的散人。他們雖然早有約定,要配合著對我出手,但其實他們這所謂的配合,隻是擬定了一個大體的時間、場合對我出手而已。”
“就本質上來說,他們還是在各乾各的。”
“我手上的這些,不過也僅僅能夠做個引子罷了。我確實希望這些幻影的本尊,能夠帶著我尋找到剩下那一部分仍在隱匿的有心人,但其實希望不大。”
真想要將效果最大化,事實上還應該聯合安陽孟氏出手,不能隻由他一個人來。
有家族在側旁作為倚仗卻不用,隻想著親力親為,他不是很傻嗎?
孟彰再看得已然隱去的夢道法域中那些神色各異、甚為靈動生活的幻影一眼,心裡頗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