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就是太學。
太學一直在極力維持著己身的中立,也想要保持己身的清正。正正好,孟彰小郎君似乎也無意趟入外間門的那些渾水裡去。
所以太學該是孟彰小郎君的第一選擇。
他想要能幫得上忙, 就必得要將自己也留在太學學府裡。
《春秋》是史冊。其中記載著自周王朝至春秋時代二百四十二年的曆史。
現下陽世、陰世兩方天地雖顯出了亂象的征兆,日後顯然也必定會爆發紛亂,但是這個世道再亂,還能亂得過春秋年間門?
現如今皇族各支、各家世族望族相互間門紛爭不斷, 明裡暗裡地出手, 可是世家望族再紛爭,又如何能多得過春秋年間門那大大小小的貴族?
隻要真正吃透了《春秋》, 那他在這世道裡基本也就穩了。隻要運氣不是太差, 他該是能活到最後的。
顧旦抬頭,掃了一眼案前燈燭。
燈燭燭火猛地一跳, 光影搖曳之間門, 忽然顯出一絲陰影來。
少頃, 顧旦自己也無聲笑了起來。
好吧, 他還得承認, 對於他來說,遍數整個帝都洛陽,大抵還真就隻有太學願意接納他, 給予他同他學識、能力相匹配的待遇。
顧旦有此明確的認知, 太學祭酒、張學監、羅學監等太學的先生們要是知道了, 該是會很高興的。
他們對生員的用心與照顧,是被生員看在心裡的, 並認真地放在人生第一選項上的。
不過這個時候,羅學監倒也沒有來得及在意這樣的事情,他此刻正坐在張學監的案桌前, 將一份申請遞了上去。
張學監接過來掃了一眼,失笑問道:“你這是,終於將早準備好的那份符牌給送出去了?”
羅學監道:“都看了這麼一段時間門了,也是該送出去了的。”
張學監再帶笑看他一眼,隨手拿過側旁的印章在麵前的文書上按下。
“可以了。”張學監將文書交還回去,想了想,卻是又問道,“是今日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這就想通了?”
羅學監就將今日裡童子學學舍裡發生的事情都給張學監說了一遍,然後道:“我看孟彰是真的對與圖很有些興趣,便直接拿給他了。”
頓了頓後,羅學監笑道:“孟彰本身出身安陽孟氏,後頭又跟著諸位陰神,旁的都還好說,似與圖這樣的相關文書資料,孟彰他該是不會缺的。”
“錯失了今日的這一個機會,我還真怕我手裡的這一枚童子學小藏書樓出入符牌沒那麼值錢了。”
張學監一時也沉默下來。
便是他確信童子學那小藏書樓裡的藏書也有足夠的價值,張學監也不敢保證說那裡麵的藏書對於孟彰是有多麼的珍貴多麼的難尋。
畢竟,站在孟彰這小郎君背後的,可是還有那一眾陰神。
陰神由陰世天地誕育,與陰世天地道則法理相契,比起他們這些陰靈來,陰神才是陰世天地裡真正的主人。
他們對陰世天地的與圖認知與了解,是發自天然的,是深入到神魂裡麵的。
他們這些外人通過種種手段梳理總結出來的所謂與圖學識,還真就未必能夠及得上那些陰神。
“童子學小藏書樓裡的藏書價值不夠,不是還有太學的藏書樓麼?”
羅學監聽得張學監這話,默默地、默默地抬眼看了看他。
太學藏書樓裡的藏書內容倒是足夠豐富足夠寶貴了,但也未必就能夠及得上人家諸位陰神與生俱來的認知與體悟,更何況......
太學藏書樓裡的藏書就隻是擺在那裡而已啊,真想要得到太學藏書樓的閱讀權限乃至借書權限,可不那麼容易?
張學監自若地彆開目光,同時還很自然地將話題給帶了回來。
“聽你所說,童子學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是都被孟彰給帶動了吧?”
羅學監也隻能配合。
“對,”他應道,“他們是準備抽出些時間門來,一道研究學習。”
張學監這才又抬眼看他:“但你隻準備了這一份申請?”
羅學監頓了頓,也是笑了起來:“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
“自名錄童子學以來到今日,就沒有誰來問過我這件事。”
羅學監有些慨歎:“隻有孟彰來問過我。”
頓了頓後,羅學監補充道:“就在他見過太學藏書樓裡的同一日。”
張學監沒有了話語。
說到底,還是因為童子學裡的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不在意童子學小藏書樓這一份資源。
“他們不在意,不是還有人在意的麼?”張學監安撫道,“你看孟彰不就是?”
“何況,除了他們這些出身高門的小郎君小女郎以外,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稀罕童子學的。”
略停得一停,張學監又笑著對他說道:“童子學學舍裡的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我等也隻能勉力而為,強求不得,但我們的心血也並不全算是白費。”
羅學監明白張學監指的到底是什麼。
也不是彆的,正是學舍就在童子學學舍隔壁的那些太學書童們。
想到那些簡樸卻認真且感念的寒門子、平民子們,羅學監也不禁露出了一點笑意。
“倒也是。”他點頭道。
張學監笑了笑,又問他:“既然童子學裡的諸位小郎君小女郎們都對與圖相關的資料文書有興趣,不若就在他們的課程裡再添上一門功課吧。”
羅學監初時確實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他思量半響,卻還是給否了。
“再添上一門功課的話,是會很麻煩的吧?”羅學監問。
早先就說過了,太學裡的負責授課講學的先生,每一個都是被祭酒、學監等人嚴格篩選後才擇定的。因為童子學裡諸位生員的身份特殊,所以童子學學舍裡的諸位先生的挑選與擇定才尤為的嚴格。
現下張學監直接就提出要給童子學裡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添上一門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