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 215 章(2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3984 字 4個月前

庾筱點頭:“隻我們童子學學舍的同窗裡,就有人能壓得住他。”

“李睦以及……”將這位同窗提拉出來以後,庾筱略停一停,說出最篤定也最不受質疑的那個人,“孟彰。”

這倒是。

王紳和謝禮都讚同地點了點頭。

他們都默契地忽略了唯一的問題。

一個李睦,出身道門法脈裡的太上道;一個孟彰,出身望族卻不是他們幾家中的哪一個……

細論起來,這兩個小郎君都同他們三家沒多少關係。

“隻希望我們自己的後輩裡,也能出一個資質相類的兄弟子侄了。”庾筱隱去歎息,道。

王紳和謝禮也都是沉默點頭。

但誰都知道,這很難。

他們自己的資質其實也不算差,就是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妖孽而已。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人數將這其中的差距填補回來。”

儘管都知道王紳這話到底是指的什麼,謝禮和庾筱還是完全不抱希望。

情緒過於低落,以至於剩下的這一段距離王紳、謝禮和庾筱也都保持了沉默,誰也沒有心思說話。

到他們邁過門檻,走入童子學學舍的時候,王紳、謝禮和庾筱都忍不住往孟彰那裡先看去一眼。

孟彰端正地坐在屬於他自己的案桌後頭,手邊正擱著一本《春秋》。

真是羨慕啊……

不論是庾筱,還是王紳和謝禮,這一刻都在暗下低低感歎。

察覺到這三人帶著些彆樣情緒的目光,孟彰抬起視線也看過去一眼。

隻是一眼,他便又將那目光收回,隻看著手邊的書典,並不分心。

一直到下午授課的先生從外間走了進來,孟彰也才將那《春秋》換成了《詩經》。

負責為童子學裡的生員在這一日授講《詩經》的授課先生一麵引著他的這些學生們去看書,一麵也在心下暗覺奇異。

旁的學生倒也罷了,但王紳、謝禮、庾筱和孟彰這四個小郎君小女郎……

他們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總感覺比起往日來很有些不同?

先生不好在授講課程時候拿這些事情來詢問學生,而在他離開學舍正房回到東廂房時候,他又不好特意將這幾個學生找過去詢問。心中的那些疑慮一層層積壓,無奈之下,他隻能跟自己的同僚們討論這些事情。

不論是這四個小郎君小女郎中的哪一個,都不簡單,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盯著他們,就為了尋找他們身上的某些不足,以便在某些關鍵時候鉗製利用這些小童。

他們作為這些小童的先生,當然得保護自己的學生。

哪怕礙於種種原因,他們輕易不能直接出手為他們做些什麼,保守隱秘和習慣,總是他們這些日日承領師禮的先生可以為他們做到的。

所以很多事情,他們也隻能跟自己在童子學裡的同僚們相互討論了。

“你有沒有發現,今日裡王紳、謝禮、庾筱和孟彰這幾人似有些變化,與往常時候很有些不同?”

“嗯?”另一位先生認真回憶了一番,最後搖頭,“沒有啊。”

“是嗎?”最初提起這件事的那位曾濤先生思考一陣,有些糊塗。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另一位坐在靠窗位置的先生目光一掃,正正就看見了從學舍裡往外走的王紳、謝禮幾人。

他目光一頓,細細看過幾個小郎君後,原本到了嘴邊的話都給改了。

“曾先生大抵沒有看錯,”他附和那位授講《詩經》的曾濤先生道,“那幾個生員,似乎都有些變化。”

“是嗎?”

說起來,到這個時辰還逗留在童子學東廂房這裡的先生也不多,就三五個而已。

這會兒聽得那位先生的話,剩餘的幾個先生也儘都往外間投去目光,仔細打量著那些從學舍往外走的小郎君小女郎們。

尤其是王紳、謝禮、庾筱和孟彰四人,更是分去了這幾位先生們最多的目光。

“還真是……”

又一位先生微眯眼睛,做出自己的判斷。

“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三個,比起往常時候沉默了些,身上似乎平白多了些壓力,倒是孟彰……”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小郎君今日倒是比前一陣子都輕鬆了些,也更……”那位先生斟酌著道,“堅定利落了些。”

倒不是就說前一陣子的孟彰哪兒不妥當,那沒有。但不得不說,任是誰來,都會更喜歡這個時候的孟彰。

“比前陣子輕鬆些,也更堅定利落些的話,”曾濤先生想了一陣,麵上帶上些笑意,“那大抵就是孟彰他想明白了什麼吧。”

“不論如何,這總是好事,我們都可以放鬆些了。”

“放鬆不了,”另一位先生搖搖頭,提醒道,“就憑孟彰那小郎君的資質與聰慧敏銳,我們原就不必太過擔心他會不會自誤這件事。”

“我們真正需要多仔細一些的,還是在於外人。”

又一位先生點頭,很是讚同。

“外間的那些人都還在不死心地盯著孟彰呢,真放鬆了,怕就會給他們機會了。現在這時局,可謂是越漸混亂了。”那先生道,“倘若有人起了渾水摸魚的心思,要借著這混亂的時局趁機對孟彰下手……”

“說不定還真會讓那些人得手。”

東廂房這裡的各位先生麵色一肅,俱都鄭重點頭。

“是這樣的道理。”

“確實是不能輕忽……”

“外頭我們暫且無法插手,也不能去插手,但在這童子學學舍裡,在這太學範圍,我們總要護住他才是。”

這其實算是童子學學舍這些先生們的共識了。

作為先生,就該護持住自家學生才對。

“就目前來說,”一位先生探查過學舍裡的種種布置後,又目送著孟氏的馬車帶著孟彰向太學外駛去,“孟彰臨近都沒看見有什麼問題。”

這東廂房裡的各位先生們聽得,也都笑著點頭。

孟彰今日縱有變化,也是心態、精神層麵的變化,且是好的改變,這些先生原就看得明白,如何又會為此緊張?

“那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三個呢?”

作為童子學學舍裡的生員,孟彰能得到諸位先生的護持與看顧,與他同為童子學學舍裡生員的王紳、謝禮和庾筱也沒有被這些先生們忽視。

“他們那邊廂,到底是怎麼回事?”一位先生問著,看向了曾濤先生。

我去正房那裡上課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了。

曾濤先生搖了搖頭,看向今日負責早上授課的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也道:“我早上授課的時候,他們倒還是跟昨日裡沒什麼不同。”

如此兩廂信息一對比,幾位先生也就都明白了。

“變化發生在午間的時候。”

幾位先生當即就去調取學舍裡的種種布置記錄。

“午間休憩的那一段時間裡,”一位先生看著手中調取出來的結果,跟其他同僚分說道,“他們三人離開了學舍,往弈棋樓那邊去了。”

“弈棋樓麼?”另一位先生連忙又去調取弈棋樓那邊廂的記錄。

“原來如此。”看著手中的記錄信息,那位先生很有些恍然。

這東廂房裡的剩餘的幾位先生齊齊轉了目光看來,認真聽著。

“今日午間時候,王璿、謝琦……”那先生將手中的記錄信息拿出來跟同僚們分享,“他們在弈棋樓那裡聚了小半日時間。”

頓了一頓後,那位先生翻著手中的資料道:“除了那四家的成年郎君外,弈棋樓裡還有一個小郎君……是桓氏的桓雒。”

幾位先生默然一陣,各自都有了判斷。

“所以,這是他們三個被桓氏的桓雒給比下去了,所以心裡有些不痛快?”一位先生緩慢道。

剩餘的那些先生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反駁。

“這……”

一位先生歎道:“這段時日以來都城中各家動作頻頻,顯然時局的亂流逐漸增多。麵對如此時局,這些小童心裡有壓力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也不必太過苛責。”

“桓氏桓雒……”另一位先生也道,“我聽說過這位小郎君的名聲。”

“是個資質不俗的驕子。”

又一位先生道:“我們多照看著些吧。”

其他先生也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琅琊王氏、陳留謝氏、潁川庾氏、龍亢桓氏,這四家名門望族或許現下還是合作關係,彼此之間多有聯絡來往,看起來交情確實不錯。但……

誰都看得出來,龍亢桓氏其實又跟另外那三家有這些隔閡。

這其實不是不能理解。

龍亢桓氏的郎君子弟,多是混跡軍伍。他們家族裡雖也有憑借文名立身,但家族中的重心到底還是在軍伍之中。

而剩餘的那幾家,卻又都是些文人、大家。

原就道路不甚相合的,再加上各自家族根本利益層次的紛爭,能完全相合才叫奇怪的吧?

童子學裡的這些先生都是文人,天然就更貼近同時文人立身的琅琊王氏、陳留謝氏和潁川庾氏。何況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三個小童還是童子學的生員……

在這幾個小童之中,先生們會有如此明確的偏向還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說起來,這時候的王紳、謝禮和庾筱都還不知道自己得到了童子學裡的諸位先生們的重點看顧,他們的目光都停在了正在太學牌坊外與孟彰彙合的另一駕馬車。

片刻後,王紳、庾筱的馬車分彆停在了謝禮馬車左右,將謝禮的馬車夾在中間。

謝禮掀開車簾,對左右同樣掀開車簾的王紳和庾筱道:“謝遠族兄今日為什麼會同孟彰一起走這問題,我也不知道。”

王紳、庾筱默默對視一眼,又回轉目光重新看住謝禮。

“我們當然是相信你的。”庾筱道,“我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你放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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