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第 283 章 鄰座(2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1461 字 4個月前

這也……太客氣了吧?

庾筱看著王紳和謝禮,用眼神感慨道。

謝禮也是輕頜首,用默契回以同樣無聲的交流。

是的,這都已經不像我們先前所知道的那個桓家桓睢了……

王紳眼神亦是無比複雜地給了庾筱、謝禮一個回應。

都不知道桓家那位桓泰兄長,不,是整個桓家怎麼跟桓睢說的,竟然讓他直接變了個性子……

最後從心底蔓延席卷王紳、謝禮和庾筱三人心神的,赫然是慶幸。

慶幸……

他們不是生在龍亢桓氏,若不然被這樣催逼著,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個什麼模樣。

桓睢自己倒是似乎很能接受現實。

抓住將《魯班書》拿出來的那一點空隙時間,他甚至還大大方方地盯著孟彰看。

孟彰察覺,也微微偏頭往他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目光再次相撞,而這一回,確是桓睢先對孟彰客氣點頭致意。

孟彰心下微哂,也是點頭還禮後,便將心神收回,不再去看桓睢。

桓睢看著手裡的《魯班書》,默然出神。

羅學監見桓睢暫且還算安穩,心裡也輕鬆了些。他對另一邊廂的公輸先生點頭,說道:“學舍這裡便繼續交給公輸先生你了。”

“份內之事,自不敢懈怠。”公輸先生道。

羅學監這才轉身走了。

公輸先生又往前邁出一步,對學舍裡的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說道:“那我們便繼續吧。金絲楠喜暖喜濕,且耐熱抗寒,是以多生長在蔭蔽濕暖的山穀和窪地中,當然,河溝邊上也是它們慣常紮根生長的地方。但和所有樹木一樣,不同的地勢環境中生長的金絲楠品質也不一樣。……”

童子學裡公輸先生的“威名”沒有幾個小郎君小女郎不曾聽說過,有他在上頭鎮壓著,哪怕晨早峻陽宮就在太學學府裡擲下一道驚雷,哪怕是學舍裡今日又多了一個桓睢,童子學學舍裡的授講也還算順利,到底沒生出什麼波折。

倒是石喜大抵還是不怎麼放心,在今日的課程全都結束以後,他特意從自己的位置那邊走到孟彰近前,當著桓睢的麵對他鄭重一禮,跟他辭彆。

孟彰失笑搖頭:“很不必如此,我先前就已經交代過了,你我俱是童子學裡的生員,隻像往常一般便罷了。”

石喜畢恭畢敬應聲:“是,我記著了,不會有下次。”

孟彰暗自搖頭。

幸好似桓睢這樣份量的新同窗也隻得他一個而已,再沒有旁人了,否則似今日裡石喜的這一套,大抵還真會有下一回。

“你且自去吧。”孟彰道。

石喜果真順服地點頭,又跟孟彰拜得一禮,便帶著他自己的東西走出學舍正房,一路往太學之外去了。

縱然心中各有思緒,童子學學舍裡的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也沒繼續逗留,不多時就各各收拾東西離開了。

王紳、謝禮和庾筱三人特意等了桓睢一道,一行四人邊走邊聊,看起來倒也還算融洽。如果不仔細去聽他們之間那其實沒有多少實質內容的閒聊的話。

桓睢全程帶著友好的笑容,偶爾點頭、偶爾搖頭地應和著,直到他跟王紳、謝禮和庾筱三人告彆,各自上了自己家的牛車、馬車,他麵上的笑容才終於消解了去。

桓泰坐在馬車車廂裡,將桓睢的整個變臉過程看在眼裡。

“如何?”待桓睢在馬車裡坐定以後,他問道。

桓睢神情淡淡,雖垂落眼瞼不多看人,但對於桓泰的問題他也不是置若罔聞。

“童子學學舍裡的那些生員雖各有立場,但對孟彰卻都是一致的認可順服。太學學府裡的這個特殊學舍,已經可以確定被他所收攏了。”

桓泰沉吟半餉,問道:“已經沒有人可以動搖孟彰對童子學學舍的掌控了?”

桓睢搖頭,毫不含糊地給出他自己的答案:“沒有了。”

桓泰聞言,盯緊了桓睢問:“哪怕是你也不行?”

桓睢仍舊不猶豫,直接回答道:“哪怕是我,也不行。”

既然不能跟人分庭抗禮打擂台,那剩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無過於與人交好……

“那你跟孟彰……”

桓泰無疑是想得很好,隻可惜桓睢甚至就不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

“不可能的。”他斬釘截鐵地道。

桓泰皺緊了眉頭:“你都還沒有試過,如何就知道不可能呢?”

“我當然知道。”桓睢仍然無比的肯定。

桓泰定睛看了桓睢一陣,見他始終未有要退讓的意思,不覺生出幾分無力。

“為什麼?”他道,“你起碼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桓睢沉默少頃,竟也如桓泰所願地給出了一個理由:“因為我跟他……道不同。”

道不同……

桓泰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隻能維持沉默。

桓睢看了看他,又道:“我的道在兵家,在於殺伐,但那孟彰的道……”

桓泰一麵回想著今日裡見到的孟彰連同那些被送到他案頭上的孟彰的資料,一麵下意識地問:“孟彰的道怎麼了?”

“孟彰修夢道,屬意教化。你說這樣的我們,是能成為親近友人的?”桓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

桓泰默然半餉,忽然將腰背間的力道卸去,斜斜靠在車廂廂壁處。

“所以,我們今日這一場亦真亦假的催逼好戲,到最後是什麼用處都沒有嗎?”桓泰右手抬起,無力地搭在自己的麵上。

桓睢沉默一陣,很誠實地說:“倒也不是真的就一點用處都沒有。”

桓泰的手掌動了動,從手指的縫隙處看了過來。

桓睢表情有些奇怪:“起碼我能確定,隻要我不在童子學學舍裡折騰,童子學學舍裡的那些先生們會在我跟家族爆發矛盾的時候,給我一些庇護……”

桓泰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一瞬比一瞬扭曲。

“所以,這次……隻有你一個人落到好處了?”

桓睢沒有遮掩麵上眼底的笑意,點頭道:“大抵是這樣的沒錯。”

倘若不是此刻桓泰按捺住他自己,隻怕藏在他袖袋裡的匕首都要出鞘了。

緩了緩心神,桓泰問道:“……這會兒不因為家族逼著你離開族學入讀太學生氣了?”

桓睢沉默一陣,腰背挺得筆直。

“不,”他道,“我仍舊是氣的。隻是你知道,我兵書讀得不錯。”

“嗯?”桓泰瞳孔轉了轉,重又看定他。

“為將者,”桓睢衝他微笑,“自當胸有惡氣而不為其所亂。”

桓泰目光轉了回來,隻看著自己正前方的位置。

“那你確實是有從兵書中讀出你自己的見解,不錯……”

桓睢點了點頭,很是自然地將桓泰這冷冷淡淡的“誇讚”收下。

桓泰卻沒再將桓睢的反應放在心上,他眼瞼微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桓睢這邊廂有人探問,童子學學舍裡的一眾小郎君小女郎也躲不過去。

特彆是孟彰這裡,孟廟幾乎是守在孟府大門處等著孟彰的歸來。

遠遠地察覺到孟彰的氣機在靠近,孟廟幾乎是彈跳也似地從門房處蹦出來,火急火燎地在門簷下等著孟彰。

孟彰才剛從馬車上走下來,就看見了想要撲過來的孟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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