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第 363 章 坦言(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0840 字 7個月前

“要放任嗎?”

靜默之中, 孟彰聽到了自己心頭升騰而起的疑問。

怎麼可能!

他豁然凝神,心神間的那捧赤火倏忽出現在他的身前。

火焰舒展,自由而肆意。

坐在孟彰左右的兩位無常眉梢一動, 無聲對視了一眼。

孟彰掬起這捧赤火,將它向前拋送。

離了孟彰,赤火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但隨著它的前進, 那一片由各色氣運流蕩充填而成的世界中,就像憑空冒出了一尊皇者。

越是靠近赤火,那些流蕩的各色氣運的流動便越是滯澀,甚至漸漸出現退縮、倒流之勢。

隨著赤火的前進,那峻陽陵氣數所演化的地界漸漸也顯出了異樣。原本似磨盤一樣研磨著那片頹靡雲團的玄黑、燦金兩條九爪神龍的氣勢都滯緩下來,更顯出幾分艱難。

峻陽帝宮中僻靜地界處正專心維持著禮祭的九位大巫師受到影響,手上原本利索穩當的動作也漸漸緩慢顫抖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

可即便知曉必定發生了某些變故,九位大巫師也不敢分神,當下便催逼心力, 儘力維持祭禮的進行。

這邊廂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峻陽宮的主人。

晉武帝司馬簷抬手, 叫停殿前的歌舞,抬頭皺眉看著前方虛空。

他張嘴說話,聲音沒有落在殿中任何一個宮人的耳中, 而是撞入了司馬慎的耳膜。

“你那邊被人發現了。”他道, “需要我來出麵嗎?”

雖然這場禮祭是司馬慎籌謀的, 但如果真有人找上門來, 這等關乎國運的禮祭, 還是由晉武帝司馬簷這位先代皇帝出麵更為合適。

還是那句話,司馬慎生前,至死也不過是東宮太子, 是儲君。

司馬慎向著晉武帝司馬簷的方向躬身一拜,卻是搖頭:“不必勞動阿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這邊禮祭的事情,就請阿父先行照看著,兒去去就回。”

晉武帝司馬簷不置可否,卻也沒有阻攔。他揮退殿前那些候守的宮人,獨自一人坐在殿中。

而在他的手邊,不知什麼時候擺了一柄通體玄黑的寶劍。

司馬慎才剛剛離開殿門,往前邁出的腳步便步步登高,踏上半空。

他斂袖,衝著那捧仍舊勻速飛向這邊,將帝宮內外所有禁製視若無物的赤火,沉聲喝道:“閣下,前方乃是我晉廷武帝宮室,還請留步。”

赤火速度不減,仍舊向前燒去。

“如此,便失禮了。”

司馬慎臉色一沉,抬手扔出一份卷軸。

玄黑的卷軸在他身前停住,當空展開,露出卷軸上書寫的文字以及那末端處落下的黑金璽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逆賊,侵我帝宮,犯我皇威,今著衛宮將軍……”

待到虛空轟雷也似的震聲高唱過聖旨,司馬慎當即又是一聲沉喝:“衛宮將軍可在?”

下方有著甲大漢振槊,上前一步,大喝著應答:“臣在!”

“請將軍拒敵。”司馬慎道。

那衛宮將軍又是大喝:“喏!”

他轉過身來,手中長槊橫掃而出,在身前劃出一個大大的弧扇。

一道玄光從那衛宮將軍身上衝出,上得半空時顯化一條咆哮的凶狠巨狼。巨狼合身往上直撲,須臾間消失不見。

那方由各色氣運流蕩彙聚而成的虛空中,卻陡然撲出了一條凶狠巨狼。

巨狼橫眼一掃,跳到那兩條九爪神龍與赤火之間,將九爪神龍擋在它的身後,自己大張著猙獰的狼吻撲咬出去。

赤火不退不避,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一頭凶狠巨狼的存在。

眼看著巨狼和赤火即將碰撞,那頭凶狠巨狼到底是鎮壓不下那越發恐怖的高溫,原本順滑光亮的毛發竟然冒出了黑煙,更有豔紅的火星跳躍,偶爾更串聯成火苗舒展。

巨狼常年帶著狠戾的雙眼越發凶暴,竟然不管不顧地還要繼續撲咬過去。

但它著實是高估了它自己。

火苗猛地暴漲,將整條巨狼都包裹了進去。火苗寂靜卻歡快地舔舐著巨狼的身體,從皮毛到骨肉,從氣機到形體,每一分每一寸,都有赤紅的火焰粘著焚燒。

水氣被煆去,元氣被燒儘……

不過是眨眼功夫罷了,原本凶暴鮮活的巨狼已然變成了一團勉強聚合的黑霧。

赤火順著它自己的軌跡、按著它自己的速度往前,仿佛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下方峻陽宮前手持長槊的衛宮將軍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變成了一團黑霧,幾乎連身形都找不到了。

司馬慎暗下歎氣,身形一閃,直接出現在那衛宮將軍的身前。

他抬手,一道冷芒沒入衛宮將軍魂體,幫助他維係自身的存在。而他的視線抬起,直直望入虛空之中,仿佛能夠看見那捧正在逼近的赤火。

赤火那對於陰靈來說無比熾熱的溫度甚至催逼著他的心神。

隨著司馬慎的出手,那條擋在兩條九爪神龍前方的巨狼所化成的黑霧已經被轉移到了安全地界,取而代之的,是司馬慎自己的心神顯化。

那是一個頭發淩亂似雜草、衣衫沾滿塵土甚至是血汙的狼狽小郎君。

小郎君雙眼黑沉死寂,除眼底盤亙不死的執拗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生機。

莫說生人,他甚至連陰靈都不像。

“是你嗎,孟彰?”那小郎君平平抬頭,茫茫然看著前方的赤火,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你要阻我?”

外界一應的動靜倒映在他的眼底,卻未曾在那裡激起一點漣漪。

赤火停了下來。

孟彰的聲音從中傳出:“我不能阻你嗎?”

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沒有帶出任何情緒,就像是他當下所做的一切全都理所應當,不必有任何的疑慮,不必經過任何的審度。

“為什麼?”司馬慎問,“我沒有對你出手。”

孟彰也問:“在你問我之前,你不是該先問一問你自己,現下是在做什麼嗎?”

司馬慎皺了皺眉頭。

“我不過是在進行禮祭,為我轉生陽世天地做準備,有什麼問題?”

孟彰險些都要被逗笑了。

“禮祭天地沒有問題,準備轉生陽世天地我也懶得管你,但司馬慎,你禮祭天地所用的那些祭品、你為自己轉生做準備所耗用的那些資糧,我不能不管。”

司馬慎良久沉默。

赤火隨風舒展片刻,又開始往前行進。

司馬慎緊盯著那捧赤火,慎重地往後退出一段距離。

“祭品也好,資糧也好,就算彆有來曆,那也都是我司馬氏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用?”

“那是萬民氣數,”孟彰冷笑一聲,“你司馬氏是皇族,你當然可以用,但我作為這萬民中的一員,自也可以搶。”

孟彰沒再壓製赤火,甚至又特意加了一把力道,將赤火又更往前送了送。

“他們同意了的!”司馬慎忽然道。

“他們?”赤火又停了一瞬,“哪個他們?天下黎庶嗎?”

聽著赤火內中傳出的冷寒聲音,司馬慎竟不自覺地回想起他所知道的那個孟彰。

陰世天地裡的陰靈暴動和墜變來得太過突然了,起碼對於那孟彰來說,是這樣的。

到他匆忙破關而出的時候,陰世天地裡的各處陰域已經擠滿了逃命的、惶惶無措的陰靈。事實上,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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