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是看他的眼睛，又可以看出，他的眼神雖然深邃，但是卻清澈見底。
“有問題？”宿白開了口。
曲小西立刻搖頭：“沒有的。”
黎經紀這時也出來了：“家裡有肉嗎？我忘記買了。”
他今天是海鮮局兒，倒是忘了買肉。
不過做下來又覺得不太夠，他是按照他們家三姐弟的飯量來看的。
雖然黎經紀知道他們是三兄妹，但是他卻總是習慣叫他們三姐弟。畢竟誰也不能說，小東那個狀態是哥哥。而且，他們家原本也就是小姑娘撐起來的。
“有的，不過是鹹肉，可以嗎？”
曲小西進了廚房，給他指了位置。
這才想到，前幾天挪東西，他換了位置，怪不得黎經紀沒有找到。
“好香。”
黎經紀立刻得意：“當然香，我今天做的可是蟹黃炸醬麵，吃了你就曉得了，萬裡挑一。”
似乎想到了什麼，黎經紀跟曲小西說：“對了，前些日子，富麗公司還找我了。”
曲小西：“哎？”
黎經紀：“是杜爺找我，說是感覺我的手藝不錯，問我們夫妻倆能不能偶爾過去幫個忙料理個宴席。這哪兒有不行的啊！隻要錢到位，他讓我上天，我都自己給自己點火。”
曲小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您這樣的高手，不管在哪兒都會混的好的。”
黎經紀：“那倒是。”
他說：“行了行了，你快出去，這裡有我一個人就成。”
曲小西：“好。”
黎經紀：“明早我來接您？”
曲小西：“行。不過，我可能要帶我哥哥弟弟一起，可以嗎？”
黎經紀：“這當然沒問題。”
黎經紀這邊做了蟹黃炸醬麵，另一頭兒立刻開始炒菜，小樓裡立刻傳來香氣。撲鼻而來。
宿白坐在沙發上，正在跟小北下棋，這是小東和小北來到上海擁有的第一個“玩具”，兩個人很寶貝的。像是黎經紀他們也常來，但是兩個小朋友卻不會拿出來一起玩。
但是宿白倒是例外。
隻不過，宿白這人明顯不太會哄孩子的，局勢十分一麵倒。
眼看著，小北就铩羽而歸。
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還真是遇挫越勇。
曲小西：“真慘哦。”
她推推小北，說：“你讓開，我試一試。”
曲小西擼起袖子，微笑：“來吧。”
曲小西氣勢洶洶，小東和小北立刻為她加油。
宿白深深的看了曲小西一眼，低頭看向了棋盤。
事實證明，這貨不僅不會哄孩子，也不知道讓一讓女孩子。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她殺的片甲不留。比小北下線的還慘！
曲小西看著棋盤，嘴角抽搐了一下，說：“再來！”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慘更快！
這下子，曲小西是有點相信宿白是真的很厲害了。如果不厲害，怎麼可能這麼牛逼呢！
宿白：“你還玩嗎？”
他話中隱隱帶著幾分得意。
曲小西：“我去洗香瓜。”
她起身，默默的又去了廚房。
黎經紀看她一身低氣壓，沒敢打擾她。
而此時，小北湊在哥哥耳邊，小聲說：“看來宿老師真的超級厲害，姐姐原來也會輸。”
小東疑惑臉，說：“可是妹妹經常輸啊，她經常輸給我們。”
他一臉的詫異，小北小聲：“那是故意，這是真的，哪裡一樣呀？”
雖然輸的一塌糊塗，不過曲小西倒是完全沒有被影響。就像是她嘴上念叨“宿白不知道讓著女孩子”但是心裡卻也沒覺得，男孩子就該讓著女孩子，不過就是鬨著玩兒罷了。
黎經紀自己一個人是堅決不在他們家吃晚飯的，做好了晚飯投喂幾個少年少女，這就提著自己的包匆匆離開。
大概時間有點急，他還帶著小跑。
不過，靈活的胖子從不認輸。
宿白在小西他們家蹭了一頓飯，吃的心滿意足。果然，他就說這個黎大叔似乎很會做飯。
果不其然啊。
小姑娘做飯好吃，黎大叔做飯更好吃。
再想想自己的手藝，宿白掀起被子蓋住臉，不想了。
真是，不敢對比。
曲小西不知道人家惦記他們家的小飯桌呢，她晚上又寫了一會兒稿子，就早早休息了。
畢竟，第二天還有工作呢。
一大早，她換上了十分樸實的白襯衫，外麵搭上了鵝黃色開衫毛衣。雖然現在街上很多人穿旗袍開衫，但是溫度還真是沒有暖和到那個地步。
曲小西穿著棉褲，這是她仿著現代的款式，然後找了許媽幫忙做的，因此款式並不土。跟現在一般可以外穿的棉褲也不太一樣。褲腿兒越發的收緊，曲小西穿上了小皮靴。
她不喜歡各種繡花鞋，獨獨很喜歡軟軟的小羊皮鞋子。
換好了衣服，她綁了一個低低的低馬尾，並沒有戴任何的裝飾。
雖然她個子在這邊的姑娘裡偏高了，但是她臉蛋兒帶著幾分嬰兒肥，氣質也比較小清新，就連衣著都不是那種會顯露出優美曲線的風格，所以倒是顯得很小的樣子。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覺得她是一個成年的姑娘。
曲小西收拾妥當，叫上了哥哥和弟弟，三個人一起下樓。
他們三兄妹的著裝風格有些相似，這沒有辦法，誰讓他們的衣服都是曲小西備下的呢。自然是最符合她的審美。
黎經紀一早等在這邊，立刻說：“高老師，我已經叫好了黃包車，請。”
這是曲小西第一次去電影廠，還彆說，心裡多少是有些好奇的。曲小西心裡蠻好奇，而小東和小北更是如此了。兩個孩子都格外的興奮。
其實曲小西出門，不必要非是帶著他們的，但是她還是怎麼做了。
這不是為了彆的，是為了，多一分保障自己。
雖然黎經紀看來是可以相信的，但是她也不是完全相信彆人。一個姑娘總歸不那麼安全，有了小東和小北在，一大一小，即便是並不十分的給力，也可以稱得上是男人。
特彆是小東，他已經是個高挑的少年了。
幾人跟著黎經紀一同進入電影廠，雖然現在的時間還是有些早，但是這邊已經開工了。小東和小北都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不過他們並沒有在此停留。
黎經紀將曲小西引導一間大的房間，曲小西看到這邊有幾個人了。
而那幾個人也都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隻是，看的卻是小東。
其中一個笑出來，說：“老黎，這位就是您請的小高吧？”
他的視線主要還在小東身上，小東無辜的眨眨眼。
小高是誰？
另一個年紀大一點的抬了一下眼皮兒，不像先頭兒那個那麼多笑臉兒，不過卻不怎麼滿意：“怎麼還帶著女的過來了。”
他看向了小東：“果真是年輕啊。”
這麼一說，曲小西微妙的挑了挑眉。
看得出來，他們是誤會了。
誤以為，那個來拍照的是小東。
想到這裡，小西若有似無的笑了笑。
黎經紀也恍然大悟，他拍著腦袋說：“看我看我。我這豬腦子啊，我光是想著叮囑說年紀小，竟是忘記說了。這位高小姐才是我請來的人。另外這兩位是陪著她一起來的兄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秒呆滯，石化成了雕塑。
曲小西冷淡的笑了一下，說：“什麼時候開始？”
她聲音透著幾分少女的軟糯，不過卻又隱隱帶著幾分高冷。
曲小西自己可沒有一點點高冷的意思，但是事實上，其他幾個人就覺得她這個話裡透著高冷。
“哥幾個出來一下。”黎經紀：“高老師您稍等一會兒。”
黎經紀立刻把幾個男人都叫了出去。
一出門，其中最年輕的那個就小聲：“哎不是，真的假的啊，咱們再怎麼還能不如一個姑娘家？再說她……”
黎經紀：“優格畫報副主編湯姆先生推薦的。”
年紀大一點的：“我管那些老外是怎麼回事兒的，她這能把吃的拍的好看。不代表就一定行啊！拍攝人物和拍攝靜態圖是兩回事兒啊！”
黎經紀：“邵總拍板決定的。”
另外一個跟黎經紀關係不錯的毫不客氣：“那還不是你去攛掇的？”
黎經紀認真：“是我推薦的沒錯，但是邵總拍板了。”
“那一旦不成了呢？”
黎經紀更加認真：“我不承擔責任。”
幾個人讓他氣的嘴都歪了：“你不承擔責任你說啥啊！你怎麼這麼坑啊！”
黎經紀緩緩說：“邵總說，他承擔責任。”
幾個人：“……”
黎經紀：“他承擔責任哦。”
這時最圓滑的那個：“行吧，既然邵總都支持，我們就看著吧。”
黎經紀：“你們都多少笑一笑，彆板著臉，大老爺們扔臉子給人家一個小姑娘看，像話嗎？是不是不太像個男人？”
幾個人：“……”
他們說話呢，曲小西正在打量這間拍攝的屋子，這還沒看完，就看到大家已經回來了。不知道黎經紀說了什麼，大家一個個的都帶著笑麵兒。
不過，真心的笑和十分應付的營業笑容，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哦。
曲小西：“好了嗎？”
黎經紀：“好了的。”
他叫其中一個人：“小吳，你去看看，誰先到了誰先過來拍攝。另外，你讓芳姐把服裝化妝品什麼的都搬過來一些，方便大家調整。”
小吳：“好的。”
最年輕的小夥兒立刻出了門。
這個時候還不流行什麼“攝影”，實際上，能把相機用的好的，並且敢用的，就不多了！所以曲小西這樣的，其實還真算是高手了！
曲小西四處看了看，說：“既然找我拍攝，我能提點意見嗎？”
黎經紀立刻：“你說。”
曲小西：“我覺得這不夠。”
她點了點大燈，說：“還得再加一點，其實拍照打光是很重要的。”
H國的明星，為啥一來他們國家美貌度就直線下降，那完全是因為，H國十分善於打光，打光做得好，美貌度是可以上升好幾個等級的。
黎經紀立刻：“這個我給您安排。”
現場很快的動作起來，小東和小北也不搗亂，坐在角落裡，好奇的看著這裡的情況。
很快的，就聽到幾個女人尖銳的笑聲，笑夠了，進來一位妝容十分濃豔的女人，看得出來她並不十分年輕。一進門看到曲小西，呦了一聲，挑剔的掃了曲小西一眼，說：“這是咱們電影廠的新人麼？”
黎經紀立刻上前，眉眼是笑：“夢琪姐啊，我來介紹，這位是咱們請過來幫忙的攝影師高老師。”
夢琪也吃了一驚。
曲小西看向她，轉頭問黎經紀，說：“這是第一個？”
黎經紀：“對的，這是夢琪。”
曲小西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昨天接了這個活兒，她就跟黎經紀討論過。對這次拍照的人大概也都有了一些的了解。
她看向了本子，又抬頭看向了夢琪，微微皺起眉頭。
夢琪：“？？？”
任誰被死盯著，然後皺眉，都不是很舒服的。
“我這是……”
還沒說完，曲小西倒是開了口：“我覺得你的妝容不太好，顯得人老！”
她看向梳妝台已經在一旁擺好了，曲小西：“你過來，我幫你改一下妝容。”
夢琪：“？？？？？”
曲小西拉住她，將她按在椅子上，她很快的往手上打粉底，幫她調整：“你的臉型是很好看的鵝蛋臉兒，這種臉型兒其實比較適合柔美的妝容。而且你的性格本身也並不十分銳利，所以還是不要畫的太有攻擊性。這一次的拍攝，我們已經給你們每個人定好了主題。大體上，我是希望你們的妝容可以貼近你們的主題。而不是很自我放飛。”
曲小西手上的動作很快。
所以說，窮是一切技能加持的源泉。
如果不是窮，她哪裡需要打那麼多工。如果不是打工多，她哪裡至於學那麼多啊。
要知道，她大學期間可是做過無數次禮儀小姐的。
曲小西很快的為夢琪改了裝，隨即說：“紅色也不適合你，芳姐，你把那身粉紅色的旗袍拿過來。”
曲小西的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疑：“你換一下。”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如果你軟軟的好說話，大家反而覺得你不一定是有什麼本事的。反而是帶著幾分輕視。
但是如果你果斷一點絕對一些，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把人震懾住，大家就是覺得，這個人好像很不簡單。像是曲小西就是這樣，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果斷。
以至於，現場竟然進展的十分順利，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提出不同意見。
反而是覺得，好像就是該如此。
曲小西又看向等在一旁的藍旗袍姑娘，說：“你的妝容就特彆好看，比較適合你。”
藍旗袍受寵若驚。
曲小西：“那先給你拍吧。”
反正夢琪還要換衣服的，曲小西拍著的時候，打光特彆的厲害，現在拍照不像是百年後，可以有數碼相機，好與不好，現場都能看到。而現在，完全是憑借手感了。
好在曲小西也是習慣了相機手感。
畢竟她原來就是靠這個工作的。
她說：“每個人，我會拍三張照片，洗出來之後，選擇最好的。”
黎經紀：“全聽你的。”
曲小西點頭，她看向先拍的這個姑娘，她年紀不大，不過有些拘謹，曲小西含笑，說：“你放鬆一點。”
她來到她麵前，輕輕抬了一點她的下巴，又將她手裡的擅自抽走，說：“不用拿這個，很多餘。”
她輕聲笑了一下，說：“你很美呀，也不用笑的很誇張，稍微翹起一點點嘴角就好。有人喜歡盛開的玫瑰，也總是有人喜歡清新的海棠。你隻要有自己的特色就好。”
曲小西很快的按動快門。
隨著哢哢的聲音，他們很快的陷入忙碌。不過因著很多人都要現場調整妝容和服裝，所以進展的並不快。
再一個，曲小西也發現了，他們的表情和動作，都是那麼幾個，重複率特彆高。沒法子，她又現場教他們一些比較適合拍照的動作。輪到陶曼春的時候，曲小西根據她的性格特點，指導她：“你不用笑，就冷冷的看著鏡頭。你這種冷美人，如果笑了，反而有點落入下乘。哦對，就這樣。”
陶曼春雖然演技不怎麼樣，但是冷冷的看人，還真是本色表演。
曲小西：“你這樣，做出一個開/搶的動作，這樣，眼神再冷一點。”
陶曼春深深的看她一眼，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卻照做了。因為電影廠作死小能手第一名陶曼春都不惹事兒，其他人自然更是安分了不少。以至於，曲小西越到後期越順利。
不過就算這樣，曲小西也是從早忙到晚，直到傍晚快要天黑才結束。
她這樣忙了一天，整個人都覺得口乾舌燥，身心俱疲。果然攝影師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黎經紀：“高老師，一起去吃個飯吧？咱們公司幾個人想請您一起吃個晚飯，感謝一下您。”
雖然開始的時候大家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沒多少一會兒，他們就發現這位“高老師”確實好像有點東西。雖然還沒有看到成片，但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明白，就算真的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而且，他們跟著他，也學到了不少的小動作。
曲小西累的一點也不想說話，她伸手擺了擺手，說：“彆了！我今天是要累死了，吃飯可以，但是今天不行，咱們攢著吧。過幾天我緩過來。你們再請我，記在賬上啊！”
黎經紀：“那也行，我送你回去。”
曲小西搖頭：“我們自己做黃包車就行。”
曲小西對大家擺了擺手，簡單告了彆。
大家看她這麼累，也沒好意思多耽誤她。曲小西與哥哥弟弟一起出了電影廠的大門，正要將黃包車，一輛小汽車停在了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