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西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得償所願, 她立刻就回了家。
畢竟, 她可是包裡放著一棟房子的人, 和一般人，相當不一樣了。
不過因為欠賬的關係，她這邊倒是勤快了不少。曲小西不習慣欠彆人錢。一時奮發，倒是很快的將錢還給了藍小姐。藍小姐知道曲小西這次是為了買手表才借錢的。
她真是深深感慨曲小西的魄力。
這要是她, 恐怕是不敢這樣下手的。隻不過再想一想, 藍小姐好像又比較能理解了。
畢竟，她是有穩定收入的人。雖然他們家也有, 但是她這種純粹隻靠房租，與小高這種靠技術的截然不同。但是曲小西的行為也給她提了一個醒，她也琢磨著，換點黃金。
哪怕不行, 換點銀條也是可以的。
藍小姐來曲小西家做客的時候少不得要說這些。
“我打算找找門路換點金條銀條，若是我換, 你要一起嗎？”他們相處的還是很不錯的，這樣的事兒，藍小姐自然是要問一問曲小西的。
曲小西飛快的點頭：“要！”
她就是沒有太好的門口，才會把錢花掉了啊。
不過很快的, 曲小西又搖頭了，她說：“可是我沒有錢了。”
她歉意一笑：“剛買了手表，想要再攢下一大筆錢，不知道要多久呢。”
雖然她看起來賺的很多, 但是日常開銷也是很大的。要說真的攢大筆錢，其實攢的也不快。像是這次能很快的把錢還給藍小姐，也是因為正好趕上了月末，陳編輯那邊結算了整月的稿費。
這麼說，倒是也沒有錯的。
如果是彆人，可能不太算得清曲小西家裡需要多少開支。但是藍小姐和曲小西兩個人彼此之間倒是有點了解的。畢竟，他們兩家的配置是差不多的。
像是他們家，房租就是四十塊，許媽工錢是十塊，這還是因為許媽是自家人，這錢給她是體己。吃穿用度全是家裡全包的。小石頭念書還有學武，以及小丫學武。以及孩子們去滬西雇的“保鏢”，這些加在一起一個月也要三十塊了。
就這樣八十就進去了，更不要說，他們日常吃穿用度差不多也要二十的。這還多虧了，他們平日裡衣服添置的不算多。若不然，更費錢的。
而小高他們家，花的隻多不少。
小東多了一趟學畫，看來不算什麼，但是卻也是很費錢的。
不僅僅是上課費用和“保鏢”費用，還有筆墨紙硯的費用，就算小東買的都是很一般的，算下來也不少錢。
藍小姐自己在心裡算了一下，說：“確實，現在攢錢是有點難了。”
她坐在沙發上喝茶，說：“原來就我跟許媽兩個人，也不覺得有什麼，等有了孩子之後才知道養孩子真不容易，生活上的開銷太多了。你彆看我每個月從老房子那邊能拿一百六的租費。但是每個月都剩不下六十。孩子長得快，每年換季簡單添兩件衣服，又是幾十塊就沒有了。一年都不曉得能不能攢下五百塊。”
說到這裡，自己也笑了。
“什麼能不能，就是確定是不能的。”
曲小西失笑，說：“你家生活費沒有我家多的，我家其實每個月差不多要一百五的。”
彆看藍小姐家比他們家多一個人，但是卻沒有他們家吃得多。小東小北兩個男孩子長身體吃的格外多。兩人交流了一會兒，感慨生活費也太高。
不過也就碎碎念了幾句，曲小西自己就笑出來了。
她說：“其實我們還真是……人家一個月十五六塊的，也生活了。”
不管什麼時候，生活都是有好有壞的。
他們一個月花費一百五，覺得日子不好過。可是，還有十四五就過一個月的，降低十倍的水平也要生活的。不過，也有人是他們的十倍，他們一百五，還有人月花費一千五。
這也真是就看各家的水平了。
“藍小姐你換吧，我感覺我今年應該是用不上了。不過希望明年可以吧。”曲小西如是說。
藍小姐：“那也行，我自己就先來了。”
她倒是沒說找到門路到時候介紹給曲小西，如果曲小西今年用不上，說了也是白說的。誰知道明年這門路還在不在。兩個人商量完了正事兒，曲小西：“我在去燒一點水。”
他們說這樣的事兒，並沒有讓王媽在場，王媽與許媽一同出去買菜了。
藍彩蝶看著起身的曲小西，突然感慨：“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長高了很多。”
他們整日都能見著，平日裡但是不覺得。
但是突然間，冷不丁的，藍小姐好像就反應過來了。
曲小西笑著說：“我當然會長個兒啊，我還是個孩子呢。”
這麼說，真是不假。
藍小姐：“那倒也是哦，你今年多大來著？”
曲小西想，最近怎麼總是問她多大呢，不過都是含笑回答：“十七了。”
說起年紀，曲小西倒是想起前幾日的一樁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突然笑起來，讓藍彩蝶有點迷茫，好奇的問：“你這是笑什麼啊？”
曲小西歪著頭，靠在沙發上說：“前幾日，我把自己的年紀忘記了。”
藍彩蝶：“！！！”
曲小西俏皮的點著沙發，笑盈盈：“大概是前些日子要忙搬家那些事情，我就有點忙糊塗了。一直覺得我們還是十六歲呢。那天二樓的大娘問我哥哥多大，是不是該找媳婦兒了，我隨口就說十六。一說完哦，小東小北齊刷刷的看我，仿佛我是一個二傻子。我這才反應過來。這都大夏天了，十七歲都過了一半兒了，我還想著自己是十六呢！還真是越過越小。”
她說這些，引得藍彩蝶咯咯的笑個不停。
她說：“我們年紀大的恨不能把自己往小了報，你這年紀小的，怎麼也是如此。”
曲小西嬌聲：“所以說，糊塗了啊。”
藍彩蝶笑的厲害，前仰後合，說：“我看你就是平時太忙了，累的。”
曲小西攤攤手。
她轉身去廚房燒了水，隨即回來說：“雖說十七了，我倒是希望自己再長高一點。”
藍彩蝶：“你的個子不矮了。”
曲小西雖然才十七，但是看起來也有一六五左右了，這可委實不矮了。
“這個身高就可以了，太高的話，也不行。”
雖說男人都是看臉的，但是個子太高了，也不是很好搭配男子的。總不能領著一個比自己高很多的太太一同出去應酬吧？總歸是有點不好看的。
藍彩蝶：“你也不小，你和你哥哥的親事，有想過嗎？”
這個年紀也能談婚論嫁了。
不過曲小西倒是平靜：“暫時沒想呢！”
她笑盈盈的，說道：“才十七呀，明明很小的。我等幾年再說。再說，我總覺得男人也不是很靠得住的。”
藍彩蝶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噗嗤一聲笑出來，又笑個不停歇。
曲小西眨巴大眼睛，靜靜的看著藍彩蝶，無辜的說：“你笑什麼啊。”
藍彩蝶終於笑夠了，說：“你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還知道男人靠不靠得住？你說都哪兒學的啊？”
曲小西幽幽的看了藍小姐一眼，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的。再說，我哥哥和弟弟都需要人照顧，我總不能嫁人還帶著哥哥弟弟吧？這不是拖累彆人嗎？如果不帶他們，我是堅決放心不下的。既然怎麼都不行，就不如算了。所以我暫時沒想那麼多，就是想和他們一起平靜的生活。”
而且，曲小西還有很多不能言說。
這要是擱在現代，大概要很多人說她是扶弟魔了。
但是她自己心裡是清楚的，時代背景不同，就不能同日而語。像是這個混亂的時代，靠譜又完全聽她的，跟她一條心的小東和小北，是絕對勝過以“愛情”名義走來的男人。
而她若是一個人，就算是錢多，也絕對沒有現在過得舒坦。
因為，這裡對一個年紀不大的單身姑娘是十分惡意的。但是有小東和小北就不一樣了。即便是他們還都不大，那是效果也是很顯著的。
而且，雖然現在家裡是她養家，可是，他們並不是什麼也沒有。既然現在有錢，她就沒有必要拿出來罷了。不過這麼許多，她是不會在彆人麵前說的，雖然跟藍小姐關係不錯，曲小西卻也不是什麼都說的性格。
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時候該示弱一點，她是十分了然的。
像是現在，就是恰到好處的示弱。
“我是沒打算這幾年結婚的。”
曲小西輕聲細語的，她將熱水倒在了茶壺中，說：“再說，遇到個好人還成。若是遇到個壞人呢。我可不敢說自己火眼金睛就一定能找到一個好人。”
藍小姐：“你這麼說也沒錯。”
“那是呀，如若有心偽裝，彆說我啊，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女人也未必不會被騙呀。所以，我還是不接觸最好了。”
她將茶水遞給藍小姐，說：“您想啊，引狼入室可怎麼辦。”
藍小姐想一想，點頭，很讚成了。
“你這說的倒是也對。我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再找，就是不想找一個不靠譜的東西回來。我自己辛苦攢的錢，自己花不好嗎？”
“是呀是呀。”
兩個人倒是就這麼嘮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裡傳來聲音。是小北他們放學回來了。自從搬到這邊，他們的上學小分隊倒是增加了，除了小北和小石頭，又多了一個剛搬過來的小寶，還有二樓那家的小兒子。
四個男孩子一同回來，不知道說到什麼，十分的興高采烈。
藍小姐視線落在小寶的身上，感慨：“他就這麼跟著宿白住著啊？他爸可真是放心，完全不管孩子。”
曲小西失笑，說：“他爸不在也挺好的，我覺得宿白這人可比他爸靠譜多了！”
藍小姐：“你又知道了。”
曲小西理直氣壯：“誰家正常的當爹的能把兒子弄丟了啊。”
眼看幾個小北回來，她停下了話茬兒。
藍小姐順勢起身：“我也回家了。”
曲小西將人送出門，小北乖巧的打了招呼，曲小西側眸看了一眼，問：“小寶呢？”
平日裡小寶都是直接過來，與小北一起溫習的，今日倒是沒有，反而是回家了。
小北：“小寶回家睡覺了。”
曲小西看一下時鐘，三點半，她說：“現在睡覺？”
小北點頭：“對啊，他爸今晚到，他要去火車站接人，所以白天要睡一會兒。不然晚上沒有精神的。”
小北一字一板的：“姐姐，小寶爸爸搬到我們隔壁，會不會不好？”
曲小西反問：“為什麼不好？”
小北：“因為他是沈淮啊。我都記得他的事情，當初他還想娶走你呢。”
說起這個，小北就嫌棄的撇嘴。
曲小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不會有問題的。”
小北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曲小西：“我們隻是鄰居，連一個樓裡的鄰居都不算是。想來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可以接觸的地方。既然如此，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彼此不見就好了啊。”
小北：“我不是怕他死纏著咱們家不放嗎？”
曲小西笑：“他身邊又不會缺人，沒有這個必要的。”
她捏捏弟弟的臉蛋兒，說：“你怎麼這麼愛操心啊小不點。”
小北：“我得保護你啊。”
曲小西笑了出來，她說：“你最好給我說到做到哦。”
小北堅定：“我做得到！”
停頓一下，又說：“不行，我得跟哥哥說說，我們都得打起精神，那些企圖圖謀不軌的，我們都得給人盯死了！”
曲小西：“……”
小北：“要防著這些不要臉的人。”
曲小西：“？？？”
小北燃起熊熊的鬥誌，堅定：“我讓小石頭和小寶也幫忙。”
曲小西哭笑不得：“真的假的的啊。”
小北：“真噠！”
曲小西噗嗤一聲，說：“我的事兒啊，你們就不用管的太多了，我自己心裡有數兒，真的想要咱們一家過的好好的，就把該學的都學好，我們就不會吃虧。”
小北重重點頭：“嗯。”
其實曲小西說的還真是沒有錯。雖然是鄰居，但是本身就兩個樓，如若不專程拜訪，想要碰見，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沈淮搬過來的之後，小寶很快也就搬回了自己的家。
曲小西並沒有看到裡麵是什麼樣子，但是據小東和小北說，裡麵相當富麗堂皇。據說，沈淮原來的那些小妾，在小寶丟了那次就被他遣散了，各自拿了錢離開。現在家裡麵正八經的主人隻有父子二人，但是家裡卻光是傭人就有八個。
管家廚娘司機門房老媽子小丫鬟小廝，都有。配置相當齊全。
這果然就是有錢人家了。
曲小西是聽過就算的，並不放在心上，總之她也沒想做誰的小老婆。不過，她不這麼想，不代表彆人也不這麼想。沒幾日的功夫，她就聽說張家的大姑娘打聽沈淮的事情。
這個張家，就住在藍小姐的對門。
張家的男人也是在花旗銀行工作，跟宿白是同僚。聽說全家七口人，就他一個上班的，雖然薪水不低，但是還是有些緊巴的。也好在，他是個精明人，眼看幾個同僚偷偷跟著宿白操作股票，他也厚著臉皮跟上，到底是賺了一些的。不過縱然如此，一家七口，還有一個孩子在上學，仍舊不算是富裕。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很堅持搬到了這裡。
一來，這裡到底是租界，稱得上是富人區，住在這裡，體麵的很；想要再找一個這麼便宜的租界房子，真是太難了；二來，他是希望能夠就近好好跟宿白打好關係，畢竟，這人可是能賺錢的。人家吃肉，他們跟著喝點湯，都覺得頂頂好了。至於第三個原因，那大概也是這次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兩個女兒年紀都大了，他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嫁的好一點，將來也能扶持一下弟弟。
張先生結婚早，大女兒已經十八了，就連二女兒都十五，兩個人都是能找婆家的人了。住在租界這樣的富人區，身價自然是不一樣一些。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釣到一個金龜婿呢！這是張先生一家頂頂希望的。
其實張先生的大女兒張玉婉原來是有一個未婚夫的，算是門當戶對。那是張先生的父親定下來的，不過這家子這幾年越發的敗落，偶爾還要來借錢。張先生做主，堅定的退了這樁婚事。他的女兒長得不錯，自然不想讓女兒嫁到尋常人家。因為退親的時候糾纏了幾番，耽擱了不少的時間，這才拖到了張玉婉十八歲。
張玉婉與未婚夫本來還有幾分感情，可是再多的感情，也抵不過要嫁過去過苦日子。特彆是來到租界，雖然隻是租住了房子，但是她也感覺到不同了。
租界的體麵與富貴一下子就眯了她的眼，她是一點也想不起什麼未婚夫了。隻想能在這裡找到一個有錢的人家，嫁過去過好日子。其實張先生原本看中的就是宿白。
畢竟，宿白是真的有本事的人。他到底不是二十來歲小年輕，看人還是有幾分準頭的。
隻可惜，宿白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人也冷漠不好相與。
整個樓裡，除了曲小西，他幾乎不跟人相處，連杜小五都不給麵子的。更不要說張玉婉了。
一來二去靠不上，加上住過來之後，真的機會多了許多，他們也不強求什麼宿白了。畢竟，宿白雖然能賺錢，但是到底也不會比杜小五有錢。
那可是富麗公司的副總。
就算不然，也還有大通銀行的王發財。
張玉婉幾番在宿白這裡沒有接觸上，想要勾搭杜小五，幾次三番也不得要領。心中正是鬱悶，這又認識了沈淮。
沈淮這個人，可能藍小姐這樣不關注財經信息的女子不認識，隻當他是普通人，宿白的姐夫，與富麗公司有生意的人而已。但是作為在銀行工作的人，張先生那可是如雷貫耳。
他最牛逼的時候，曾擔任東三省財務聯署署長。
雖然這人現在急流勇退，來到了滬上。
但是他一來，可就直接擔任了銀監部門的一把手。一抵滬，立刻就走馬上任了。
張先生可真是沒想到，宿白的姐夫竟然是這個人，他更是想不到，整天與他兒子一起上學的小寶沈桉淮，就是沈淮的兒子。這下子，可真是鉚足了勁兒，希望自己兩個閨女能夠衝一衝。
是的，兩個女兒。
他的二女兒玉淑，怎麼也十五了啊。
張玉淑倒是不像姐姐那麼外向，將野心表現的明顯。不過張玉婉在樓下見過一次沈淮之後，立刻就被這成熟又儒雅的男人吸引。恨不能時時刻刻打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