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八月底,林滿堂和林福全一連三日到處通知親戚朋友,要在九月初二過來參加暖房宴。

李秀琴也要找廚子承辦宴席,本來以她的廚藝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但是她是主人家,要負責接待客人,沒有時間炒菜,所以隻能麻煩廚子了。

九月初一,劉翠花帶著兩個兒子去村上借桌椅板凳以及碗筷盤子等等。

李秀琴帶著大丫二丫拉著板車去集市采買廚子開的菜品。

就連林曉都有任務,她要去問問她的小夥伴能不能網到很多很多的雜魚。

枝秀得知林曉家裡明天要辦酒席,一大早就帶著兩個哥哥到河裡網魚。

他們往年經常在河裡撈魚,但是一直不好賣,城裡人嫌這魚太小,收拾起來費事,而鄉下人又舍不得下調料,做出來的魚很難吃,是以很少有人願意花錢買它。

沒想到林曉家居然這麼喜歡吃這種小魚。

枝秀自覺這是個好機會,甚至還叫了爹過來。

枝秀的爹叫劉本忠,皮膚黝黑,四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老實本份。

枝秀最大的哥哥今年已經十二歲,再過幾年,他就得上戰場,枝秀想掙些錢供大哥讀書。要是大哥能考上生員,他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從認識林曉,她靠賣魚已經分到五十幾文了。雖然有點少,可到底也是一條來錢路子。

現在得知對方要很多很多的魚,枝秀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賺錢機會,於是就把她爹也叫來幫忙。

她爹以前是捕魚好手,比兩個大哥還會打魚。

劉本忠見林曉隻是個小娃娃,有些不信對方能要那麼多條魚。

林曉從兜裡掏出一串銅板,“你們打上魚,我給你錢,很公平。”

看到現錢,劉本忠這才相信了。

他立刻讓大兒子回家,從他床底的箱子裡取漁網。

這漁網是他最近剛做的,用粗布和家裡殘舊不穿的衣服撕成條,加上野麻,卷起來的漁網。

雖然比不了正規漁網,但是比起兒子和女兒弄的那些還是不錯的。

彆看劉本忠一副老實巴交沒什麼大本事的樣子,可他確實如枝秀所說很會捕魚,再加又是成年男人,身上有的是力氣,幾網下去,網了十幾條魚。

最大的足有三斤重,太小的,他重新扔回河裡。

撒了十幾回網,直到林曉的木桶都裝不下了,劉本忠才停手。

林曉抬不動木桶,“你們能幫我把魚送回去嗎?我家要請十五桌客人。一桌就算三斤,也得要四十五斤。這裡應該不夠。”

枝秀聽她還要,當即就道,“要不然我讓大哥先去家裡提個木桶過來。到時候我們幫你全部抬回家。”

林曉也覺得這主意不錯,“行啊。”

枝秀讓大哥回家拿木桶,劉本忠沿著河岸撒網。

等枝秀大哥來的時候,岸邊已有二十多條活魚正在草地裡蹦噠。

等兩個木桶全部裝滿,他們已經走了三裡多遠。

枝秀大哥從河邊樹上折了兩根嬰兒手臂粗的樹乾當扁擔。

枝秀和林曉抬著一桶魚,枝秀兩個哥哥抬一桶。

到了林家,枝秀看著林曉家的三間大瓦房,發出讚歎,“曉曉,你家真漂亮。”

這附近幾個村子大多都是低矮的茅草房,像這麼高,這麼亮堂的青磚瓦房少之又少。

三個孩子看直了眼,暗暗羨慕林曉能住這麼好的房子。難怪她爹娘一次就給她二十文零花錢呢。

林曉心裡也為爹娘自豪,“是我爹娘能乾,他們為了蓋這房子作息顛倒。沒睡過一個好覺。”

進了家門,李秀琴和大丫二丫早就買完菜回來了,院子裡堆滿了菜和肉。

大丫二丫跟林老太在灶房蒸饅頭為明天宴席做準備。

李秀琴站在院子裡提水,聽到動靜,立刻過來招呼。

看到兩桶活魚,李秀琴喜得眉開眼笑,連誇他們能乾。

這三個孩子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麼直白的稱讚他們,羞得小臉通紅。

李秀琴將魚倒進自家的木桶,回屋拿錢給他們結賬。

末了,又憐惜他們太過瘦弱,將剛剛出鍋的高梁饅頭給每人分了一個。

孩子們不敢拿,他們還從來沒吃過這麼細的饅頭呢。

李秀琴把饅頭往前遞了遞,“快拿著吧。我們家明日暖房,你們也沾點喜氣。以後財源廣進,日子越過越好。”

枝秀看到李秀琴這張笑臉就心生喜歡。小小的人兒心裡認為,這才是女人幸福時才能綻放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她能像李秀琴一樣發出這樣的笑容,那她也一定很幸福。

李秀琴見孩子們不要,將饅頭塞進他們手裡。

枝秀看到她那雙嫩白的手背,再看到自己黝黑枯瘦的小手,羞恥地將手往身後藏。

離開林家,三個孩子抱著饅頭小心翼翼吃著,“哇,這饅頭可真香。磨得真細。”

同樣是高粱,他們家為了最大限度吃飽,根本不去皮,咽進喉嚨,嗓子乾澀得厲害。而人家的高梁卻是磨掉表層的皮,隻要裡麵的高梁米,做出來的饅頭自然香得很。

“枝秀,剛剛那嬸子可真好。她笑起來好溫柔啊。”

枝秀二哥小聲道,“我想我娘了。”

其他兩人沒說話。其實李秀琴跟他們的娘長得一點都不像。

軍戶村的女人們過著最苦的日子,有許多女人受不了那份辛苦,選擇跳井自殺。

枝秀的母親是少有的能乾,無論日子過得有多苦,她都一直任勞任怨,從不怨天尤人,甚至用她的笑容溫暖整個家。

可是她的肩膀太柔弱了,每天像黃牛一樣乾活,沉重的擔子壓跨了她的身子,早早離開了人世。

李秀琴的笑容與記憶中的她如出一轍。甚至李秀琴的笑容更美,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幸福的光芒,不像他們的娘,那是疲憊至極後,佯裝無事故意安撫他們的笑,笑紋裡麵每一道細紋都承載著辛酸。

另一邊,李秀琴挑完水,看著院子裡的菜一動不動。她買的菜都是現下最時鮮的。秋天是豐收的季節,果蔬價格都是最便宜的。

為了做好這頓菜,她還買了不少調味料。

林曉見她娘看著這些菜琢磨,心裡浮現一個念頭,“娘,你要自己做菜啊?”

李秀琴搖頭,“當然不。我已經請了大莊村專門為村民們做宴席的廚子,就是你爺辦喪事時來的那個廚子。”

林曉經她這一提醒才想起來,那天守靈,她吃的都是剩菜。菜已經冷了,但是味道確實還可以。不過比起她娘還是差遠了。

“正好娘想著這宴席到底是咱自己家的。菜做得好吃也是咱家的體麵。熱菜由他來掌勺,涼菜就我自己來。反正我現在閒著也是閒著。”

林曉點點頭,這主意不錯。

她便也跟著她娘一塊想辦法,“娘,可以拍個黃瓜。”

李秀琴笑了,“好,再來一盤白切肉。”

這邊酒席有十八,二十,二十二和二十八盤。

李秀琴打算做二十八個菜,分彆為:八盤冷菜,熱菜十二道,羹湯兩道,點心四道,水果兩道。

冷菜為:拍黃瓜、白切肉、口水雞、拌涼粉、涼拌肺片、彩蛋、紅白蘿卜拌三絲、虎皮花生。

這八樣葷素都有,比上次喪事上的那八樣素盤好多了。

林曉留下來幫她娘的忙,洗黃瓜,煮雞蛋,燒熱水燙雞,然後拔毛。

李秀琴負責切生薑,拍蒜,炸花生米。

兩人忙了一個多時辰,廚子過來了。李秀琴停下手頭的動作,讓對方看看買的菜夠不夠。

辦宴席需要的雞,鴨,豬肉,在村裡都可以買到,不夠的話,她可以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