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2)

林曉穿過來這麼久, 見過的最高學曆就是秀才。

現在知道有個舉人,林曉頭一個念頭就是讓她爹也跟著沾光,但是仔細想想, 不行, 那是個犯了事的軍戶,跟枝秀這種生下來就是軍戶的人根本不能比。

犯事的軍戶沒有科舉的資格, 不僅不能隨意走動,而且還要乾最苦最累的活。如果她爹要拜對方為師,肯定要給軍戶村村長一大筆錢。就他們家現在的狀況,根本出不起。

林曉將自己寫的譯文給劉文麟和劉文奎兩人看,“這是我用白話文寫的,你們看看意思對嗎?”

劉文麟每人接過一個本子,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論語》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孟子》有幾處錯了。”

他將錯誤的地方一一指給她看, 林曉拿筆在邊上修改。

全部改完後,林曉眼巴巴看著兩人,“我以後要是遇到不會的問題,可以問你們嗎?”

劉文麟一怔, 點頭, “當然可以。”

劉文奎抿嘴一笑,“要是我們不會,還可以問先生。”

林曉又問起兩人學習的進度,學得很快。怪不得枝秀這麼拚命呢, 看來她也看出來兩個哥哥確實有讀書天分。

這麼好的苗子,要是因為沒錢讀書就太可惜了。

林曉想了想,問枝秀, “你想不想賣冰棍啊?”

他們家今年又開始賣冰棍,他爹要讀書,沒去集市兜售,都是批發給村裡人。

村民能賣,沒道理枝秀不行。

枝秀有些猶豫,“可我沒錢拿貨。”

林曉是真心想幫枝秀,看她為了給兩個哥哥讀書瘦得成皮包骨頭,眼裡都帶著紅血絲,“沒事兒,你賣完再給錢也行。”

枝秀本來就覺得欠林曉一家人情,現在聽她這麼說,心裡越發愧疚,林曉卻道,“其實我最近也在學四書五經,你要是經常來我家拿貨,我遇到不會的問題就可以向你兩個哥哥請教了。”

枝秀兩個哥哥白天要做活,晚上要讀書,不是每次都有空過來。枝秀是個姑娘家,她空閒時間要比兩個哥哥多很多。

枝秀聽她這麼說,不再猶豫,點頭答應,“那我先拿十個吧”。

一次才拿十個,這是生怕賣不出回頭砸自己手裡。林曉也沒勉強,隻要她願意邁出第一步,她就會明白做生意比挖草藥賺錢多了。

幾人閒聊一會兒,枝秀就帶著兩位哥哥離開了。至於賣冰棍,隻能等明天早上再過來拿了。

晌午時分,李秀琴回來了,林曉將枝秀來借書一事說了,又提起枝秀兩個哥哥很聰慧,確實是讀書的好苗子。

李秀琴聽後,沉默良久,“倒是可惜了。”

可惜是軍戶,兄弟倆隻有一個人能當秀才,另一個必須要上戰場。

沒過多久,林滿堂從集市回來,林曉又將事情說了一遍。

林滿堂好奇的點不同,“那位先生犯的啥事啊?”

“我聽枝秀說好像是他族裡有個叔叔當了大官貪汙朝廷一大筆錢,全族都被刻字,當了軍戶。”

聽到是貪汙,林滿堂麵色很不好,他生平最恨貪官,貪百姓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李秀琴自然知道他在氣什麼,勸道,“那是他叔叔,又不是他,他也是受了對方連累。也挺可憐的。”

林滿堂後世來的人,自然不喜搞連坐這一套,“你擔心得對,要是有不會的,就讓枝秀幫忙問問。至於讓我拜他為師,先不急。咱們家還沒那麼多錢用來賄賂軍爺。”

主要他現在連書都沒背完,就算大儒來教他都沒用。

林曉點頭。

第二天天不亮,枝秀就過來拿冰棍。林曉給她備了個木箱子,裡麵塞了小棉被,十根冰棍放進去空空蕩蕩。

林曉問她去哪賣,枝秀早就想好了,“集市要收攤位費,我沒錢。我打算去采石場。”

他們軍戶村的壯勞力除了種地,每個月都要去采石場乾五天活。她經常給爹和哥哥們送吃的,對那兒也算熟悉。

那些負責看門的采石場負責人手頭寬鬆,經常吃些零嘴兒。

林曉聽她都打算好了,也覺得這主意不錯,“你要是賣得好,可以隨時過來拿,我們家還有很多冰棍”。

枝秀點頭應了。

枝秀走後,林曉回屋盯她爹背書,之前林滿堂一直忙忙叨叨,為了讓他多些時間念書。李秀琴每天早上帶著女兒和喜鵲去地裡摘絲瓜,摘好後,縣城酒樓小二來地頭取絲瓜。

抓完後,她們也不急著回來,而是找了個陰涼地納涼。下午回來熬冰棍水。

林滿堂從未發現家裡居然能這麼安靜。

就連早上,範寡婦給吳寶財和李喜派來的小二拿冰棍,這幾人也是站在門口,就像地下接頭似的,神秘兮兮,不發半點聲響。

這是一份沉重又濃厚的深情厚意,林滿堂感念妻女的良苦用心,也確實認真讀了半個月的書。

真的,他發誓真得很用心。

但是半個月後,他就發現讀書需要的不僅是聰明才智,還需要耐心和定力。

他坐在位子上,把一篇文章弄懂了,然後反複背,覺得自己應該記下來了。

可等他扔下書本,真的開始背誦時,才發現自己背得磕磕絆絆,沒背完。

沒辦法,隻能重新再讀,反複地讀,加深印象。

背會後,這還不是最難的,難得是女兒出的那些所謂考題。

填空題,根據下一句,填寫上一句。

他之前還自信滿滿,覺得自己背得挺熟,可是等女兒一出題,他整個人就懵掉了,完全想不起上一句。

女兒說,“你背的方法不對,不是讓你死記硬背,而是要你聯係上下文,要不然我為什麼要先用白話文給你翻譯一遍呢。就是要你根據意思來背。”

所以,他不僅僅要把文言文背會,還要把譯文也背一遍。

這任務量就不是幾千個字那麼簡單了,而是上萬個字。簡直讓他崩潰。

媳婦回來,見他把頭撓成瘋子,拿根冰棍讓他冷靜一下。

林滿堂吃著冰棍,心裡不那麼燥了,媳婦拍拍他肩膀,“再接再厲吧。我相信你。”

真的,最無情的就是這個女人。每次給他吃一顆甜棗,轉臉又重新把他推向深淵。

還美其名曰,都是為了這個家。

每當這個時候,林滿堂就想死,他不能理解為什麼這科舉這麼難,出的題那麼變態。

那孔子、孟子都死了多少年了,他們又不是神算子,他們說的話放到現在早就過時了。

還拿些過時的東西來治理這個國家,簡直就是迂腐。

他沒考科舉前,和其他人一樣,尊孔子和孟子為二聖,可自打學了他們的書,他覺得他們不是聖人。聖人才不會強人所難。

林曉就是在這時進的屋,還正正好好聽到她爹嘀咕的這句話。

林曉頓時哭笑不得,一本正經道,“爹,聖人確實不會強人所難。可帝王會啊。這科舉是帝王舉辦的。不是聖人。”

林滿堂瀕臨崩潰,眼巴巴看著自己女兒,“閨女,你不是個學霸嗎?你們這種好學生,考試應該會總結重點吧?你給爹也總結一個唄?”

林曉翻了個白眼,“爹,我之前可是看過那些考題了,他們專挑刁鑽的地方出題。反而是淺顯的,好記的,精美絕倫的論點,他們不出。你要是有哪句背得不熟,那你就得注意了,說不定去考場,考的就是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