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二表姐要緊嗎?”江嘉魚把歪掉的話題正回來。

林五娘撇嘴:“說是受了點皮肉傷吃了幾口水,並無大礙,她皮糙肉厚的很,禁得起造。臉皮也厚的很,無論出多大醜都能轉眼就忘然後繼續出醜,服了她了。”

江嘉魚好笑又同情,想來五娘受了不少牽累,以至於怨念這麼深重。恰當時,高高低低的聲音從芭蕉叢後傳來。

“你們說,林二娘不會是故意摔下來,想吸引崔郎注意吧?”

“沒準她還想讓崔少卿下水救她呢。”

“還真有可能是那個蠢東西想出來的蠢辦法,畢竟就她那副尊榮,隻有另辟蹊徑才有機會吸引崔少卿的注意,方才,崔少卿不就看了她一眼。”

“一隻在水裡撲騰的土雞,換你們也得多看一眼啊。”

噗嗤嗤的笑聲此起彼伏

“醜陋粗鄙的村姑,竟也敢妄想崔少卿。果然是驟然富貴的淺薄之家出來,腳上的泥點子也不知道洗乾淨沒有。”

林五娘忍無可忍從芭蕉叢後轉出去:“竇鳳瀾,你嘴巴放乾淨點!”

江嘉魚跟著出去,就見一群華服美飾的小姑娘,長得挺漂亮,嘴巴怎麼那麼刻薄。忽覺鵝黃色對襟襦裙的姑娘有點眼熟,她想起來了,荷塘邊大膽站出來和公孫煜說話的姑娘,就說怎麼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原來是她。

背後說人壞話被當事人聽見,堪稱社死現場,一般人都會尷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竇鳳瀾卻不是一般人,她倒打一耙:“果然沒教養,竟然偷聽。”

林五娘怒氣衝天:“你有教養,你背後說人壞話。我大姐好歹是你嫂嫂,你就這樣刻薄我二姐。”

竇鳳瀾眼神虛了虛:“你二姐敢做下那等丟人現眼的事,我憑什麼不能說。”

林五娘哽了下,無他,她自己也覺得林二娘丟人,沒少吐槽。這一愣,林五娘的氣勢登時弱下來,對麵氣焰又囂張起來。

“就是,許她厚顏無恥,還不許我們議論了。”

“不想被人說,那就管教好,彆放出來丟人現眼。”

“既然丟了人,那就活該……”

眼見林五娘義憤填膺卻無言以駁,江嘉魚搖頭,我的傻姑娘,你被帶偏啦,林二娘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們非議林家。

“我方才聽竇姑娘口口聲聲的淺薄之家,不知是家中哪位長輩所教?貴府就是如此看待姻親的嗎?既如此,當年又何必上門求娶。”

麵露得意的竇鳳瀾臉色巨變,幫腔的姑娘們也霎時噤聲,嘲笑林二娘事小,羞辱林氏事大。

竇鳳瀾強自鎮定,眼神不善:“你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要你在這兒多管閒事。”

“林氏是我母族,你說和我有沒有關係。”江嘉魚皮笑肉不笑,“依竇姑娘那意思,林氏驟然富貴,是淺薄之家,想必也覺得同是田舍郎,同樣驟然富貴的吾江氏,新武侯韓氏、順昌侯卓氏、宣平侯薛氏,以及留侯公孫氏也是淺薄之家。”

朝堂上的寒門新貴,幾乎都是憑借戰功崛起的平民百姓。竇鳳瀾的心上人公孫煜之父留侯,起初也不過是先帝家中馬奴,自古亂世出英雄。

霎時之間,竇鳳瀾頭皮全麻心跳如擂鼓,世家以及像是竇家這樣在前朝就發跡的老牌勳貴看不起寒門新貴,這種事心照不宣不可直言。世道混亂,戰火頻發,而寒門長於武功敢於拚殺,再不願承認都得認,寒門在日漸崛起壯大。祖母當年就是看中江林兩家軍中威勢,才替九哥聘無才無貌的林元娘為妻。

“你休要血口噴人。”竇鳳瀾氣急敗壞,“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江嘉魚挑眉,似笑非笑:“敢做不敢當,這就是所謂的不淺薄之家子弟的擔當?”

竇鳳瀾緊握拳頭:“是,我是說了林家,但是我絕沒有說旁人家,你少胡亂攀扯惡意中傷。我之所以那麼說,那也是林二娘自己言行淺薄在前。”

江嘉魚淡淡道:“知慕少艾,人之常情,竇姑娘自己不也追著公孫小侯爺四處跑,想方設法引其注意。同樣的事,今日多少姑娘在做,你們都做得,我二表姐做就成了‘果然是驟然富貴的淺薄之家出來’,好一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啞口無言的竇鳳瀾柳眉倒豎,鼓著眼惡狠狠瞪著江嘉魚。

見江嘉魚把竇鳳瀾堵到瞠目結舌,林五娘兩眼放光,雙手握拳暗暗打氣,會說就多說點啊。

江嘉魚臉色一沉,欺霜賽雪:“說白了,諸位不就是看不起我等寒門。我等父祖確實比不得諸位的父祖命好,托生在鐘鳴鼎食之家,生來便饌玉炊金呼奴喚婢。好在我等父祖沒投胎的本事卻有打仗的本事,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得以加官進爵封妻蔭子。話說回來,若無寒門子弟馳騁殺敵保家衛國,諸位高門貴女還能無憂無慮站在這兒肆意嘲笑寒門淺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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