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2 / 2)

林七娘釋然地笑了笑,像是從一個枷鎖中解脫,她慢慢道:“周飛鵬是我殺的。”

江嘉魚既不驚也不慌,隻恨聲:“肯定是他想對你圖謀不軌,死有餘辜。”

林七娘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她深深地望著江嘉魚。

“表妹?”

江嘉魚覺得她眼神一些怪,不禁疑惑地叫了一聲。

林七娘拉在江嘉魚在水榭的美人靠上坐下,聲音縹緲似從天邊飄來。

“他不肯放過我,我也逃不了,我就把他騙到了近水的沼澤邊,把他推進水裡淹死了他。周鵬飛死了,我不想給他陪葬,就把他的小廝也騙過去殺了,然後把他們的屍體沉到湖水當中。

直到後來才知道,這都是呂嬤嬤刻意為之,就是想讓我受辱激發我的恨意,沒想到卻叫我殺了周鵬飛,她們把屍體藏了起來,作為把柄。若是我不聽話,屍體就會出現,那上麵還會有我的貼身物品。”

江嘉魚轉動心思,古代查案受限於技術,其實很多物證都很難收集,以至於出現很多冤假錯案。即便是林七娘殺的,隻要不是一群人親眼看見過程,其實都有餘地。

周鵬飛這樁事難就難在麗妃生了九皇子,正如日中天,隻要她相信,那些證據就能成為鐵證,可她不相信或者說失勢了,哪些證據就能站不住腳,成為巧合成為栽贓嫁禍,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有權有勢,白的能說成黑的,黑的同樣能說成白的。

怎麼想都覺得這個皇帝倒台更好一些。

沒了皇帝,麗妃自然不足為懼。

果然,這個皇帝才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周鵬飛這個便宜小舅子豈敢對林七娘這個侯府千金動手動腳。

便是三皇子這個王八蛋也是皇帝養出來,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嘉魚思路不知不覺發散開,忽然之間,一個念頭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她的臉唰得變得慘白,細看瞳孔都縮了縮。

“表姐意識到了吧,我的水性很好。”

林七娘輕若煙雲的聲音傳來,江嘉魚轉臉看著她,看清了她眼底悲哀。

能把周鵬飛主仆的屍體沉到水底,水性當然不錯。

可去年林七娘和林二娘雙雙落水,林二娘險些溺亡,據桔梗忍冬的話,林七娘彷佛不會水,一直被林二娘按在水底起不來。

林七娘笑了笑,眼中卻殊無笑意:“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殺了二娘,我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我還想著,她死了,我就能代替她嫁去耿家,從此擺脫林家,自由自在。”

“便是耿潤鬆,也是我殺的。”林七娘扯了下嘴角。

她不想騙表姐了,事已至此,也再也瞞不住,早早晚晚會被挖出來,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說出來,那樣,她就能做一點點就一點點小小的美化。

江嘉魚已經麻了,就一種,哦,原來是你啊的心態。

“耿潤鬆害死了丹頤,她是我的奶姐,從小陪我長大,這府裡也就奶娘和丹頤那我當個主子,惦記著我。奶娘病死之後,就剩下丹頤一個了。可耿潤鬆侮|辱了她,耿家那些女人還把丹頤送給了耿潤鬆,那會兒丹頤才十三歲。”

眼淚撲簌簌從林七娘眼中滾下來,她的聲音中浮現悲哀,越來越濃烈:“丹頤求我,我去求耿氏,可她說,‘你算個什麼東西輪得著你同意不同意,信不信過兩年把你嫁給潤鬆。’”

江嘉魚兩個拳頭都握了起來,耿家人絕對血統家風都有問題,不然怎麼儘出人渣!

“丹頤被帶走了,一個月後,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回來,她衣服底下都是傷,耿潤鬆那個混賬虐待她。丹頤求我,求我救救她,不然她會死,可我救不了她。”林七娘閉了閉眼,卻止不住決堤的淚水,“丹頤真的死了,她寧肯跳湖自殺也不肯再去耿家,我親眼看著她跳下去的,一次又一次,我一次都救不了她。”

“再見到耿潤鬆,我實在忍不住,我必須得殺了他為丹頤報仇,不然我寢食難安。就是嚇到了表姐,對不起。”

“我膽子還沒那麼小。”江嘉魚搖了搖頭,拉著林七娘的手,“我覺得你好厲害,換我在你的位置上,我怕是隻有恨得牙癢癢把自己氣死,都做不到這些事,可你不僅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長大還報複了那些人,你真的很厲害!”

江嘉魚委實有被震撼到,她一直都知道林七娘不簡單,但是沒想到她這麼不簡單,這妥妥可以去當複仇女神了。

淚流滿麵的林七娘愣了愣,目光忐忑:“表姐不覺得我可怕嗎?”

“他們又不無辜。”她不是學法的,所以沒那麼強烈的法治觀念,她就一普通人,喜歡善惡到頭終有報的因果輪回,尤其在這個法治微弱的時代。

周鵬飛意圖玷汙林七娘,但是因為有個當寵妃的姐姐,他頂多受一點皮肉之苦,連牢都不會坐。

林二娘打罵虐待林七娘十年,更是什麼事都沒有,頂多就是禁足抄書。

耿潤鬆逼死丹頤,照樣繼續作威作福糟蹋彆的女孩。

死了都是活該。

江嘉魚正了神色,嚴肅望著林七娘:“但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到底是取巧的下下策,你看周鵬飛這一次不就出了岔子被抓到了把柄。”

長此以往還容易移了性情,越來越劍走偏鋒,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早晚要割傷自己。

林七娘抿了抿唇,低下頭很有幾分乖巧道:“我以後再不會了。”

江嘉魚揉了揉她的頭頂:“周鵬飛這事還是得解決掉,不然就是懸在頭頂上的利劍,呂嬤嬤仗著這一點,會一直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那表姐告訴祖父他們吧,也好叫他們有個防備,沒得中了圈套都不知道。”事到如今,林七娘也不怕臨川侯因為忌憚她就殺了她,在皇帝那掛了號,他不敢也不舍了,而呂嬤嬤確實有些礙手礙腳了。

江嘉魚沉吟了下:“這幾樁事,外祖父若是不問,你不用主動說,若是問了,你也彆隱瞞。”

林七娘:“表姐不用為我擔心,這節骨眼上祖父不會動我。”

江嘉魚知道為什麼,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林七娘望了望江嘉魚,輕聲道:“像我這樣的人,哪怕進了宮也能過得很好。所以,表姐真不用擔心我。”

“好什麼好!”江嘉魚沒好氣瞪她一眼,“伺候一個色老頭哪裡好了。”

林七娘垂了垂眼,可那個老頭是皇帝啊,掌握著生殺大權。周鵬飛,三皇子這兩個隱患說到底都在皇帝一念之間。

望著湖麵上迎風搖曳的荷花,清雅荷花香飄來,江嘉魚慢慢靜下心,距離林七娘出孝還剩下四個月,到時候還能用病拖一拖。

有了時間,就有了變故發生的可能,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說來說去,病灶還是在狗皇帝身上。

皇帝狗帶。

什麼周飛鵬,麗妃,三皇子,都將不再是威脅。

果然,皇帝才是她鹹魚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認真考慮怎麼搞皇帝。

可見人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什麼瘋狂的事情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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