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九章(大修) 讓我們一起顛覆了……(1 / 2)

回到古代當鹹魚 緩歸矣 22452 字 3個月前

沁梅院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這倒是正常,古梅樹昨天就說了要入定,不然他聽到自己和林予禮的話早就吱哇亂叫起來。

這節骨眼上,江嘉魚也顧不得旁邊還有桔梗忍冬在,她直接一掌拍在古梅樹樹樁上,入定狀態,古梅樹聽不見看不見,但是感覺得到。

眼見著江嘉魚拿手拍樹,桔梗忍冬幾個都以為她是氣狠了拿樹撒氣,急忙上來阻攔:“郡主,彆傷了手,心裡不痛快,砸東西也成啊。”

這會兒江嘉魚是真有砸東西的**,她很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事,古梅樹怎麼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還有赤狐,那家夥信誓旦旦主動要求幫忙的,尤其是蕭氏那邊,赤狐覺得有意思,大包大攬了過去。

江嘉魚臉色驟變,一個念頭閃現,逐漸清晰,一股寒意霎時襲上心頭,以至於她整個人都打了個晃。

不可能!

怎麼可能!

身體發僵的江嘉魚掙開桔梗忍冬,更加用力拍打樹乾。

睡什麼睡,給我起來啊。

可無論江嘉魚怎麼用力拍打甚至是上腳踹,都沒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

江嘉魚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細看還有種恐慌在蔓延。

“郡主,郡主,您怎麼了?”

遙遠的驚慌的聲音慢慢鑽進耳朵,將江嘉魚的神誌從恐慌中扯回一點點,她險險壓製住了已經到嘴邊的呼喚,僵著聲音道:“你們都退下,我想一個人冷靜地待一會兒。”

桔梗忍冬憂心忡忡地望著她,眼底的擔心幾乎要化作實質。

江嘉魚聲音提高三分:“退下!”

桔梗忍冬愣了下,她們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彷佛遇見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竟是比在南陽長公主府還要恐懼。

兩人帶著一肚子的擔憂和疑惑離開,不敢站的太近也不敢站的太遠,就怕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趕不及,憂心忡忡地望著古梅樹下的江嘉魚。

身邊沒了人,江嘉魚終於出聲,她一邊拍著古梅樹一邊壓低了聲音:“老梅,老梅,你醒醒,老梅,你聽得見嗎?”

“你怎麼可能聽不見,上次你入定,我就那麼踢了你一腳,你嘰嘰喳喳了半天說我嚇了你一跳。”

“老梅,梅大仙!”

“……我不跟你秋後算賬,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就那麼寸,沒聽見,這也不能怪你。”

“行了行了,我保證不找你的茬,你彆裝了行不行。”

“你再這樣,彆怪我讓獵鷹帶你上天自由行。”

“我不跟你鬨著玩了,我真要把你扔上天了。”

……

“老梅,你彆嚇我,你吱個聲啊!”

死一樣的寂靜。

在這樣的死寂裡,江嘉魚聽見了自己心跳聲,噗通,噗通,快得厲害,好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黑夜不知不覺降臨。

濃稠夜色籠罩了整座沁梅院。

直直站在古梅樹下的江嘉魚眼睛動了動,看見了翻牆進來的狸花貓,無措的眼底驟然亮起一道光。

對上江嘉魚罕見的恐慌無措的眼神,狸花貓三兩下跳到古梅樹上:【喵~~~遇上什麼麻煩了?】

江嘉魚的聲音帶著難以自控的不穩:“我怎麼也叫不醒老梅。”

下一瞬,她在那張毛絨絨的貓臉上看到了凝重。

狸花貓低頭看著下麵的古梅樹,直接用爪子在古梅樹乾上撓了三道痕。

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沒有降臨。

良久之後,繞著古梅樹轉了一圈又一圈的狸花貓頓住了,那塊手掌大的土裡傳來很淡的藥味,他刨開土,在深處發現了一些乾的濕土,藥味重起來。

已經跟過去的江嘉魚抓了一把土細細一問,勃然變色,藥,藥花草樹木的藥!

江嘉魚直愣愣望著古梅樹,從來都隻有嫌棄他呱噪的,明明是一棵樹卻比狸花貓他們還要生機勃勃,這一刻卻徒然死氣沉沉起來,沉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他死了嗎?”

狸花貓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嘉魚開口,聲音中帶著細細的顫抖。

“今天是南陽長公主的壽宴,蕭氏一黨發動政變,可皇帝早有準備,蕭氏一敗塗地,常康郡主當場自儘。”

“這麼大的動作,絕對不是一兩次密謀就能策劃好,可無論是老梅還是赤狐都沒發現。”

“我再三讓古梅樹盯著蕭氏那邊,後來赤狐主動攬了過去,他一直都表現很可靠,比獵鷹和梅老大都可靠多了,你覺得他會出這種紕漏嗎?老梅滿都城的聽八卦,雖然沒什麼定性,不可能盯著一家,但是他都是在我挑出來的那些權貴之中打轉,這麼湊巧,隻言片語都沒聽到?”

江嘉魚搖了搖頭:“沒這麼巧的事,除非那些人是在全都在城外謀劃。”

都城之內,除了皇宮之外,古梅樹無孔不入。可在都城之外,古梅樹便毫無用武之地。

江嘉魚神色寸寸冰冷:“那隻狐狸,他騙我,他出賣了我!”

之前她從未多想過這一點,從古梅樹、到狸花貓再到獵鷹,及至後來的赤狐,她都是當金手指看待的,從未想過他們可能害她。

如今想想,多麼愚蠢的行為。

她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卻從未有過防妖之心。

可她憑什麼覺得所有妖精都是對她抱有善意!

憑什麼!

這一刻,就連眼前的狸花貓,江嘉魚都覺得陌生起來,她能相信他嗎?她會不會又看走了眼。

狸花貓靜靜望著她。

一人一貓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誰也沒有避開,良久之後,江嘉魚開了口:“你彆騙我,我會受不了的。”

聲音低低的,夾雜著潮濕,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狸花貓:【喵~~~老子要是看你不順眼,會直接弄死你。】

江嘉魚願意相信,這是貓老大的作風,而赤狐‘忍辱負重’潛伏在她身邊,應該是衝著古梅樹的能力。隻要他願意,都城之內就沒有秘密,這是陰謀家絕不願意看見的。

若不是藏無可藏,隻怕赤狐還會繼續留在她身邊,借用古梅樹的能力達成自己的目的。

“老梅的能力防不勝防,不想有點秘密就被廣而告之,那麼隻能……鏟除!”

江嘉魚指尖顫抖,怔怔望著古梅樹,所以,呱哩呱噪一天到晚老夫老夫其實比誰都幼稚的古梅樹已經死了。

後知後覺的悔痛一點一點鑽入五臟六腑。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他。”

狸花貓:【喵~~~行了,彆給自己那麼大的負擔。我也沒想到,誰也沒想到。對方有備而來,即便我們看穿了騷狐狸彆有居心,他們也會除掉老梅而不是留著他成為隱患。老梅的本事,對他們這些秘密一籮筐的人來說,防不勝防,太過可怕。】

眼淚猝不及防的滾下來,在留侯府她忍住了,可這一刻江嘉魚真的忍不住了。喉嚨裡彷佛堵了一口巨大的黃蓮水,那種苦澀一直蔓延到五臟六腑,整個人由內而外的苦起來。

“老梅……還有救嗎?”

狸花貓繞著古梅樹來回踱了幾步,過了半晌才道:【喵~~~我不保證,我試試,你就當他沒得救了,免得那隻騷狐狸溜回來打聽消息,再補刀。】

江嘉魚晦暗的眼眸亮了亮,又連忙壓了下去,不敢露出分毫來。

“好久沒見獵鷹,會不會也遭了毒手?”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吝於從最壞的角度考慮各種情況。

這個答案,狸花貓也沒法回答,以獵鷹那個缺心眼,赤狐要是想抓她,還真不難。

在這種沉默中,江嘉魚得到了狸花貓的答案,她低聲道:“你注意安全。”

狸花貓:【喵~~~你也是。】

江嘉魚自嘲地笑了笑,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能溝通妖精,可這些妖精都是認字的,其實交流起來並不困難,所以她哪還有價值,尤其是如今古梅樹這模樣。

忽然,一種毛絨絨的觸感從腳邊傳來。

江嘉魚低頭,看見了狸花貓。

狸花貓:【喵~~~行了,彆哭喪著個臉,醜死了,老梅也許還能救,老鷹好歹活了那麼多年,沒那麼容易中招,你那小相好也有點本事在。】

江嘉魚生拉硬拽了下嘴角。

狸花貓猶豫了下,兩三下跳到江嘉魚肩膀上,對上她睜圓的眼睛:【喵~~~你不是老想摸我,讓你摸兩下,摸完了打起精神來,誰搞的鬼,搞回去。】

江嘉魚怔了怔,眼睫上還噙著淚花,就那麼直直望著狸花貓,忽然一把抱住狸花貓,把臉埋了進去。

狸花貓身體發僵,差一點就控製不住一爪子撓回去,慢慢地感覺到了一陣濕潤,舉起的爪子輕輕落下,搭在江嘉魚肩膀上拍了兩下。

過了好一會兒,江嘉魚狠狠在狸花貓身上蹭了蹭,蹭乾淨眼淚,啞聲問:“是誰搞的鬼?”

狸花貓反問:【你覺得呢?】

江嘉魚:“看今天這件事,最大的得利人是皇帝,按說誰獲利最大誰最可疑,可是皇帝話,他沒必要這麼迂回,也不像是會耍這種手段的人,他完全直接控製我再控製古梅樹刺探情報,沒必要害古梅樹。”

狸花貓注視著她。

江嘉魚眼神暗了暗:“我有個懷疑對象,需要你幫忙。”

*

留侯府內,曲終人散,那一場混亂造成的屍山血海已經被打掃乾淨,隻餘下散不去的血腥味。

麵無人色的留侯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南陽長公主靜靜坐在床頭,凝望著他,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他怎麼還沒醒?南陽長公主抬手,似乎是想觸碰下留侯的臉,可還沒觸到,又被蟄了一般迅速收回來。

下一瞬,躺在床上的留侯眼簾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

夫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誰也沒有出聲。

留侯細細端詳著南陽長公主的神色,老了,比他閉上眼之前老了許多。

南陽長公主不言不語,靜靜地坐在那,宛如泥塑木雕。

留侯聲音虛弱:“我昏迷多久了?”

南陽長公主:“三天。”

留侯怔了怔,竟然這麼久了,沉默了一會兒,他道:“常康敗了。”

南陽長公主閉了閉眼:“她走了。”

留侯吃了一驚,才三天,皇帝就處決了常康,這樣的事情,三堂會審,不知道要牽扯出多少人,又要多少人人頭落地,豈是三天就能結案。

“她當場自儘。”南陽長公主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心如死灰的麻木。她已經過了痛徹心扉的階段,反正要不了多久,母女倆就會再次團聚,若不是心裡還有點念想,她已經追隨女兒去下麵。

留侯歎了一聲:“這孩子性格太過極端。”

南陽長公主眼眶紅了:“那麼多孩子中,我最對不起的就是阿婧。當年我應該把她帶到身邊養,而不是由著先帝留在宮裡。先帝他們對阿婧,固然有三分疼愛和愧疚,可更多的是為了彰顯寬厚,穩定前朝文臣武將的心。於是,阿婧就成了那塊牌坊。是我,是我的錯,我本該無論如何都把她帶走,不應該讓她繼續生活在皇宮裡,麵對那種落差,以至於她滋生出了仇恨。”

南陽長公主自嘲地笑了下:“其實我自己何嘗沒有仇恨,先帝為了他的大業,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就想殺了他的孩子毀掉他的大業。哪怕勝算不高,我也得豁出去拚一下,不然,我便是活著也無時無刻不活在恐懼和愧疚之中。”

留侯沉默下來。

“是我對不起你。”南陽長公主歉然凝視他,“你毫不知情,我會承擔下所有罪責。你有那些功勳在,皇帝應該會善待你,隻是從此你怕是沒有自由了。”

留侯咳了好幾聲:“我這幅身體,活著也沒多少時日了。”

“你在胡說什麼!”南陽長公主麵上浮現巨大的惶恐。

留侯淡淡道:“我已經油儘燈枯,近來都是靠藥撐著,原還想著撐到年底阿煜回來。”

那麼多陳年舊傷,能熬到這歲數,已經是僥天之幸,昔日那些同袍,鮮少有能活到壽終正寢的。

南陽長公主如遭雷擊,漸漸的,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留侯笑了下:“也沒什麼不好的,你膽子小,我陪著你,你就不會害怕了。”

“你,”南陽長公主晃了晃,“你不怨我嗎?”

“怨不怨的,也都這樣了,”留侯神色風平浪靜,透著淡然,“也是我自己,竟然沒發現你……”他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能做的也都做了,日後到了下麵,見到孩子也有話說了。最後這幾天,你總該能得到平靜了。”

南陽長公主怔怔望著留侯,兩行淚水漫了下來,她忽爾撲倒留侯身上,失聲痛哭。

留侯沒有言語,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南陽長公主終於平靜下來,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阿煜我早讓流風帶走,他不會有事。”

有前朝留下的寶藏,有常康留下的後手。阿煜若想在這世道闖蕩,他不用從零開始。若是不想,以阿煜身手,認真起來,沒人能留住他,他大可以離開之後隱姓埋名過安穩生活。

留侯心神鬆了鬆,到了這地步,他唯一的牽掛隻剩下公孫煜。具體的,留侯卻沒再追問,這裡裡外外都是彆人的眼睛。

留侯抬眼望向立在房間角落的人,那是派來監管他們的侍衛,他直接道:“我想見見我那些老夥計。”

侍衛愣了愣。

留侯笑了笑:“你就原話傳上去便是,他們懂。”

留侯的言下之意,皇帝不是很懂,留侯想乾嘛,臨終遺言,好在謝皇後懂,她徐徐道:“陛下,禦醫已經說了,留侯行將就木,可在這節骨眼上去世,難免外人會認為是您不容他活下去,留侯勞苦功勞深得人心,若是有心人煽風點火,這便是隱患。

留侯便是想著這一點,想見一見舊部,安撫人心,於是,留侯想見見舊部安撫人心,不令他們被有心人蠱惑利用,進而再生出亂子來,就像金吾衛統領陳建德。這裡頭固然有陳建德自己的私心,卻也少不了留侯的威望。若沒有陳建德,蕭氏和常康且不敢反。”

謝皇後惋惜地歎了一聲:“留侯用心良苦,失了他,乃國之不幸。”

皇帝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這些年他和留侯鬨得不甚愉快,一麵用留侯穩定局麵,一麵又恨留侯對他忠誠不如先帝,對他支持不夠,以至於他在朝堂上束手束腳。眼下人要死了,喜憂參半。

說來,蕭氏一黨覆滅,皇帝也是一半歡喜一般憂,喜的自然是可以名正言順收拾掉目無君上的蕭氏一黨,憂的則是沒了蕭氏一黨的掣肘,四皇子就會一家獨大,九皇子畢竟還小,勢力未成氣候。

謝皇後看了看皇帝,詢問:“陛下是否同意留侯的這個不情之請?”

話都說到這份上,皇帝隻能捏著鼻子同意。

謝皇後委婉示意皇帝,留侯時日無多,彆管南陽長公主做了什麼,以留侯的身份地位,於情於理,皇帝都該探視一下。

不提舊日功勳,隻看留侯這個節骨眼上,還想著穩住舊部,一心為公,皇帝都得給留侯這個體麵。要是留侯提出什麼不過分的要求,能答應也該答應下來。

皇帝臉色有點臭,理智上他知道要做這個姿態,心裡卻有些不痛快,還有點點後怕。

三天前的壽宴,虧得自己早有準備,不然死的那個人就是他,那真是僥幸中的僥幸,要不是林七娘一句話無意中點醒了他,他都不會往壽宴可能有詐的方向上,自然也就不會派人調查,,發現了蕭氏一黨私底下那些手段,那可不就稀裡糊塗進了鬼門關。

事後想想,皇帝還心有餘悸,就真隻差那麼一點,他就要萬劫不複。

這回再去留侯府,萬一還有埋伏怎麼辦?

看出皇帝的抗拒,謝皇後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嘲諷,蕭氏當真是廢物,敗得如此輕而易舉。她話鋒一轉:“不過眼下外頭亂糟糟的,陛下出巡不便,不如讓謝相代陛下探視留侯。”

皇帝點頭道好,想了想,他又道:“讓崔相一道去吧。”兩位宰相,夠體麵了吧。

於是,次日,謝相和崔相大張旗鼓領著一群禦醫前往戒備森嚴的留侯府探視,過了半個時辰才離開。

出門卻見一少女徘徊在門口,謝相細細一看,當即認出乃留侯未過門的兒媳——江氏女,前幾日南陽長公主的壽宴上剛見過。

謝相就對崔相道:“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沒劃清關係,還願意上門,倒是個有情義的,不枉留侯彌留之際還惦記這為她求情。”

留侯強撐著病體,請求有三:

其一是公孫煜,懇求朝廷不要再追捕,將他貶為庶民,留一條生路。

其二準許他和南陽長公主合葬。

其三便是為江嘉魚求情,道她尚未進門,且是皇帝賜婚,實不應該受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