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像是殘陽一樣,燃燒完餘輝徹底落幕。
白辭坐在沙發上，瞥了眼窗外：“餓死鬼快回來了。”
林雲起垂了垂眼，讓人看不清表情,不再開玩笑問：“他會一直留在這裡？”
被一隻鬼當儲備糧，可不是什麼愉悅體驗。
白辭回答前，林雲起先側過身,半邊身子籠罩在陰影當中：“感覺如果哪天真能開飯，我連骨灰都不會剩下。”
“不是感覺。”白辭略一沉吟：“餓死鬼未必會直接殺你，他會養起來，過年時吃一點。等個十年八年,你才能徹底魂飛魄散。”
“……”
林雲起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珍貴。
白辭笑道：“放心,不會有這一天。”
除了先前挑出來那幾個物件，白辭把剩下原裝回袋子裡，似乎是要另作他用。
他低頭打下幾個文字,小區外聶言讓準備開車離開羅盤七稍等片刻。
“白辭要來？”聽到原因後,羅盤七驚訝：“他知道我們在這裡？”
聶言很平靜地反問：“餓死鬼離開,你覺得白辭會毫不知情？”
說曹操曹操到,夜色下多出一道身影，沒多久車門被打開,白辭坐在後座，首先提起是南柯夢：“那隻蜘蛛需要在我家裡放幾天。”
“隨意。”
聶言在這件事上態度放得很寬容,南柯夢雖然罕見，但屬於異物中破壞力較低物種。唯一麻煩是它擅長逃跑，當初若不是南柯夢自己找死送上門，白辭也彆想輕易抓住。
視線一掃羅盤七手上新多出戒指,白辭淡淡道：“去古董街一趟,就淘了這點東西？”
這都能猜出來？
羅盤七下意識望向聶言,後者搖了搖頭，同樣不清楚白辭是如何得出結論。
“才去過。”看在借了南柯夢份上，白辭解釋了一句。
早上在地攤上，他看到過這枚戒指，除了能招點桃花沒彆用處。
白辭目光好像已經窺知一切，羅盤七有些尷尬，異性緣為零情況下，隻能走些偏門增強運勢。
好在聶言沒讓這份尷尬發酵下去，開口問道：“有什麼話，需要見麵說？”
白辭不答，反先問起了豔鬼研究結果。
“專家那邊還在探討，懷疑他能重傷不死，是因為有寄生物。”
話說到一半，聶言皺了下眉頭，專家事後又做過幾次實驗，確定豔鬼可以接觸到實物，不過有時間限製。
“現在要去落實，這樣異物究竟是特殊個列，還是數量不少，隱藏在不為人知暗處。”
如果是後一條，遲早會給普通人生命安全帶來影響。
白辭拍了下手，骸骨狗叼著黑塑料袋跳上車，毫不講究地暴力倒出。好幾個鐲子發出脆響，居然沒有被打破。
聶言大概看了下，大部分是帶有詛咒性質物品。
骸骨狗代替主人發言了一句：“近來古董街不太安生，想必你們也發現了。”
聶言微微頷首，這也是他們早上過去查看原因。
白辭眸色比外麵夜空更為深沉，他低聲道：“古物有靈，如果有人要喚靈呢？”
“人造鬼。”聶言沉思半晌，說出這三個字。
之前有專家曾給出這方麵意見，而豔鬼和鬼嬌娘都是同一人操控，所以特殊小組這段時間，格外關注橫空出世無佚。
羅盤七也沒心情繼續把玩手上戒指：“造鬼可不是簡單說說，哪怕有極端陰氣滋養，也隻有極小概率成功。”
有這概率，都可以去買彩票了。
骸骨狗事不關己地翹著爪子：“所以才要大肆收購，普遍撒網唄。”
誰知搖頭卻是白辭：“就算把這天底下墓都挖了，也造不出多少鬼。”
何況僅僅是一點鬼怪，對時局發展起不了作用。
聶言明白了他暗示：“你是說無佚已經有信心批量製鬼？”
“是不是，查了才知道。”
……
天黑格外早，林雲起趴在窗台上凝視著無邊夜色。同一時間餓死鬼也拿著碗，罕見地沒有坐在門檻邊，飄去天台，俯瞰近處一切。
垃圾桶，灌木叢，青石板磚縫隙裡……陰氣像是注入了生命力，正從這個城市各個角落試圖破土而出。
骸骨狗正昂首挺胸朝前走，忽然間鼻子動了動，看到了遠處樓頂餓死鬼。
“我主，他是到了憂鬱青春期嗎？”
大晚上跑屋頂吹風，鬥篷還被吹起，和動漫裡立在高塔上人物一樣。但這一幕放在餓死鬼身上，著實有些奇怪。
白辭看都沒看一眼，平靜道：“他們一族對異物也是隱患，加上離群索居，能活到成年不多。相應，這一族對危險有著極強感應力。”
骸骨狗甩了甩尾巴：“所以餓死鬼和特殊小組合作，不僅僅是為了吃東西？”
“也算是一種表態。”白辭對待這隻狗還算耐心：“越是強大異物，越謹慎。”
先前哪怕林雲起有兩兄弟這種謠言傳播，也沒引發強大異物蜂擁而至，顯然近期陰氣肆虐，大家行事都拘謹了不少，和當初圍攻吳聖舒根本是兩個畫麵。
快走到林雲起樓下時，白辭稍稍駐足，下意識抬頭朝上看去。
天色已晚，林雲起家裡燈是開著。
他正好站在窗前，能清楚看見站在路燈下白辭，而白辭同樣能看見立在窗前身影。
兩人同時一愣，林雲起也不知道要不要專門打聲招呼，大晚上對著窗戶說句晚上好，實在有些神經質。
樓下，骸骨狗禮貌詢問：“要不我走？”
它留在這裡好像挺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