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印(1 / 2)

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之後,小女巫忙忙碌碌,先是和幾位原本的部落首領聊了一會,又跑去了那些圍坐在一起熬煮東西的女人旁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大部分人安靜聆聽著,但其中一個全身裹在袍子裡的表現出了明顯的不讚同,那女人傾過身子去抓她的手腕,又被小女巫反手握住了手,低著頭安慰了半天。

等到這一切結束,莉莉絲這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重新走回了那名混血亞種的麵前。

“我們走吧。”

按著先前的約定,傑菲特留下了麵粉和肉乾,思考片刻後將那些草藥也一同留下了,正巧那匹駑馬他準備牽著回去,看看小女巫麻布袍子下麵細麻杆一樣的小腿,阿瑞瓦把女孩拎上了馬背,傑菲特想了想,將手中的韁繩也一同遞了過去。

看著他的這些動作那名叫阿瑞瓦的部落首領並未說什麼,但當年輕人轉過身來時卻也注意到對方的目光溫度沒有先前那樣冰冷。

“你不擔心我們帶著這些東西逃跑?”阿瑞瓦忽然問道,然而傑菲特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麵前的中年人,心平氣和地回答道:“不會的,因為那我會在此之前先咬斷諸位的喉嚨。”

阿瑞瓦:“……”

討厭的混血亞種,煩人的小狗崽子。

阿瑞瓦冷哼一聲卻也沒再多說什麼,他清楚對方的確做得到,正如他們帶著長弓和硬木箭準備進城他也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一樣——芬尼亞人幾乎全都是天生的戰士,包括那些看似繼承了柔弱食草類血統的也一樣,自然的諸神對這一種族格外偏愛,據說遠在更東方由森之靈庇護的地方,與其合作的領主就是一隻兔子的混血亞種。

小女巫沒搭理這些人的聊天,隻低頭專注擺弄著那匹駑馬的鬃毛,芬尼亞人多以肉為主食,也會遵循本能獵殺動物,但也依然對自然萬獸有著本能的尊敬心態,這匹駑馬資質頗差並且也上了年紀,但他依然被照顧的很好,皮毛油亮又乾淨,尾巴上甚至用乾花打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在提爾城的話,這匹馬會滿身疤痕和癩瘡,瘦得隻剩骨頭,或者乾脆活不到長大。”沒頭沒腦地,莉莉絲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傑菲特側過頭看著她臉頰上的贖罪印並打量了很久,開口的內容卻不是女孩想象中那些紳士慣常的虛偽體貼和溫情:“你覺得你臉上這東西有用?”

行吧,討厭的芬尼亞人。

“你要是個提爾城的紳士或是聖教庭的聖庭騎士,那你現在就應該先來附和一下我的話,或者稍微安慰一下我的心情,”小女巫悻悻道,“至於你問我這東西有沒有用,我現在隻能說它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至少我犯的不是什麼殺人放火或是通敵叛國的大罪……雖然就我的血統和出身來說,後者貌似還輪不到我。”

傑菲特皺起眉頭:“因為你是女巫?”

“不,因為我是私生女,”莉莉絲耐著性子解釋道,“提爾城講究血統,據說現在所有的貴族都是最初的賢者提爾的後裔,‘我們的身上流淌著賢者的聖血,是提爾的諸城真正的庇護者’,我母親是伊萬斯家族的長女,但我父親隻是個平民,所以我上不了家譜也沒有經受過聖教庭的洗禮,最多隻能是個在提爾城長大的人。”

“那你的贖罪印……”

“褻瀆屍體罪。”小女巫很乾脆地說道。“當然不是黑魔術之類亂七八糟的,我隻是把他們挖出來了……那些屍體。”

傑菲特若有所思:“這在你們那兒算大罪?”

莉莉絲回答說:“算是吧,怎麼,在你們這兒不算麼?”

她沒來過芬尼亞,也不曾認真了解過這片極東之地的曆史與傳承,但是在聖教庭掌控之下的提爾諸城,人們堅信土地深處掩埋著創世的原罪,隻有在經過晨曦聖光的奇跡洗禮之後,人才算是被聖主寬恕了原初的罪孽,得以在死後步入無憂的樂土。

但身懷有罪者,血脈不潔者,在聖教庭不被允許擁有被奇跡洗禮的恩賜,他們死後將會被埋在土地深處,土下腐爛的屍體和與逐漸同化消失的骸骨是聖教庭口中罪孽的證明。

“有關聖教庭的偉大事跡我小時候實在聽得太多啦,”莉莉絲半真半假的抱怨起來,“而且我總覺得他們有些地方說的不太對。”

有任何她說過,草木與花朵在泥土中同樣也會腐爛變質,供奉給神明的祭品遺落在土地中同樣會變成醜陋不堪的樣子,按著聖教庭的意思,難道這些毫無靈性的樸素存在也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