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靠這些東西賺到的錢本來也是要沒收的，”農事官補充道，“不過你這件事情比較特殊，女王陛下單獨提了一次，感恩她的寬容與慈悲吧小姑娘……你暫時不用急著還錢了，不過今年收稅的時候我會在你這裡多收一些用作補償，這個可彆忘了啊。”
莉莉絲聽得有些發愣。
隻收一成，她想，在南方，貴族和農場主們收三成會被旁人嘲諷憐憫過分天真無知不懂如何治家，這麼點東西根本供養不了整個家族；收五成便稱得上是寬容慈悲的家主，因為這種程度依然給了佃戶們活下去的餘地；收七成的不在少數，這種程度下的人依然勉強能活，但更多便不行了，因為佃戶們真的會死。
她難得有點茫然的問道：“多出來的要怎麼辦？都是我們的？我們怎麼處理都行？”
“自然是你們的，”諾頓莫名其妙道：“餘下的豆子怎麼處理自然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拿去賣，拿去吃，或者說拿去喂那些嘰嘰喳喳的討厭團雀……怎麼你們這些野外的部落民連這種事情也要我來教的嗎？”
“當然不是，”凱莉·伊萬斯從草屋裡走出來，對著眼前身形小巧的農事官輕輕笑了笑，溫聲細語的解釋著：“這孩子隻是沒聽過這樣寬容的政令，她在南方過的日子有些太苦了，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而已，請您原諒她的冒犯吧，大人。”
“你們真奇怪。”農事官咕噥著，表情看起來也並未把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他隻是板著臉又和小女巫絮絮叨叨教育了半天不許隨便熬製破壞土地的藥劑如有下次就要記得提前登記不然就要罰款罰工……小女巫難得一副乖巧模樣，低著腦袋聽著小浣熊的農事官煞有其事地訓了半天，然後又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那些藥劑仍有些其他用處，莉莉絲熬製的時候隻考慮了加速生產速度，理論上適配一切植物，農事官的意思是這種東西留著也是浪費，不如拉到城外找地方用掉，正巧他知道有些地方的食草動物最近少了些……也不知道是哪個貪嘴的家夥吃的太多了，這些東西有助於它們儘快恢複過來。
莉莉絲目送小浣熊離開後才恍恍惚惚的回了屋子，凱莉早就回來了，正坐在床邊忙著用亞麻和獸皮編織她們的新床單——在她來之前小女巫原本所謂的床鋪就是一堆蓬鬆的乾稻草，她這段時間找人幫忙重新用木頭定了一張新床，莉莉絲先前靠售賣藥劑換來的銅幣不多，但足夠她置換一些便宜的家具，簡單整理一下她們的新家。
“不會比我們還在聖教庭那時候更糟糕的，寶貝。”凱莉看著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湊過去親了親小女巫的額頭，蒼白皸裂的嘴唇輕輕擦過女孩的肌膚，力度很輕，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讓小妹妹感到安心：“你看，我們在這裡的一切都在變好，不是麼？”
小姑娘聞言撇了撇嘴，仍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但她也的確因此放鬆下來，跟著拎起床單的另外一角一起編，“那我們今年會有很多糧食，交了稅以後還有很多可以留著過冬。”她興致勃勃地說道，她跟著部落跑了很久，這是第一次無需絞儘腦汁思考每日糧食的分配和未知的明天。
凱莉編出來的毯子一直都是最暖和的，晚上不用擔心著涼；而芬尼亞的氣候依然是溫暖的春天，現在的房子已經足夠遮風擋雨；這裡的女王陛下是個討厭又難對付的對象……但她也是很好的君主，因為無論如何，都是這位女王陛下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地方。
小女巫編了一會就想偷懶，挨挨蹭蹭的擠到了姐姐旁邊盤成一團，哼哼唧唧的撒嬌起來：“我不喜歡撿豆子啊凱莉……你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法子？”
“那我們就不種豆子了，”凱莉好脾氣的回答道，她垂著眼手上動作不停，腦子裡卻已經飛快閃過了許多東西：“種小麥吧，這兒的麥子不是主食，對芬尼亞人來說和甜漿果也都差不多，正好我會釀麥酒，釀出來的麥酒可以直接賣錢，賺的也比純粹的豆子要多一些。”
小女巫啊了一聲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等會……你可是家族的正統純血，什麼時候特意學的這種‘下等平民’的東西？”
“也沒有認真學過啊，”凱莉·伊萬斯頭也不抬地回答，“陪你研究你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時候順便就會了。”
莉莉絲：“……”
莉莉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