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 / 2)

到了馬廄之後,曹覓意外地發現管家和戚六也在。

兩人朝著曹覓行禮,曹覓望著那寶駒,突然猜到什麼,略帶著些遺憾問道:“這是巴丹送給王爺的厚禮,是不是要派人,直接送到封平獻給王爺?”

管家搖搖頭,道:“回王妃,不用。這馬啊,沒幾天好活了。”

“啊?”聽到管家的話,曹覓驚得差點忘記呼吸。

戚六在旁邊冷笑一聲,與她解釋道:“王妃不曉得那些奸商的把戲。這公馬強健如斯,若是好的,能給王爺育下多少上等馬駒!

“巴丹是老手了,他總說,戎族的馬,在盛朝的地界是養不活的,這是天性。但其實他獻上的馬,都是做過手腳的,除了不能配種,還有隱傷,反正,即使好吃好喝供著,也活不過多少時日。”

他邊說,邊用遺憾的眼光看著馬廄中的汗血馬,“哎,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匹神駿,王爺若是看到了,不知道該有多喜歡呢。”

管家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好在王爺回來時,應該看不到它了。沒有當麵感受到這匹寶駒的不凡,想來也不會太過遺憾。”

兩人言談間,曹覓知道了事情真相。

她不可思議地上前,嘗試著摸了摸汗血寶馬的脖子。

她能感受到掌下的溫熱和細微的顫動,煥發出蓬勃的生命力,這讓她甚至無法立刻相信戚六和管家的話。

她自己在現代是獸醫專業,因為個人興趣,對於馬匹的治療也輔修過一點。此時,她很想進入馬廄中,細細地為這隻大馬檢查。但礙於管家和戚六在場,她不敢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於是,她隻能借著撫摸的動作,小心地觀察著。

這樣的觀察收效甚微,她隻隱隱約約在馬兒的腹下和後腿發現了一些陰影。

曹覓有心想做點什麼,便找了個借口道:“既如此,不若我將它帶走吧。之前收留的流民中似乎有一個獸醫,我可以把它送到容廣山莊,請他看看。”

管家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好笑,但還是耐心解釋道:“王妃不知,民間的獸醫多是治些牛豬之類的家畜,府中專治馬的獸醫剛才第一時間過來看過了,說是回天乏術。老奴知道王妃心中可惜,但也無需為那戎商的奸計費神。”

曹覓並不理會他的話,隻道:“反正王爺也趕不回來見它了,這馬現在就交由我處置吧。死馬當作活馬醫,反正最壞也是這樣了。”

戚遊不在,如今這府中就是她最大,她是可以“肆意妄為”的。

果然,管家和戚六不再說話,隻點頭稱是。

於是,曹覓離開自己院落不到兩個時辰,回去時,牽回了一匹有價無市的汗血寶馬。

因為她的堅持,寶馬要直接養在她院子裡。下人們很快忙活起來,準備用最快的速度在院中打造一個臨時馬廄。

趁著眾人都在忙活,曹覓快速為汗血馬檢查了一下。

果然,在它的後腿中間,胯-下的位置,曹覓發現了一道傷口。

那傷口不大,但明顯沒有經過處理,外部有些血肉已經出現了腐爛的痕跡。

這大概也是這馬兒明明看著神勇,但方才卻連掙開小廝的力氣都沒有的原因。

曹覓一邊確認了傷口的情況,一邊在心中琢磨道:“嗯……也不是不能治……”

她默默地回憶著空間中有沒有什麼可以使用的藥物。

曹覓是在畢業後查出絕症的,那之前,大四整整一年,她都在學校和家中來回奔波,籌備著自己的農畜場。

後來,她因為自知時日不多,旅遊一趟回來之後,本想把東西分給一直幫自己打點的鄰居和雇工,可沒等送出去,自己就提前穿越了。

所以隨身空間的家中,備有許多種子,以及一些家養獸類、禽類的常用藥。

但馬畢竟不是常見家畜。

曹覓趁著沒人發現,取了旁邊一些草料,實則暗暗從空間中偷渡出來一根胡蘿卜,裹在其中喂給了這匹受過虐待的汗血寶駒。

她打算晚上回空間之後,翻翻自己的書庫或者那個永遠有56%電量的iPad,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關於馬的治療知識。

另一邊,汗血馬麻木地咀嚼著牧草,突然嘗到一點不一樣的口味。它眼睛一亮,開始不住地蹭著曹覓繼續討要。

曹覓怕它把自己的手指當胡蘿卜啃了,連忙抽回手,然後嘗試性地,將手從它並不敏感的脖子移開,一點點往上,碰了碰它的耳朵。

耳朵和眉心是馬兒比較敏感的部位,一般如果不熟,不可以輕易嘗試觸碰。

那汗血寶駒果然不適應地動了動耳朵,偏開了頭。

不過見它沒有攻擊的意向,曹覓已然心滿意足。

一個晚上很快過去。

關於汗血寶馬的治療,曹覓稍微找到了點眉目。體表外傷加體內可能存在的感染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清晨,曹覓過去看望它的時候,趁著沒人注意,將自己昨晚在空間中配好的一點獸用抗生素和愈合藥劑投入了食欄。

但有這些顯然還不夠,畢竟她儲存的獸用藥都是些普通的品種。想要治愈這匹汗血馬,曹覓得嘗試著在這個世界中,尋找課本中提到的某些藥物的替代品。

將這件事記在心裡,曹覓摸了摸汗血馬的脖子,返回了屋中。

吃過早膳後,東籬過來向她稟告另一件事情的進度——昨天那些女子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此次,各個世家送來的女子共計一十八名,其中,整整有十四人願意到莊園去成為女夫子。

這個比例,比曹覓預估的要高出不少。她驚喜之餘也有些詫異:“這麼多?”

她這一句原本隻是感慨,沒想到東籬居然給出了理由。

“王妃還記得昨日那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嗎?”東籬提醒。

曹覓對那個第一個發言的女子還有些印象,聞言說道:“嗯。她怎麼了?”

“她名叫周雪,原本是城中風月樓的一名清妓,琴棋雙絕。”簡單介紹了一下周雪的身份,東籬又道:“我聽她們院中的婢女說,那些女子昨日回去之後,很是爭論了一番。大多數人眼饞三年後的自由身,卻因為不知道去到山莊會遭遇些什麼,所以一直踟躕不定。”

曹覓點點頭。

她倒是理解這些女子的想法。人對未知的恐懼,有時候是難以戰勝的。而留在府中做個奴婢,是她們原本的歸宿,是她們能預見到的未來。

東籬又說:“那時候,就是這個周雪站了出來,極力遊說其他人選擇第二條路。她甚至承諾,到了山莊,如果真出現什麼意外,她願意為眾人頂在前麵。”

曹覓有些敬佩地點點頭:“周雪是吧?我記下了。”

頓了頓,她又道:“這樣,留在府中的幾人,你讓她們搬到下人那邊,隨便給她們安排一些輕省的活計。

“至於願意到山莊去的,還讓她們住在那個院落。你待會將我房中那個木盒子拿過去,將其中的書頁分予她們,叫她們輪著抄寫,每個人都得把紙上的內容認真抄上三遍。”

東籬點點頭:“是。”

“另外……”曹覓又想起什麼,吩咐道:“你幫我去匠人們那裡問問,看看有沒有對墨水與刻印有研究的,讓他午膳後找個時間過來見我。實在沒有的話……就找個比較清閒的過來。”

按照往常,曹覓肯定是會直接點名讓劉格過來的。

但是劉格之前從容廣山莊回來之後,立刻被她抓了壯丁,送到石灰礦那邊去幫她研究水泥了。

反正配方曹覓給了,連大概的配比也說了,剩下的就是研究一下該怎麼燒製。

水泥的項目是她寄予厚望的“來錢”事業,在劉格幫她弄出來之前,她不會再輕易打擾這位得力乾將。

所以,午膳之後,曹覓見到的是這批匠人中,少有的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還未蓄須,自稱叫張卯,精通木刻,平日裡工坊需要點什麼木製小零件,或者刻個印章,都會安排他去辦。而如今劉格正在跟礦石粘土打交道,所以就沒把他帶上。

曹覓也不是那種看年紀來評判人的主子,她與張卯交談過幾句,了解過他的經曆,便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你說,有沒有可能做出一種類似印泥的墨汁?”曹覓嘗試用張卯能理解的話來表述:“它能夠像印泥一樣,有著極強的附著力和著色性,同時又保留墨汁的特點。”

張卯有些暈。

他第一次被主人家傳喚,正是想好好表現的時候,哪想到曹覓一開口說的話就讓他找不著頭腦,是以他一時有些著急。

“呃……呃……墨汁怎麼可能跟印泥一樣呢?”張卯有些結巴地詢問。

“對,普通的水溶墨汁當然不行。”曹覓安撫地朝他一笑,示意他不用緊張,“我在一本墨家典籍上看過,如果將溶解墨粉的溶劑……呃,我是說溶解墨粉的水,換成油,或許有奇效。”

“油?”張卯有些詫異地重複。

曹覓點點頭:“對,最關鍵的,就是油。”

在中國古代,印刷術是直到唐朝時才被發明出來的。但這並不代表著,在唐朝之前,沒有人想到過這種方法,畢竟在更早之前,與印刷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印章之法,已經在士人階層普及開了。

製約著印刷術出現的,其實是——油墨。

文人們書寫所用的都是水墨,它們根本沒辦法附著到刻板上,印刷也就無從談起。

隻有製作出粘度更大的油墨,才能滿足印刷的條件。

“那本書是我小時候看的,十分破舊,關鍵的地方已經被撕毀了,我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油。”曹覓接著解釋:“反正你近來也無事,我希望你能嘗試著調配處一種可以用來印刷的油墨。”

為了解釋印刷,曹覓又讓東籬拿出了之前她專門讓人刻好的印章。

“說起來,這枚印章還是你刻的吧?”曹覓展示了一下印章,詢問道。

張卯看到自己的作品,心下稍安,點了點頭。

曹覓便笑道:“你看,你調配出來的墨水,沾上這印章後,必須能夠印出清晰的文字,這便算成了。”

張卯終於理解了曹覓的意思,點了點頭。

但很快,他又小心地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王妃,恕小人直言,你想要印……印刷,直接用印泥便是了,何必一定要弄出那什麼油墨呢?”

曹覓看著他,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刻印之法隻用於印章,還是太可惜了。”

“可惜?”張卯一個土生土長的現代人,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

“對啊,太可惜了。”曹覓幽幽歎了一聲,“如今,文人想要看書,就得找人借到書籍,花個兩三日的功夫,將書抄下。

“倘若有一天,這印刷之法能成,我們便可以為四書五經,甚至天下書籍都雕刻出專門的印板,油墨一刷,一息的功夫,能印出三頁來!這樣,難道不比抄書快上百千倍?

“你彆小看這印刷術,真能做成,絕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她這麼一說,張卯就懂了!

他微張著嘴,消化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行禮道:“小人愚鈍,多謝王妃點撥!”

“嗯。”曹覓見他醒悟,也十分滿意。

想了想,又提醒道:“另外,雕刻的東西也不局限於木頭,你可以找找工坊中其他人,用膠泥,粘土,甚至銅鐵作為材料,都試上一試,也許能發現其他的轉機。”

張卯點點頭,“小人謹記在心。”

將事情交代完,曹覓將張卯打發走。

她休息了一會,又瞎想道:“其實印刷術出來了,紙是不是也該弄一弄,現在紙也好貴啊……哎,停停停,現在事情太多了,等劉格那邊水泥弄好了,再考慮這些吧!”

想到這裡,她果斷打斷了自己的思路。

好不容易獲得了一點休息時間,曹覓決定去陪陪多日不見的幾個孩子。

到了遼州後,她變得忙碌了許多,除了每日雷打不動堅持陪孩子們用晚膳之外,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忙著府裡或者山莊的事。

到了戚瑞的院子,她發現三個孩子居然沒在院中玩耍,而是一起湊在榻上埋頭看著一本書。

曹覓萬分驚奇地走過去,從背後打算嚇一嚇他們。

結果,她拙劣的表演隻換來老三捧場地一咋呼,剩下兩個小鬼頭就差給她翻個白眼了。

笑過後,曹覓在三人旁邊坐下,“在做什麼?今日居然沒有出門,我的小公子們果然是越來越好學了,真好!”

她深知誇讚對孩子們的重要性,所以從來不吝嗇表揚,讓幾人知道好學、助人等等品質的重要性。

戚瑞將手中的書遞給曹覓,曹覓接過一看,發現是這個朝代的一本經史。

曹覓微蹙著眉:“這……這本書哪來的?”

戚瑞解釋道:“爹爹為我請的夫子要過來了,聽說夫子最擅長治經,我便讓院中的婢子幫我找了一本來,正在研究。”

“原來是這樣。”曹覓點點頭。

在今年二月份,他們一行在京城往遼州的路途上,戚瑞度過了自己的四歲生日。在盛朝,這就是該正式啟蒙的時候了。

戚遊早有準備,在離京前便寫信,邀請一位故交過來為三個孩子授課。

那位故交因為性子耿直,為官時得罪了不少權貴,差點被流放,還是戚遊出手保了下來。戚遊寄信時,他正居住在京城以南的泉寧,回信中說預計要到五月下旬才能抵達康城。

戚瑞從小便十分聰慧,已經能識得大部分常用字了,大概是想著在那位夫子過來之前,做一些預習。

“那你……不,你們三人,看得懂嗎?”曹覓詢問。

三個小腦袋一起搖搖頭。

戚瑞嘗試挽回一些顏麵,有點委屈地補了一句:“許多字都識得,但是……連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雖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曹覓還是克製不住地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9000+哦,實際已經算加更了!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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