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關是有意這麼安排的。韓甲幾人總是抱成團,並不利於融入新的集體。跟在北寺身邊許久,學得許多管理經驗的容關自然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些事。
老五卻完全不在意這些,他把羊毛衫穿上,立刻雙眼發光地問道:“管事,這是什麼啊?羊毛氈嗎?怎麼一點都不刺人?”
“確實是用羊毛做的。”容關一邊為下麵的人登記,一邊回應道:“因為製作方法與羊毛氈不同,所以能貼身穿著。”
“哦哦!”老五點著頭:“這些是給我們的嗎?”
“嗯,你們暫且穿著。”容關抬起頭來,看著韓甲一行人,突然有些頭疼。
害怕再把他們留在此處會乾擾自己的工作,他乾脆道:“你們都不回房間嗎?要不這樣吧?我看你們五個身體還不錯,不像其他人一般瘦弱,你們若是有力氣,乾脆到外麵找一下容叔,幫他去搬一下東西?”
“好!”聽到有事情做,韓甲第一個響應。
他直接帶著自己四個同伴出門,很快找到了容叔。
容叔一看來了幫手,樂嗬嗬地支使起他們。
韓甲等人乾了一會兒活,日暮時,又隨著他來到城中灶房,準備搬回今晚他們要吃的食物。
哪想著到了之後,廚娘卻帶著些歉意表示:“今日東西多,還沒準備好呢,勞煩你們等上兩刻鐘。”
容叔樂嗬嗬地回應了一句:“沒事,不急,宛娘你們慢慢來。”
上了年紀的廚娘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帶著一筐子乾辣椒進屋裡去了。
一行人便在灶房門外等了起來。
遺民們安置的地方在城牆邊上,但是灶房已經來到城中央了。他們站在此處,越過一馬平川的街道和空地,能看到不遠處正在辛勤建房的工匠們。
一排排房屋在原本的廢墟上拔地而起,像撕開了蒙昧貧瘠的一角,讓人得以窺見繁榮的模樣。
樓房都是統一的製式,單論外觀,其實並沒有那些裝飾了雲簷瓦頂的傳統建築好看。
但是當它們成排出現時,便展現出一種驚人整潔的幾何美感,紅牆綠瓦,肩踵相接,令初見的人都失了言語。
“厲害吧。”容叔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他非常愛笑,做什麼都是笑眯眯的:“我每次看到的時候,也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韓甲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那……那是什麼地方?應該是貴人的住所吧?”
“貴人?嘿嘿!”他理了理衣冠,問道:“你看我像貴人嗎?”
他這話一出,韓甲等人終於舍得轉過頭,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您……您住在那兒?”老五確認道。
容叔點了點頭:“我住在最裡麵那一排,第五棟,嘿嘿。”
不等韓甲他們再問,他便驕傲地補充道:“王妃說,我們這樣貢獻大的人,才能優先住進去。
“等到將來住房寬裕了,也是我們這一批人,優先享受分房!”
老五和韓甲等人麵麵相覷。
他回過神來,恭維道:“您,您一定是個地位不凡的人吧?”
說完這句,老五甚至反思起來,想確認一下方才自己對容叔有沒有什麼不恭敬的地方。
容叔搖搖頭:“哎,這可不能亂說。三年前,我的處境也不比你們好多少呢。”
他歎了一口氣:“哎,那時候啊,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知道出路在哪裡。我就偷偷離開了家中,覺得自己也活夠了,死了就死了,可不能再浪費糧食……”
老五長大了嘴巴。
“後來呢?”韓甲問道。
“後來……”容關回憶起那一天,“後來王府的車隊恰好途徑那一段,把我們都帶到了容廣山莊。”
他看向韓甲:“你彆看我人老,年輕的時候也給人看管過店鋪。
“到了山莊內,慢慢也當上了管事。如果不是因為離開,現在這個時候,我已經分到幾塊田地了呢,哈哈。”
他話中的信息量有些大,韓甲等人一時間都沒有理清。
“容叔有田了,還跟我們過來?”容叔身邊另一個人開口。
他也是從容廣山莊來的,但因為不是第一批流民,還遠遠未到能分田的時候。
“你不懂啊……”容叔將目光移向了內城的方向,那裡,是曹覓和幾個孩子的住所:“人呐,得記得感恩!
“彆說是拒戎城了,王妃現在就是我去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說著,他自己又“嘿嘿”笑起來:“但是王妃可不會這麼做,她盼著咱們好都來不及呢!”
他轉過身,拍了拍韓甲肩膀,對所有人道:“你們好好乾,這在建的樓房裡麵,指不定就有那一間,將來是你們的呢。”
韓甲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灶房內卻突然響起一陣呼喚聲:“老容,東西好了,過來拿吧。”
容叔應了一聲,樂顛顛又跑了進去。
韓甲咽下了未出口的話,鼻翼翕動間,卻聞道一股特殊的香甜。
“好香!”老五已經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