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妄見過長生做過一次,他記性好,都記得呢。
雖然王妄自信滿滿,但個子真的不高,暖玉雕的小榻差不多和他齊胸高,他要是抱人,真有可能兩人一塊栽倒,陳幺腦補了下那畫麵,實在覺得有些滑稽。
他可是聖人顯化,有逼格的,於是他殘忍地忽視了王妄:“長生。”
小孩就沒有不頑皮的,王妄習武的時候也抱怨過,為什麼他一定要遭這罪,現在他明白了,當比他高兩個頭長生從他身側走過,當著他的麵接走了他媳婦,他就知道話本子裡那些文不成武不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投入他人懷抱的人是什麼感覺了。
帶著悲傷、蒼涼,帶著一絲對世俗的憤恨,以及對自身的不滿和厭惡之情,王妄哀怨地跟在兩人屁股後麵,心中悲憤淒涼簡直要鬱結於胸。
他小小年紀實在承受的太多,已經連笑都擠不出來了。
書房跟寢殿雖然是挨著的,但還是有段距離不短的長廊,長生知道王妄在後麵跟著,他故意用了輕功,暗暗提了下速。
王妄本來是寸步不離地跟著的,他麵前走過一道風,等他再抬頭,長生已經帶陳幺跑了,最頂尖的輕功一步躍十丈不是什麼問題,長生修煉的輕功算不上最頂層,但也是上層了,一步就拉開了五丈遠:“……”
一步五丈接近二十米是什麼概念?
是王妄跑到斷氣都摸不到長生腳後跟。
王妄都忘了什麼是悲涼了,他臉色倏然一沉,腦子裡就剩下了四個字——奇恥大辱。
他就地起誓,他要一天吃十八碗飯、修行八個時辰,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他遲早要把長生揍得滿地爬!
立誌是立誌,當務之急是跑快點在長生脫他媳婦衣服之前趕過去,他的體質特殊,十六之前修煉的內勁都會被封存在周身大穴。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王妄隻能一邊跑,一邊氣沉丹田:“狗賊,彆碰我夫人!”
長命跟在幾人後麵,隻是沒現身而已,身為一個合格的暗衛,她是受過專業的訓練的,是一定不會笑的,但長生是她弟弟。
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喊長生狗賊,她是用麵巾蒙著臉的,來無影去無蹤,但這次腳下打了個滑,突兀地出現在了王妄身後。
王妄也發現了長命,他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帶我過去。”
長命:“……”
她是暗衛!
小主子的暗衛!
王妄打量著她,忽然道:“你是女的吧?”沒等長命回答,他又後退一步,“你彆過來了,男女授受不親,我可是有夫之夫。”
作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暗衛……長命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她和長生是雙生子,一般的大,也就十一二歲,她上前,提起王妄的後衣領飛速朝前掠去:“冒犯了。”
暗衛怎麼了,暗衛也是人,也是有叛逆之心的。
這樣的速度,沒經曆過的人應該會害怕,但王妄沒覺得有什麼:“保持距離,你胳膊就不能伸直了拎我嗎?”
他被師父帶著下山才叫快,眨眼百丈遠……啟天子可是有陸地神仙之稱。
伸直了?
長命想了下,她胳膊伸直了拎著個人,就兩條腿在空
中蹬……她簡直不寒而栗,那樣多醜,太醜了,暗衛怎麼了,暗衛就不要麵子了嗎!
她又看了眼儘量往一邊縮的王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下,八輩子就沒看到過伸直了胳膊拎人的,虧你媽能想得出來,真他媽是個人才。
就兩句話的時間,王妄被長命丟在了內殿門口,可能是蓄意報複,長命沒給王妄卸下衝勁,要不是王妄反應得快,他指定會摔個狗吃屎。
長命這下倒是高看王妄一眼了,王妄肯定不是常人……應該是練過的,可就算是練過,小主子有必要這麼器重他嗎?
看福全長壽就知道,陳幺可不是個寬厚仁慈的主上。
王妄已經跑進去了,半遮半掩的屏風擋在了床榻前,兩道影子幾乎要重疊在一起,他看了眼,卻沒有直接衝進去。
陳幺的寢殿並不怎麼富麗堂皇,反而有些奇詭,屏風上畫的既不是山水遊魚,也不是草花樹木,是朱砂詭籙。
不隻是屏風上,四壁、殿頂……王妄挪開自己的鞋,果不其然的發現地上也是,他倒退兩步,看了眼一直敞著的大門,還是用朱砂寫的符文。
他在相師的修行上雖然隻是入門,但也知道朱砂的用處——鎮妖、辟邪。
陳幺幾乎等同於大臨的儲君,他居住的寢殿確實應該鎮妖、辟邪,可就算是帝王憐惜陳幺身體孱弱才作諸多布置,還是……王妄看不出什麼門道,就是直覺不太對。
他並不能調動太多的氣,就看了兩三個呼吸的時間,那些朱砂詭文就在他眼前消退,恢複成了常人眼裡內殿布置,灰白色光滑石壁,大氣、端嚴。
王妄沒在這多做糾纏,他雖然看不起欽天監,但他自己也是個半吊子,他師兄是罵過欽天監狗屁不通……嗯,他其實也不是很通:“幺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