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隻是不喜歡王妄,但要說仇怨還真的沒有,他雖是暗衛,但接觸的事多,眼界也開闊,並不像其他暗衛那般死氣沉沉的:“屬下……”
他心知陳幺足智多謀,心細如發,怕不是已經發現了,他朝後退了一步,雙膝跪下,“主子放心,屬下並未私下告知王妄。”
王妄什麼時候進的宮?好些年了吧。
他們是認識好些年了。
“你這是做什麼。”陳幺想去扶長生,但他又想咳嗽了,他捂嘴,緩了好一會,“起來吧。”
“屬下不敢。”長生低著頭,“屬下有罪。”
他是對王妄起了些憐憫的心思,這是絕對不該有的。
暗衛頭子訓練他們的時候就說,暗衛不該有情,有情就不能做一個暗衛了。長生一直對此嗤之以鼻,暗衛也是人,是人就有情。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們的頭子說不該有情是什麼意思,不是說不能有情,而是說不能做忤逆主子的事。
陳幺真覺得這是個老實孩子,他問係統:“他承認了,他承認了怎麼辦?我要殺了他嗎?”
打死不承認不就完了,這老實孩子還真就一跪不起了。
係統知道陳幺為什麼慌:“不用,畢竟他沒真的通知王妄。”接下來的才是重點,“再說,他對你還有用。”
陳幺有許多事都是讓長生辦的,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法讓人取代長生。
當然,要是殺了長生,長命肯定也得換掉了。
聽到不用殺人,陳幺長舒一口氣:“那就好。”他身體不好,真的不想動腦子,在這個世界就挺敷衍的,他不想想長生,也不想王妄,他就想打卡上班,到點走人。
係統察覺到了陳幺的思緒放空:“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陳幺這會不是很想跟係統談心,“他跪多久了,晾得差不多了吧?”
陳幺不是個多上進的人,也不是很有野心,總體來說就是有點鹹,得過且過,能躲就躲,這次他好像沒再躲了,或者說周稷跨越次元壁來找他這事讓他沒法躲了。
係統能感覺到陳幺平靜下的煎熬:“對不起。”
陳幺正打算鹹魚翻身,好好念一下台詞走走劇情:“對不起什麼?”他還是很在乎係統的,“中病毒了?”
好端端地跟他道什麼歉。
“沒有。”
係統的聲音很機械,機械中帶著一點歉意的溫柔,“對不起,讓你不高興了。”
陳幺:“……”
說的什麼鬼啊,他是真的跟不上係統的腦回路,“齊哥。”他委婉道,“要不這個世界後,我帶你回主世界檢修一下吧。”
係統平靜地道出一件石破天驚的事:“主世界關了。”
主世界自開辟以來就沒關過。
陳幺是真沒想到:“關了?”
係統也沒賣關子:“說是中病毒要殺毒,暫時關了。”
“中病毒了啊。”陳幺這下明白過來了,“齊哥,不是我說,主世界亂成那樣,遲早要關的。”新人壓根就不敢在主世界露頭,露頭的全是瘋子。
一群瘋子在搞七搞八,主世界被搞壞不是遲早的事嗎?
係統知道陳幺對主世界的印象很不好:“很亂嗎?還好。”
陳幺撇嘴:“什麼到你嘴裡都是還好。”他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主世界關了,我工資還照發嗎?”
係統:“……”
現在流落在外的宿主跟係統都跟瘋了一樣,問什麼的都有,關心工資目前就陳幺一個,“照發。”
陳幺這下安心了:“任何人都不能剝削我的合法勞動所得!”
係統笑了下:“嗯。”
長生跪著,看不到陳幺的神情。
蹲在橫梁上的長命還是能看到陳幺的臉的,少年還是裹著狐裘,細細的眉毛有些彎,臉龐雪白無瑕到有些聖潔。
……她是能看到陳幺的臉,但猜不出陳幺此刻的心情,她就知道自己的胞弟長生危險了。
陳幺動了殺意的,他甚至都沒掩飾:“孤該殺了你的。”沒人能阻止他的大業,沒有人!
他歎氣,“可你我畢竟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長生,下不為例。”
蹲在橫梁上長命長舒了一口氣,眼睛緊緊地盯向了她弟弟……她不懂為什麼主子突然會發難,她弟弟還一副自己有罪,罪該萬死的模樣?
難道?
長命胸口一緊,她一直沒緊張的,這次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滑,長生瘋了吧!
涼州一事是陳幺一手策劃的,他需要王妄去死。
太久了,陳幺等不及了,陳幺的身體等不及了,他日日煎熬,近日裡連入睡都困難了,王妄說過的師兄,說過的師傅,說過的無量山就是陳幺的救命稻草。
可惜王妄提過一次就再也沒提過。
陳幺不知道王妄在等什麼,他就知道他等不及了,若王妄的師父真如王妄說的那般神通廣大,應該能算得出他徒弟性命垂危了吧。
他不知道王妄的師父在哪裡躲著,他派人找遍了雍州,走遍了大臨的山河大景,沒有一處被稱為無量的,他想讓長生起來,但他的喉嚨愈發癢了,他又咳嗽。
潔白的掌心是刺目的血跡,他垂眼,又念起了那幾字:“福薄壽短,慧極早夭。”
他喃喃,“算的真好。”
他真的沒什麼福氣,壽數也要到頭了,但慧極怎麼會早夭呢,應該萬壽無疆、與天同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