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賢不知道王妄喂給了他什麼,他像隻蝦子般蜷縮在地上,大汗淋漓,他不想出賣少帝的,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嘴。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手段,但這肯定是相師的手段,他呼吸聲逐漸放大,就像是狗在喘。
王陸剛還在看自己的小師弟,注意到衛賢的異常後:“你在乾什麼?”他踢了下衛賢的背,“彆抵抗了,會沒命的。”
他話音剛落,衛賢胸口一震,驀然吐出一口黑血,渾濁的瞳孔恢複了清明:“你是誰?”他本事再不濟也是欽天監的正統親傳,他知道王妄的來頭,“……無量山?”
這下輪到王陸驚訝了:“連你都知道了?”他看向王妄,“小師弟啊,你究竟告訴了多少人?”這確實讓他有些意外,“師父不是說不可輕傳嗎?”
王妄的臉色仍然很難看:“我沒亂說。”
王陸就看著王妄嘴硬:“你沒說他怎麼知道的?你沒說怎麼給你招來的殺身之禍?”他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根本就維持不了兩秒,本質就是個老媽子,青年嘮嘮叨叨的,“小妄啊,不是大師兄說你,你也沒走幾年,腦子怎麼越來越不靈光了呢,虧師父還誇你是我們這一脈最聰慧的、最吃不了虧的,看來他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用扇子撐著下巴,“肯定是給你相麵的時候老花眼犯了。”
衛賢剛吐了一口黑血,並不好受,他聽著王陸嘮嘮叨叨個沒完,真覺得有一百隻鴨子在叫,但他還被捆著,動彈不得。
王妄對他師兄的指責不為所動,他看向衛賢:“我要是不來,你們也有辦法解決是不是?”
衛賢不想出聲的,但見王妄擺出了給他灌那藥水的架勢:“沒有,我們發現已經晚了,涼州的局勢已經控製不住了……我們隻能放棄涼州。”
“既然你們早就知道隻能放棄涼州了。”王妄低頭,他聲音有點沙啞,有著磨刀石般的粗糲,“叫我來就是來背鍋的,叫我來就是來送死的?”
衛賢不吭聲了。
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沒什麼好說的。
王妄又問:“二師傅真的是被食心妖擊傷打退的?”
衛賢沉默了下才道:“是。”
王妄拔出衛賢的刀,一下子紮穿了衛賢的手掌:“我不喜歡彆人騙我。”
衛賢疼地痙攣了下,臉都白了:“二師傅就是被打傷的……”
“我可以砍下你的手,也可以砍下你的脖子。”王妄見衛賢閉著眼,“你不怕死,但你能死嗎?”
衛賢刷然睜開眼:“你到底想問什麼?”
王陸在邊上說著風涼話:“問你不想說的唄。”他看著衛賢被王妄一刀貫穿、血肉模糊的手掌,不忍的彆開了眼,“我佛慈悲。”
他把扇子往臉上一罩,“眼不見為淨……何必這麼麻煩,小師弟,你可以繼續給他灌藥。”
“不。”王妄笑了下,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我更喜歡折磨人。”
王陸知道自己小師弟打小就是個壞種,並不奇怪:“那你玩吧。”他歎道,“我心慈,見不得這些,就先出去了。”
衛賢隻覺得這師兄弟都是變態,他額頭滲著汗:“王……”王妄在轉刀柄,緩慢地攪著他的血肉,疼痛讓他失聲,視野都模糊成了一片,“何必呢。”
既然都知道了,折磨他有什麼意思。
王妄拔出刀,他看著從刀尖上滴落的血,眼神有些晦澀:“我高興。”他又看向衛賢,“還不說嗎?”
衛賢安靜了下,他配合的話要說,不配合的話王妄會給他灌藥讓他說:“二師傅不是被食心妖打傷的,是他附身食心妖時受的傷。”
附身?人怎麼附妖的身。
王妄跟著啟天子修習,啟天子先告訴他的就是人妖相斥、不能共存,他覺得荒謬的同時又覺得可笑:“怪不得堂堂欽天監的二師傅會受傷呢,如此逆天之舉,不受傷就怪了……你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想讓我死嗎?”
“他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衛賢終於知道王妄明明知道這是個局了後,為什麼還要刨根問底地追問他:“王妄。”
王妄把衛賢的刀扔下:“二師傅附身的食心妖有時限吧?快撐不住了吧?”他聲音平靜,“等他撐不住的時候,食心妖失控,涼州的無心小妖都會死吧。”
“會死多少人呢,幾萬、十幾萬?”
“誰來擔這個責任?是你衛賢,還是二師傅?肯定得是你們欽天監啊,要不是你們欽天監這麼沒用,涼州事態這麼嚴重了才解決了這事,也不會讓這麼多人死。”
“你們也是心狠,這麼多人都要死,你們還能想到算計我一下。”
“……也是,廢物利用了不是嗎?多符合他的性格。”
衛賢就睜著眼,一聲也不吭。
涼州食心妖的事他們發現已經晚了,食心妖也不傻,它就是吃了人的心,把人變成無心小妖,也不會讓無心小妖立刻去死。
無心小妖們還能如常人活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彆人怎麼發現?還是二師傅望氣時發現涼州人氣衰落,妖氣衝天才知大事不妙。
二師傅趕來,在要擊殺食心妖的時候接到了少帝的密詔,他命令二師傅附身食心妖,暫且延緩這十幾萬無心小妖的性命用來坑王妄……可怕嗎?是可怕的吧,要死這麼多人,少帝竟然還能發出這麼一道密詔。
但少帝他這麼做,不也是為了大臨,他這麼做,不就是為了逼出這些隱世的相師?
心狠嗎?是狠的。
錯了嗎?是錯了吧。
衛賢知道人各有誌,無量山的人選擇隱世是他們的自由,可大臨數億百姓啊……就食心妖失控,涼州就死了十幾萬人……要是萬妖一起作亂呢?
他們沒用,是他們沒用……他們若是有逆天之力,何必苦苦算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