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渡已經掃好碼了,他連眼皮都沒掀,就用餘光瞥了眼陳幺:“就這個,吃不吃?”
“不吃餓著。”
陳幺也不是非要吃牛排的,這種地方開的牛排店,大概都是幾十塊的合成牛排,但明渡這語氣就很欠,他逆反心理上來了,他覺得他今天他必須得吃上牛排:“我就不吃。”
老板娘認識明渡,雖然明渡沒來過幾次,可長得帥的人就是讓人很難忘,這個年輕人總是獨來獨往,一臉不冷不熱。
好幾個小姑娘來這蹲點蹲了幾天都沒敢要微信,她喊自己老公:“老王,這就是我跟你說那小帥哥。”
老王在做小炒菜,他開大火燒鍋,油一澆,火騰一下冒了起來,他隔著一道煙熏火燎的簾子朝外看
明明是他老婆,卻說彆人是帥哥,他不服:“什麼小帥哥?我年輕的時候……”
他年輕的時候也沒彆人帥。
明渡的身高和臉都很紮眼,他顛勺都慢了拍,“乖乖,這是明星吧。”
普通人長不成這樣。
明渡旁邊還有個人,他一臉不高興地跟明渡說著話,扭頭就走。
老板還沒摸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聽他老婆激動道:“吵起來了,吵起來了。”
“……”
他老婆打小就八卦,每年回村的時候恨不得搬個凳子住大街上,老板繼續顛勺,“你幸災樂禍的時候小聲點。”
老板娘可沒幸災樂禍,她都年近五十了還追星嗑CP,比得了風濕還潮:“你懂什麼。”她從圍裙裡抓一把瓜子,“那小帥哥每次來店裡都點最便宜的蓋澆飯,連瓶水都不舍得買,可你看見沒?他帶人過來吃飯還準備付賬哎。”
年輕人拉拉扯扯的,“這肯定就是愛情。”
老板瞪著眼睛看,一直到兩人都出去,一起向走了街對麵,他也沒看出什麼是愛情:“那個……是小姑娘?”
雖然那個男孩子長得也好看,但那明顯是個小男生啊!
老板娘嗑的CP也有男男CP,她嗑瓜子:“國外都有地方出同性婚姻法了,人搞個對象,就非得找女孩子啊。”
她把瓜子殼扔垃圾桶,一話不說開始解圍裙,“你忙著,我去看看,我得知道他們和好了沒,不然我今晚得抓心的睡不著覺。”
老板哎了聲,想攔又沒舍得,他老婆跟他一輩子沒住上大彆墅開上豪車,就這點愛好,他也不能不支持:“那你小心著點、小心啊。”
老板娘已經跑出去了。
她是真的熱愛八卦,眼睛都冒光。
明渡覺得自己的脾氣都夠狗了,陳幺比他翻臉翻的還快:“你站住。”
陳幺不站,他性子就很嬌,還很壞:“死瘸子。”
明渡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罵他,他真的要生氣了:“大晚上你看有幾個人。”他語氣都沉了下,“你再跑。”
陳幺膽子雖然不小,但也不是很大,他遲疑了下,在原地待了大概有兩秒,然後在明渡抓他的時候靈活地避開了。他看著明渡有點陰沉的臉,聲音不由得弱氣了起來:“你乾嘛。”他覺得明渡就是摳,“我又不要你請,我自己買。”
明渡盯著他:“誰教你一言不合就甩臉子走
人的。”
這還用人教嗎?
他天生就會啊。
陳幺有點煩,漂亮的人在燈下變得更漂亮了,白皙的臉鍍了層淺釉,光澤柔和飽滿:“關你屁事。”
是不關他屁事,但明渡就是很想打陳幺的屁股:“你認識回去的路嗎?現在淩晨兩點多了,找不到路你要找張海麗?”
路燈不怎麼亮,花壇上蕩的全是灰,這是城郊,老城郊,治安沒市中心那麼好,早幾年亂的時候有人在大街上捅死了人。
街邊的店鋪也就四五家還亮著,四通八達跟蜘蛛網似的街道烏沉沉的。
這裡曾經繁華過,但廢棄了。
都這個點,他怎麼可能找張海麗?不懂事,也不能這麼不懂事。陳幺沉默了下,眉毛擰了起來,聲音都有點糾結:“……我沒想過。”
他是第一次一個人來大城市,也是第一次一個人出來打工。
“沒想過。”明渡就重複了下,沒用什麼嘲諷的語氣,“你能想什麼?”
陳幺發現明渡真的很喜歡陰陽怪氣,但他自覺理虧,也就沒吭聲。
明渡往前走了點,他個高,被路燈投射下的影子罩到了陳幺:“錯了嗎?”
陳幺抬頭,但沒說話。
錯了又怎麼啦!錯了就要認錯嗎?錯了就不能不高興、發脾氣了嗎?
沒錯,雖然他錯了,但他還是不服。
明渡不是很會和人講道理,他也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年輕男生的眼眸狹長,聲音和他下顎線一樣鋒銳:“說話。”
陳幺也不是啞巴:“你要我說什麼?”他偏了下腦袋,“我錯了?”不等明渡回答,“我錯了又怎樣,我又不會改。”
明渡的眼皮朝下垂了點,遮住了一半的瞳孔:“你說什麼。”
“我不改……”
陳幺見明渡扭頭就走,“明渡!”他真的不認識路,他也不能這個點去打擾張海麗,他出來還連身份證都沒帶,“你站住!”
感謝明渡讓他知道一個瘸子還能健步如飛,“你等等。”
明渡充耳不聞。
陳幺是真餓了,他一天就吃了一份油膩膩的雞排飯,他才十八,他還要長身體,他終於拉住了明渡的手腕:“你去哪?”
明渡看了下陳幺的緊繃的指尖:“困了,我回去睡覺。”
陳幺覺得明渡真的不可理喻:“我還沒吃飯!”
明渡不為所動:“關我屁事。”
陳幺:“……”
你他媽說得好對哦。
明渡甩了下被陳幺抱住的手腕:“鬆開。”
陳幺要委屈了,他不僅沒有鬆,還貼了上去了:“你生氣了?”他就穿了一個薄T,胸膛前溫熱的觸感分明,他不耍脾氣的時候其實很會撒嬌,“你陪我吃完飯嘛。”
明渡是不想占陳幺便宜的,但陳幺摟著他手臂,還往他身上貼,他就是有種陷入沼澤、寸步難行的感覺,他瞥了陳幺一眼:“好好說話。”
陳幺知道明渡就是喜歡他,也是他拿捏不了的人了,但他也沒放開,他扒拉著明渡,仍然堅持:“我要吃牛排。”
明渡又看了陳幺一眼:“行。”
他生氣的一直不是陳幺想吃
牛排,他就是覺得陳幺脾氣太壞了。
陳幺就是那種記吃不記打的人,他又覺得明渡好說話了:“那你請我。”
明渡抽了下小臂:“你先放開。”
“你請我。”
“……行。”
“我還要吃最貴的。”
“……”
明渡恢複成了之前閒適的狀態,“你怎麼不去搶?”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陳幺心想他這就是在搶啊,吃不吃倒無所謂,他就是想報複明渡:“我餓嘛。”
明渡被人墜著,肩膀都往一邊偏了些:“餓了喝水也能飽。”他覺得陳幺這人不能慣著,“吃個差不多得了,我給你十秒,你不願意我們就回去。”
他倒數,“十、五、一……”
你這是十個數嗎?
陳幺在明渡落下最後一個數前學會了搶答:“行。”
這次輪到明渡意外了:“你反應還挺快。”
陳幺撇嘴:“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不想請。”
明渡對著陳幺笑了下,還挺溫柔:“沒錯。”他坦然道,“我就是吝嗇,我就是摳……一想到要花錢我的心就痛如刀絞,我後悔了,你自己吃去吧。”
“!”
陳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這還能反悔嗎?”他忍不住了,“你真的好奇葩,明渡,你長這麼大,沒人打你嗎?”
明渡看著陳幺:“我花錢買根火腿腸喂狗還能衝衝我搖搖尾巴呢。”他食指點在陳幺額頭上,“你呢?哥花錢讓你拐著彎罵我鐵公雞?你看我像那麼賤的人嗎?”
陳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