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下樓還沒走多遠。
這會兒還都十一點多了,烈陽當空,曬得人頭腦發暈。
明渡買豆漿的時候,一直擔心陳幺會要喝冰的豆漿,也不是他操心操多了,是陳幺就這個樣,他根本就不講理。
但陳幺竟然沒有要剛打出來就是冰的豆漿,他又覺得他乖了:“什麼沒有關係?”
陳幺不想接著說了,他覺得當彆人意思很清楚的時候了,再提就下賤了,他不允許自己做那樣的人,塑料袋是透明的,印著五穀人家的logo。
他以前也喝過,味道不記得了,但記得挺貴的:“沒什麼。”
拆吸管,腮幫子用力,快喝到的時候再慢下來,他性子有點急,但也不因為這就燙到舌頭了。
會很痛。
他挺怕疼的。
陳幺擦著明渡的肩站了起來,他瞥了眼價格表,一杯就大幾十,是挺貴的,又喝了下,剛還覺得一般的豆漿香了起來。
果然,金錢的味道就是迷人。
總不能因為他說分手,自己同意了,他又生氣了吧,就有點……明渡想笑,但還是沒有,他覺得不是這個:“你往哪走?”
陳幺一天能提八百遍分手,每次不順心都揚言要踹掉他。
他能說什麼?
他總不能連分手都不讓陳幺提吧。
陳幺還在嘬豆漿:“不是逛街嗎?”
“你走著去?”
明渡已經叫了車過來,“還是準備擠公交?”
陳幺這會兒還算精神飽滿,沒有那麼好逸惡勞,真要走著去,或者是搭公交也行,但明渡都提出來了:“那打車吧。”
他手指細長,還白,捧著豆漿的模樣確實挺乖的。
年輕大男孩運動服也是純白的,球鞋配長點的襪子才好看,他的襪子有過腳踝,小腿筆直勻稱,連帽的衛衣寬鬆。蓬鬆的頭發有幾縷垂了下來,耷拉在白皙的額頭邊,“你看什麼?”
看見他作是真想揍他,看到他的臉又覺得作也還行,明渡見他盯著之前的車:“你想要車?”
陳幺都還沒考駕照,但還是點了下頭:“你給我買嗎?”他想了下,“我想要布加迪。”他知道明渡買不起,“帕加尼也行。”
明渡其實還沒放棄買個四輪的電車:“用得著那麼貴的嗎?”
陳幺垂眼:“我樂意。”
明渡現在是買不起,抗爭還沒勝利,他暫時不想回家,回家他爸一定逼著他轉專業轉係,他爸朋友的子女基本都在斯坦福商學院。
他爸也想讓他去。
老一輩都這樣,愛攀比,也愛紮堆。
要不是他的腿現在瘸了,被迫養病,他現在應該還在賽道上,他這人就喜歡刺激,他就是喜歡機械。
這是他好些年的理想,要放棄,還真不是一句話的事。
再說,他也覺得沒必要放棄,他爸能撐多久,真能讓他死外麵不管他嗎?
不可能的。
這都應該不是重點,重點是陳幺在鬨什麼,明渡真覺得自己就是含辛茹苦養孩子,結果孩子還叛逆的老父親:“我怎麼惹到你了?”
他也沒動手收拾陳幺,陳幺出門的時候還窩他身邊喊哥哥,“我沒說什麼吧?”
陳幺去學川劇變臉一定很有前途。
陳幺不看明渡:“我怎麼了,我又沒怎麼。”
要吵架了這是。
明渡還壓著脾氣:“出門,到樓下,咱們總共說過幾句話?我哪裡沒順著你?陳幺,你看哪呢?你不能看著我說話嗎?”
不行。
陳幺這會兒很煩明渡:“我又沒生氣,你不要找事。”
“你沒生氣?”
明渡又問了一遍,“你真沒生氣?”
陳幺想把豆漿上的塑料袋子套明渡腦殼上:“沒、有!”
司機發消息說他過來了,黑車,尾號261,明渡找了圈,在樹蔭下找到了站著的黑車,這日頭,車都知道找塊涼快地方。
就陳幺在日頭下麵蒸桑拿:“行,你不氣,走吧。”
“?”
這還叫不生氣嗎?非要裂開才叫生氣嗎?陳幺見明渡還真走了,“你去哪?”
明渡指了下網約車:“車來了。”
“那你自己走。”陳幺這次真不是故意要鬨的,他確實不太開心,他看看明渡,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你不管我了嗎?”
明渡頓了下。
怎麼會不管呢?他很喜歡陳幺呢,看見就喜歡,他這麼個人,竟然願意在自己還朝不保夕、日子艱難的時候就把人撿回去,瘸著條腿都要陪人吃夜宵。
他又走了兩步:“熱不熱?”
陳幺是挺熱的,他不耐熱,也不耐冷,這會兒因為出汗,額前很柔軟的胎發又潮潮的了,但這麼熱,他還喝熱豆漿:“熱。”
他脾氣就很臭,“你為什麼不叫我就走?”
“就這麼幾步路。”
明渡拉著陳幺的手腕,“你看見我走不會跟上來嗎?”
陳幺真覺得明渡不可理喻:“你叫不叫是態度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