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宮和範宮正商議如何賞賜協助修書的女官。
曹尚宮半含酸的說道:“你是《趙宋賢妃訓/誡錄》一書的總裁, 居首功, 怎麼什麼賞賜都不為過,說吧,你想要什麼?”
書修完了,皇後也認可了,這個夏天最艱巨的任務完成,又將胡善圍這種人才收入囊中,替她辦事, 總算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閒。
範宮正無事一身輕, 懶得理會曹尚宮的醋意,輕搖著團扇, “我以前最喜歡升官。可如今, 我的官職已經到頂, 倘若再進一步……”
範宮正手中團扇指著曹尚宮的座位,“你可願意挪一挪位置?”
後宮女官,尚宮權力最大。
曹尚宮柳眉倒豎,“你放肆!”
“嘖嘖。”範宮正繼續搖著團扇,“你呀, 還是那麼大的火氣。尚宮局一年到頭的忙, 你這個尚宮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你願意挪位置,我還不願意坐呢。”
曹尚宮暗中鬆了一口氣, 嘴上卻說道:“我這個人天生忙碌命, 我就願意忙。咱們趕緊把賞賜的事情定下來, 我還有一堆事呢,沒時間和你玩笑。”
範宮正說道:“我倒無所謂,什麼都有了,也看淡了。幫我修書的二十個女官要好好賞一賞。賞的越重,就表示皇後娘娘對修書的看重,這本書刊印出去,賞賜給後宮嬪妃,皇室宗親,還有外戚,他們才能重視,把這本書當回事。”
曹尚宮壓低了語調,“咱們多年同事,知根知底,你彆在我麵前糊塗。皇後娘娘當初為何要修《趙宋賢妃訓/誡錄》這本書,咱們都心知肚明,不就是為了那位——”
曹尚宮遙指東六宮的延禧宮方向,“可如今胡庶人已死,胡氏滅了三族,死絕了。為何皇後娘娘還要大張旗鼓的推行這本書?”
曹尚宮不愧為是馬皇後的心腹,刊印五百本,並賞賜修書女官的懿旨一出,曹尚宮就琢磨出了不對勁,“貴妃一夕之間倒台,最近東西六宮太平的很,個個老老實實的,誰敢再翹尾巴?”
範宮正也麵露疑惑之色,“我也覺得不對勁,我還想問你呢。你整天伴隨皇後娘娘左右,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麼知道。這本書最先隻是針對後宮嬪妃,如今擴大到了整個宗室,連親王妃也賜了書,皇後娘娘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其中必有深意。”
在後宮做事,走一步,要想三步,混到這個位置,兩個五品女官已嗅到了風向有變。
既然把話說開了,不用打啞謎,曹尚宮直言道:“皇後娘娘的風格,向來是舉重若輕,喜怒不動於色,猜不透啊。如今,隻能皇後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沒有大功,也不至於出錯。”
少問,多做。是曹尚宮的後宮生存心得。
範宮正點頭,說道:“你要是猜到什麼,記得告訴我。我聽到什麼風聲,也會告訴你,免得無知無覺,觸了黴頭,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人一言為定,話題又回到賞賜修書女官這事,範宮正建議:“對於女官而言,還有什麼比升職更好的賞賜?每人官升一級得了。”
既然馬皇後囑咐過要重賞,不能簡薄,曹尚宮不會替皇後小氣,“官升一級沒有問題,但是……”
曹尚宮指著二十個協助修書女官名單,“江全,陳二妹,沈瓊蓮,李玉珍,胡善圍這五個人進宮才五個月就升官,從從八品女史變成了正八品的掌字輩女官,恐怕難以服眾吧,宮中從未有女官升這麼快,就像範宮正你這樣出身名門,又踏實能乾的女官,從從八品女史升到正八品的掌字輩,也用了一年時間。”
範宮正是元朝四大詩人範梈的孫女,名門閨秀,驕傲如曹尚宮,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哎喲,難得曹尚宮誇我一次。”範宮正以團扇遮麵,假裝害羞,又正色道:“給她們升職,是皇後娘娘的恩典,表示對修書這件事的看重,讓後宮和外戚都重視《趙宋賢妃訓/誡錄》,嬪妃不要在後宮搞事情,外戚注意整肅家風。女官能不能服眾,要看她們以後的辦事能力,能者得之,不能者按照宮規降級,豈能把恩典和服眾混為一談?”
也對,反正恩典皇後已經大大方方的給了,要是自己坐不穩位置,就是她們自己的問題。
曹尚宮點了頭,“好吧,聽你的,都官升一級。”
範宮正拿筆,將胡善圍的名字畫了個圈,“她現在是我宮正司的人了,我們宮正司和六局不一樣。六局是尚、司、典、掌、女史五個等級。宮正司隻有宮正,司正,典正和女史四個等級。所以胡善圍要升職,就七品典正。”
“連升兩級?”曹尚宮不敢相信這是以嚴謹聞名的範宮正嘴裡說出來的話,“你今天真喜歡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範宮正說道:“我們宮正司擔任監督之職,沒有掌這個等級,女史往上升,就是七品典正。我總不能為了胡善圍一個人,去改變司裡的官階製度,憑空製造出一個掌正來。”
曹尚宮堅決反對:“胡善圍進宮五個月就連升兩級?範宮正未免太兒戲了!”
範宮正也寸步不讓:“大明女官製度是皇上和禮部共同製定,皇上下聖旨頒布實行,你我,甚至皇後娘娘都不能擅自改動。胡善圍要麼不升職,要麼就直升典正。”
曹尚宮拍案而起,“那就要胡善圍彆升職!賜給她財帛即可!”
範宮正啪的一下,將茶盞在桌上重重一擱,茶水都飛濺出來了,“二十個修書女官,人人都升職,一個都不能少。少了一個,就是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