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過了花期,顏色不鮮亮了。又不能像孫貴妃這樣,生了兩個公主,得到皇上的敬愛。
所以在後宮夾起尾巴做人,馬皇後說東,她們不敢往西,在坤寧宮站了五天算什麼?就是跪五天,她們也不敢推病的。
馬皇後問:“你覺得她們太老了嗎?”
馬皇後的生日是八月初八,下個月初八,就要過四十九歲千秋節了。
崔尚儀覺得不妙,趕緊對著彤史女官瘋狂使眼色。
彤史女官不傻,立刻閉嘴,按照案上的脈案和藥方,一個個將嬪妃的名字勾除。
且說前朝,洪武帝自從以謀反為名,將宰相胡惟庸滅族,並廢除中書省宰相製度,大權獨攬,忙到八天要批閱一千一百八十封奏折的地步,很少來後宮臨幸嬪妃。
洪武帝覺得這樣下去會活活累死,他又不信任太監,於是設了春夏秋冬四輔官製度,每個季度都有三位文臣來幫洪武帝處理政務,夏天叫夏官,秋天叫秋官。輪流當值,以提防他們坐大,成為有實無名的宰相。
四輔官製度實施後,洪武帝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俗話說,飽暖思那啥。洪武帝也是人,是個身體健康,五十三歲的中(老)年男人。
也是巧了,今日洪武帝處理完政務,想找個美人來陪酒助興,年紀越大,越喜歡年輕充滿生機的異性,好像可以從中吸取活力似的。
洪武帝說道:“宣張美人。”
太監戰戰兢兢捧著彤史女官剛剛“更新”完畢的《欽薄錄》,“張美人近日不方便。”
洪武帝說道:“那就秦昭儀。”
太監看著一片塗黑的名冊,硬著頭皮說道:“也不方便。”
洪武帝說道:“叫孫婕妤來吧。”
太監:“也無法侍寢。”
不可能三個顏色最好,最年輕的嬪妃同時來癸水吧?洪武帝頓時覺得掃興,“怎麼回事?”
太監嚇得伏地,“奴才也不知,名冊是女官給的,奴才這就去叫彤史女官。”
其實太監知道原因,但不敢說。洪武朝是太監們的噩夢,以前有個老太監多說了幾句政事,洪武帝不僅在後宮立了內官不得乾政的鐵碑,還將宮裡所有太監集體降級一品,品階整體低於女官,有了前車之鑒,不屬於他的權責範圍,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彤史女官將後宮連講了五天《趙宋賢妃訓/誡錄》,後宮嬪妃稱病,以及女醫們寫的脈案和藥方堆滿案幾的事情說了。
洪武帝很生氣,“這就倒下了?也太不經事了。以前女人吃糠咽菜,上午生了孩子,下午就去河邊洗尿片,下田鋤地。她們錦衣玉食養著,吃的是油,穿的是綢,居然站半個時辰就推病,朕看她們就是太閒了,忘記了男耕女織的根本,就知道撒嬌耍小性子,怎麼當賢妃?把尚功局的宋尚功叫來。”
尚功局管著女紅之事。
洪武帝本是草根出身,來自鳳陽的農民,對宋尚功說道:“東西六宮,除了長春宮李賢妃撫養小公主需要安靜以外,每個宮都送一台織布機過去,教她們紡織布匹,知道民間婦人的疾苦。想要以趙宋賢妃為楷模,就得身體力行,光說不練假把式。”
誰都沒有料到,洪武帝居然會出手彈壓後宮,連馬皇後都很意外,這下東西六宮的嬪妃不吃藥就康複了,都忙著學習紡織和女紅,根本無暇爭寵,也無暇去針對胡善圍。
有了帝後碾壓似的推行《趙宋賢妃訓/誡錄》,後宮進展異常順利,就連範宮正都覺得胡善圍是個有運道的人,帝後都成為她的助力。
從內而外,後宮推行完畢,下一個目標,就是東宮和諸王妃。
由長及幼,先從東宮開始。
東宮太子妃常氏是開平王常遇春嫡長女,生了皇長孫朱雄英。但洪武十一年,常氏在生嫡次子朱允熥後不久就死了。
太子妃死後,太子朱標沒有再娶,所以目前東宮沒有女主人,隻有一個妾室呂側妃。呂側妃在洪武十年生了朱允炆,頗受太子寵愛,太子喜歡讀書,不好美人,所以東宮沒有其他侍妾。
織布機那麼一響呀,後宮服服帖帖。呂側妃作為東宮的妾室,更不敢有什麼想法,恭恭敬敬請胡善圍坐下講解《趙宋賢妃訓/誡錄》。
走完東宮,二皇子秦王和三皇子晉王都遠在藩地西安和太原,已經由劉司言和周司讚兩位六品高級女官代為出遠差送書了,所以,胡善圍下一個目標,就是四皇子燕王府的燕王妃徐氏。
徐氏,魏國公徐達嫡長女。兩個年幼的庶妹也都被洪武帝指婚給了兩個親王,等成年及笄就成親,
徐家一門三妃,何等榮耀。
臨行前,範宮正叮囑胡善圍,“燕王妃將門虎女,性烈如火,脾氣暴躁。燕王平時都讓她七分。京城最著名的浪蕩子徐增壽是她的弟弟,徐增壽誰都不怕,就怕燕王妃,你說話千萬小心,不可惹惱了她。”
胡善圍嚇得瑟瑟發抖,“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