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侯府, 男主人沐英攜次子南征,長子沐春兄代父職, 在前院招待男客, 黃昏時送走了大妹妹, 客人們漸漸散了, 有個人卻“姍姍來遲”, 正是毛驤。
毛驤和沐英都是洪武帝收養的義子,執掌錦衣衛,前年胡惟庸謀反案,死在毛驤手裡的官員早就過千了, 尤其是大官, 多多少少和今天到場賀喜的官宦家族有過聯姻。
毛驤曉得自己手上沾血太多,不好赴宴, 於是隻命人送了一份厚禮, 沒有來西平侯府喝喜酒。
沐春在前門送客, 得知毛驤來了,忙命人重新開一席,專門招待毛驤。
毛驤擺手:“不用, 我今日不是來吃席的, 有其他事情找沐大少爺。”
沐春將毛驤請到書房說話。
毛驤開門見山, 直說來意:“崔尚宮和尚儀局的崔尚儀來找我, 說胡司言奉皇後娘娘之名來西平侯府賜禮物, 上午出宮, 論理, 下午應該就回宮了,可是如今宮門即將關閉,依然不見胡司言人影。勞煩你去問一問西平侯夫人,是不是胡司言在酒宴上喝多了,正在府上歇息?趕緊叫她起來,根據宮規,若無旨意,女官不得在外夜宿,我帶她回宮。”
善圍姐姐在我家裡睡覺?她睡那個屋?她睡過的床、被褥、枕頭都不準動!等我晚上……
沐春心裡興奮起來,麵上保持淡定:“毛大人稍等,我這就去問太太。”
論理,沐春應該叫西平侯夫人耿氏為“家母”,不過他說不出口,平時稱呼耿氏為“太太”。
男女之大防,男客們在前院,女客都在二門裡的暖閣,宴席是分開的,沐春在前院代替父職招呼男客,二門裡的後院歸繼母耿氏負責,因而沐春不知道後院的事情,要問耿氏。
完成一樁籌備已久的大事,耿氏送走了女客,剛送了口氣,又開始看春節要走禮的單子,身為當家主母,總有做不完的事情,可今日長子破天荒的來找她。
沐春道明來意。
耿氏莫名其妙,“沒有,不可能,胡司言隻在宴席喝了三杯酒就告辭走了,同席的周王妃、鄭國公夫人、宋國公夫人還有我母親長興侯夫人都可以作證。我還親自送了胡司言到二門,目送她上了接送的馬車,才回去招呼其他客人的,禮數一點不差。”
聽到這裡,沐春心裡咯噔一下:一定出事了!
沐春忙叫來毛驤,兩人聽著耿氏講胡善圍如何賜禮物、如何受邀入席、席麵上都有哪些人、座次如何、舉杯說祝酒詞、連飲三杯、何時告辭等等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毛驤說道:“事關宮廷機密,此事侯夫人務必守口如瓶,不得外泄。”
毛驤是特務頭子,一天之內滅了宰相滿門,殺人如麻,耿氏忙說道:“毛大人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暗自竊喜。耿氏討厭胡善圍,因為今年正月初一京城命婦大朝會上,她因忙過年而體力不支,被胡善圍強行安排去偏殿休息,錯過了覲見馬皇後,以及領宴的機會。
不僅如此,她母親、長興侯夫人也被拖累,被胡善圍強行安排休息,母女一同錯過了大朝會,成了笑柄。
如今風水輪流轉,胡善圍讓我們母女在宮廷宴會上出醜,她馬失前蹄在我家宴會上神秘消失,女官不得夜宿在外,看她這次如何收場!
沐春一直保持沉默,等耿氏講完,他問道:“太太確定當時胡司言不勝酒力?”
耿氏追尋著記憶,說道:“當時胡司言雙頰緋紅,雙腿有些發飄,上馬車的時候,踩在凳子上差點摔倒,幸虧身邊小宮女反應機靈,一把扶住了。”
沐春又問:“胡司言那桌席麵喝的是什麼酒?”
耿氏說道:“和前院一樣,都是紹興花雕,因天氣冷,怕傷了女客脾胃,端上桌之前,用小爐溫過,容易入口。”
沐春問:“倒酒的人是誰?”
耿氏想了想,說道:“基本都是自家的仆人在一旁服侍主人,侯府的仆人不曉得客人的喜好,隻是上菜上酒,小宮女給胡司言倒酒。”
問完了耿氏,兩人去了馬房調查,沐春對毛驤說道:“胡善圍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怎麼可能三杯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