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皇家孫兒媳崗位招聘(2 / 2)

胡善圍 暮蘭舟 9886 字 7個月前

可是現在的胡善圍經曆了宮廷十五年的風風雨雨,卻認同範宮正當年看似苛刻的規則:連宮規都考不過,在皇室當兒媳婦簡直就是來送人頭的。

能夠參加複試都是秀女中的佼佼者,即使不當皇室兒媳婦,她們也能擁有美好人生,何必在皇室蹉跎青春。

皇室不僅僅是一路榮華,也是戰場。

春風吹戰鼓擂,二百五十個秀女邁向考試,開始筆試。

胡善圍照葫蘆畫瓢,女德、四書、宮規三大板塊,皆在一天內完成,這又是體力和抗壓能力的大挑戰,能夠過這一關的,在皇室的基本生存能力都有了。

一天考試下來,秀女們從考場出來的時候,有當場痛哭的,也有雲淡風輕的,還有精神和體力雙重崩潰,眩暈休克的,胡善圍早有所料,派了尚食局的女醫在外麵等候,進行救助。

沈瓊蓮,江全等人在一旁感歎:“看到他們,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時間過的太快了,十五年似在回首間。”

胡善圍也唏噓不已,看到江全,就想起她進宮的原因,問道:“南康公主今年十五歲了,駙馬選的如何?”

南康公主就是江全的親外孫女,生母胡庶人難產而亡,親兄長楚王朱楨愛惜妹妹,但不得不很早就去武昌就藩了,她在李賢妃、成穆貴妃、李淑妃、端敬貴妃一共四個嬪妃的宮殿裡輾轉養大的,也是不容易,幸好有江全這個外祖母在身邊保護愛惜著,南康公主才能健康快樂的長大。

江全這十五年又要當女官,又要保護南康公主,是女官中老的最快的——倒不是她不注意保養,而是她為了進宮當女官,在年齡上造假了,改小了五歲,她現在的真實年齡是六十歲。

江全鬢發已經全白了,皮膚也已鬆弛,老態畢露,不過精神尚可,說道:“禮部和宗人府那邊有幾個人選,目前最有可能是以前東川侯胡海的幼子胡觀。”

東川侯胡海死得早,第二代東川侯因藍玉案連坐而死,除爵,胡家隻剩下胡觀一人。

聽到這些,胡善圍有些搞不懂了,“藍玉案牽連者甚廣,第二代東川侯死的著實有些冤,不過胡家這麼快又起來了,居然是尚主的熱門人選?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江全眼裡隻有南康公主,並不關心政治,說道:“我也不知,但若沒有皇上授意,胡觀都不配在人選名單上出現。這京城官場,你方唱罷我登場,浮浮沉沉,此消彼長,誰能說得清楚。”

江全說得也有道理,胡善圍想著關於胡家的事情,回憶往事:“第一代東川侯以前有個嫡長子,叫做胡斌,封了東川侯世子,當年還入選懷慶公主的駙馬人選。原本也是熱門人選,但是在比試馬球的時候,被現在的懷慶公主駙馬、永春伯王寧一球打掉了頭上的網巾,發髻裡的假發包給露出來了,原來胡斌發量稀少,便用假發髻充數,當眾丟臉,失去了競爭資格。”

當時的場景也是曆曆在目,前男友王寧和禿頭胡斌騎馬交叉而過,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禿頭無發,若說沒奇緣,怎今生又遇著他?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王寧因此脫穎而出,被洪武帝欽點為駙馬。

時間彈指一揮間,王寧和懷慶公主的長子快十四歲了,也到了即將訂婚的年齡,而胡善圍還在給皇孫們挑老婆。

東川侯世子落選之後,自覺無臉見人,便參加了西平侯沐英帶領的南征軍征戰雲南,結果戰死在那裡,沒有娶公主,反過來還為國捐軀,沒有結婚,沒有子嗣,第二代東川侯是二弟胡玉,卷入了藍玉案,全家死光了。

江全聽了,當即如臨大敵:“什麼?胡觀的大哥是禿頭?我聽說父禿禿全家,傳男不傳女,胡觀會不會也是禿頭?我的南康公主可不能嫁給有明顯身體缺陷的男人。”

果然是親的外祖母,一切細節都逃不了外祖母的檢時。

胡善圍說道:“這倒未必,我要錦衣衛幫你查一查胡觀的發量,免得你擔心。”

女官之間互相扶持的多,拆台的少,能幫就幫一把。

江全道謝,胡善圍笑道:“我們都是看著南康公主長大的,都希望她能夠下嫁良人。”

江全說道:“我並無奢想,隻希望南康公主將來的駙馬能夠有懷慶公主的駙馬永春伯一半就行了。”

永春伯王寧是胡善圍少女時期一道那麼亮、卻那麼悲傷的白月光,是她永遠不能言說的傷……幸好我的生命裡出現了沐春,像一支紅玫瑰,將我如死灰般的心變得絢麗多彩。

胡善圍看著滿院子的秀女,恨不得明天就完成任務,辭官去昆明找沐春。

隻要想到沐春,胡善圍就有了動力,打了雞血似的不知疲倦,熬夜閱卷,希望早點站完最後一班崗。

秀女們考試是為了當皇家孫媳婦,胡善圍閱卷是為了沐春,都是為了婚姻大事,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兩天後發榜,縱是筆試如此苛刻,依然有一共一百八十名秀女入圍接下來的麵試。七十名秀女落榜,當天就賜了金銀等禮物,由父母領回原籍。

離宮那天,儲秀宮傳出陣陣淘汰秀女們隱忍的哭聲。兔死狐悲,其餘一百八十名秀女臉上也並無欣喜之色,接來的考驗隻會更殘酷。

但出乎意外,第二天,胡善圍帶領眾秀女去禦花園玩遊戲,有蹴鞠、打馬球、泛舟、垂釣、投壺、捶丸、放風箏等項目,秀女們按照自己感興趣的參加。

壓抑了一個多月的壓力瞬間釋放,反正不曉得第二輪是否留下,秀女們大多都放飛自我,瘋玩起來,紓解壓力。

來自河南的打蛇少女張秀春出身軍戶,有些身手,果不其然參加了身體激烈對抗的蹴鞠,進了五個球,是本場最佳射手。

胡善圍最關心的端敬貴妃的侄兒郭二姑娘參加了馬球比賽,嫻熟優雅的騎馬姿勢,揮杆時乾淨利落,進了三個球,是本場最佳騎射手。

和孝慈皇後同族的馬姑娘則選了最清淨的垂釣,一個人坐在水榭的亭子邊,也不知想什麼心事。

胡善圍遠遠的看著明黃/色的華蓋飄過來,便知是洪武帝的禦駕了,立刻引起了警惕之心,就像護著小綿羊的牧羊犬,跑到前頭去攔駕,就怕洪武帝賊心不死,又來吃窩邊草——可不能再吃,再吃你的孫子們都不夠分了啊!

胡善圍如臨大敵:“皇上請留步,前方秀女們在做遊戲。”

就是因為曉得秀女們在這裡嬉戲,所以朕才來的。

洪武帝最近老夫聊發少年狂,從新鮮的身體那裡吸去活力,感覺自己好像變年輕了,遠遠聽到禦花園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權力是最好的春/藥。新寵們涉世未深,粉妝玉琢的臉、清澈的、崇拜的眼神,以為老皇帝就像天神一樣無所不能,讓洪武帝很是受用。

聽說禦花園秀女嬉戲,一顆老心又開始癢起來。

洪武帝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好多明君到了晚年會變得昏聵好色,甚至會睡了自己的兒媳婦,因為□□是一股令人沉醉的、生命的力量,越老越是渴望。

咳咳,洪武帝一張老臉微紅,“朕信步來此,隨便看看,朕不進園子。”

寧可相信白日有鬼,也不能信男人的嘴,尤其是有前科的老皇帝。

胡善圍堵在路口,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既如此,就請皇上去假山亭子那裡稍歇一歇。”

必須將老皇帝隔離,可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洪武帝訕訕的離開,上了太湖石壘的假山,上麵有一座五丈高的亭子,清風徐來,柳絲飛舞,很是清淨,那麼遠的距離,人如螻蟻,看不見相貌。

胡善圍鬆了一口氣,秀女們終於安全了。

可惜這口氣還沒沉到丹田,洪武帝拿出了一個西洋的單筒望遠鏡……

胡善圍:……

洪武帝端著望遠鏡看了片刻,驀地頓住了,向胡善圍招招手,“你來看水榭第三個亭子間釣魚的姑娘,她是誰。”

沒有辦法,胡善圍拿著望遠鏡看過去,“是山西的秀女馬氏,與孝慈皇後是同族,隻是出了五服,沒有什麼來往。”

洪武帝頓了頓,說道:“這個姑娘乍一看上去,和孝慈皇後年輕時很相似。”

胡善圍提醒道:“馬氏今年才十四歲。”

她還是個孩子啊,千萬彆愛屋及烏弄回去侍寢!

誰知洪武帝突然沒了興致,“朕去孝陵看看孝慈皇後,你忙吧。”

洪武帝走了,胡善圍複又端起望遠鏡細看,遠處的馬姑娘渾然不覺,依然坐在亭子邊垂釣,胡善圍心道,這個馬姑娘明日麵試,若無大差錯,一定要留下,將來恐怕有莫大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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