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撐一支船篙(1 / 2)

胡善圍 暮蘭舟 7098 字 7個月前

沐春仰麵倒在床上, 他征伐多年,自覺是條漢子, 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自己會如此輕易的被人推倒。

腰帶被抽去, 新郎的大紅吉服頓時像被哪吒抽了筋的龍太子似的,霎時軟了, 散開,與此同時,根據能量守恒定律, 能量不會消失,隻會轉換,此消彼長,此軟彼那啥,胡善圍覺得硌得慌, 欠了欠了身,身體在上麵懸空, 吻了過去。

沐春此時就像個窖藏了三十二年的火/藥桶,爆發力十足,這個吻就是引線, 一點就炸了。

轟隆……嗡……

沐春此時的腦子似乎被炸成了馬蜂窩, 全是空洞,理智被炸跑了, 腦子停止了思考, 他一把摟住懸在身上的那人, 翻到了床裡麵。

他的唇就像春天的蜜蜂, 嗡嗡嗡的,簡直勤勞的不像話,來填補他腦子裡的空洞。

大船行駛在寬闊的江麵上,突然來風急,暴風驟雨,行船的漢子揮舞著一支竹篙,急水行舟,兩岸絕壁橫天險。風助浪勢,雨助水勢,霎時驚濤拍壁,卷起千堆雪。

風大浪急,眼瞅著要翻船了,船頭撐著竹篙的漢子雖無急水行舟的經驗,但憑著一身蠻力,穩穩的站在船頭,揮著竹篙左突右擺。尋夢,撐一支船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雨晴雲散,滿江明月,風微浪息,扁舟一夜,半夜心,三生夢,萬裡路。

從南京到雲南,水路千裡,有急水險灘,檣傾楫摧,也有波瀾不驚,一碧萬傾,撐船的漢子漸漸熟悉了各種狀況,從生疏到嫻熟,等下船的時候,已經是個合格的船夫了。

且說沐春和胡善圍日夜兼程,一路行船趕路,除了偶爾停靠沿路的港口補充食物,幾乎與世隔絕,兩人難得有個不被人乾擾的蜜月期,這對有情人,十五年磨礪,終成了眷屬。

與此同時,京城也是一派男婚女嫁的熱鬨,首先當然是國儲皇太孫大婚,娶了孝慈皇後的族人、名不見經傳的落魄秀才馬全之女馬氏,成婚當日,馬氏被冊封為皇太孫妃,授金印寶冊。

太子妃呂氏因“病”沒有參加婚禮,隻是賜給了兒媳首飾釵環等物。

為了給皇太孫妃抬身份,洪武帝賜官給太孫妃之父馬全為光祿寺少卿,光祿寺就是養馬的,根本左右不了朝政,剛好馬全也姓馬,可謂是專業對口了。

之後是皇次孫朱允熥、秦王世子、晉王世子、燕王世子等八個皇孫的婚禮,來自河南小軍戶的張秀春成為了燕王世子妃,三日後,出自京城三大老牌勳貴豪門的郭二姑娘穿著一身粉色嫁衣,抬進了燕王府為側妃。

同日,南康公主下嫁胡觀。胡觀封了駙馬都尉,新婚三日,胡觀上書洪武帝,大呼卷入藍玉案的前東川侯二哥胡玉全家死的冤枉,大罵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羅織莫須有的罪名,嚴刑拷打之下,無辜人們屈打成招,詔獄滿是怨魂。

藍玉案,洪武帝化身為明朝版本的滅霸,一個指響下去,死了一半人。洪武帝比滅霸還厲害,滅霸隻打了一下就停手,就去看花看夕陽去了,洪武帝一連打了十下!

曾經冠蓋滿京華的南京城,除了裝瘋賣傻,扮聾做啞的信國公湯和舉族回老家鳳陽,退出京城名利場外,偌大京城,老牌勳貴世家隻剩仨!

連打個麻將都湊不齊牌局。

這些人都是誰殺的?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京城第一劊子手。

誰都曉得毛驤隻是洪武帝的一把刀,洪武帝指那殺那,沒有個人情感,毛驤甚至為確保忠誠,都不曾結婚生子。

但是誰敢說洪武帝的不是?

駙馬胡觀是洪武帝的新女婿,女婿更不能說洪武帝殺了胡氏全家,但是指責毛驤就不一樣了。

在胡觀的牽頭下,朝中興起了一股“鋤奸臣,清君側”的浪潮,彈劾毛驤的奏折如雪片般飛到洪武帝的案頭。

其實這一招在曆史上就像“月經帖”般常見了,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基本封建論理規則下,彈劾君王是不可以的,因為君王是天子,是不可以錯的,如果做錯了,那就是身邊的奸臣、寵妃作祟,蒙蔽君王的視聽。

總要有一個人為君王的錯誤買單,比如西漢的晁錯、唐朝的楊貴妃。

現在,則是毛驤。

洪武帝將所有彈劾毛驤的帖子留中不發,但是也不明言禁止“中傷”毛驤。

毛驤和詔靖王沐英一樣都是洪武帝義子,最最信任的武將,隻是沐英一直通過戰功揚名立萬,第三次北征的大元帥、第一次南征的副元帥、無論是以前西平侯的爵位,還是死後追封為王的諡號,滿朝文武,皆心服口服,尤其是雲南地區,把沐英視為“我父”,威望比洪武帝還高。

但是毛驤不一樣,他一直活在陰暗處,帶領著錦衣衛,在詔獄裡替洪武帝料理所有見不得人的臟事。

同樣是殺人,沐英殺的是大明的敵人,解決的是外部矛盾。毛驤殺的是朝中文武大臣滿門,尤其是藍玉案,冠蓋滿京華,殺得隻剩下三家人,毛驤劍下,多是無辜之人,故,毛驤被千夫所指。

毛驤的“敵人”實在太多了,駙馬胡觀第一個撲過來撕咬,由於洪武帝之後的態度曖昧,沒有懲罰上折子的人,何況駙馬都尉胡觀還是皇家新女婿,朝野上下察言觀色,覺得胡觀若不是沒有幾分把握,怎麼敢剛娶了公主就咬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於是來咬毛驤的人越來越多,所有的怨氣都往毛驤發泄出來。

奇怪的是,毛驤本人並沒有按例上自辨的折子,任憑朝野上下撲過來撕咬。

上司不急,手下急。

紀綱熬了一夜,用儘所有的智慧,模仿毛驤的口氣草擬了一份自辨的折子拿給毛驤,“毛大人,你就照抄一份,我替大人交給皇上。”

“你居然都會寫折子了?”毛驤饒有興趣的看了一遍,大讚:“雖有些狗屁不通,但好在一個錯字都沒有,紀綱,你果然進益了。我還以為你一百年都不會開竅呢。”

“你管我乾什麼?”紀綱不知是通宵未睡,還是著急上火的原因,他的小白臉上都長痘了,“你整天被那些人指著鼻子罵,再不自辨,恐怕皇上都保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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