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搶人頭(2 / 2)

胡善圍 暮蘭舟 8078 字 6個月前

王寧的手下已經骨架,人頭,碎肉,心臟都收拾在一具薄木棺材裡,正要抬走,胡觀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眾人一哄而上,跑去爭搶。

王寧早有準備,打了個噓哨,一隊人攔住和胡觀的手下撕打,另一對人抬著棺材,往一輛馬車飛奔而去。

誰都不敢打駙馬,所以隻能駙馬打駙馬。

十五年前,懷慶公主招駙馬,毛驤隨便把王寧的名字報上去充數,結果和頭發造假的東川侯世子胡斌在馬球上發生衝突,王寧一球將胡斌的發髻擊散,露出假發包,暴露了少年禿頂的事實,落選駙馬。

真是冤家路窄,十五年後,為了爭奪毛驤的遺體,王寧和胡斌的三弟胡觀在刑場打架。

胡觀是小白臉,王寧有真本事,這些年都不曾鬆懈,一下高下即分,王寧製服了胡觀,隨即上馬,帶著手下速速離開刑場,胡觀去追,已然晚了。

胡觀大怒,說道:“你們去各個墳場打聽,看永春伯把毛賊的屍首埋在何處,給我挖出來!”

胡觀鐵了心要鞭屍,可是手下夜裡回來,皆說沒有王寧下葬毛驤的消息,很有可能擔心毛驤仇家太多,秘密找個地方下葬了。

“一群廢物!”胡觀拍案而起,“永春伯當晚就回公主府了,如此短的時候,他不可能把屍首葬到南京城以外的的地方,八成是禦賜的皇莊,田地那麼大,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你們去永春伯家禦賜的幾個田莊找一找。”

手下領命而去。

哪知懷慶公主進了宮找親爹洪武帝訴苦,“……這兩日,也不知十一妹夫胡觀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事也不托付南康直接和我說,整天派了人在女兒的公主府還有郊外的幾處田莊外頭晃悠。”

懷慶公主嬌嗔道:“父皇,女兒是馬上要娶兒媳婦的人了,十分注重名節。好好的一個妹夫,不在公主府伺候南康,整天跟蹤我作甚?瓜田李下的,我不要麵子啊。”

懷慶公主這個黑狀告的極其高明。因為毛驤為啥死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就不是能說,尤其是當著洪武帝的麵,簡直等於找死了。

懷慶公主是成穆貴妃孫氏之女,在公主中排行第六,從小受到帝後寵愛,之前公主皆下嫁豪門,洪武帝幾輪大清洗之後,前頭五個公主,四個都成了寡婦,隻有二女兒寧國公主的駙馬梅殷還活著,且像王寧一樣,受到洪武帝重用。

長女臨安公主,下嫁大明前宰相李善長之子李祺,因家族謀反案,李祺先是被流放,然後死了。

三女崇寧公主,嫁給牛城,卷入謀反案,被流放,也死了。

四女安慶公主,嫁給歐陽倫,被洪武帝處死,罪名是走私茶葉……

五女汝寧公主,嫁給陸賢,因謀反案,連坐被殺。

前麵死了四個姐夫,排行老六的懷慶公主當然曉得父皇對女婿們辣手無情,於是把王寧和胡觀的衝突隱去,隻單獨把胡觀提溜出來,搞得好像胡觀對她‘心懷叵測’似的。

洪武帝在京城有眾多耳目,當然曉得其中真實原因,是兩個駙馬為爭奪毛驤遺體打架。王寧此舉其實很得洪武帝好感,一來洪武帝對毛驤有諸多不舍和愧疚,二來是覺得六女婿真是有情有義,恩怨分明之人。

洪武帝也是看破不說破,說道:“朕知道了,宣南康公主和駙馬都尉胡觀進宮,朕有話和他們說。”

夫妻兩個進宮,洪武帝單獨召見胡觀,南康公主被崔淑妃叫到延禧宮說話。

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麼,反正出宮的時候,南康公主的眼睛有些紅,妝麵也是新畫上的,胡觀戰戰兢兢,立刻撤走了跟蹤的手下,次日夫妻兩個帶著厚禮,去了懷慶公主付賠禮道歉。

一切都歸於平靜。

皇太孫再次啟奏洪武帝,以前的胡惟庸、李善長謀反案,藍玉案,牽扯官員百姓實在太多了,很多人都是在罪臣毛驤的嚴刑拷打下被逼簽字畫押,攀咬彆人。許多人死於冤獄,甚至現在朝廷官員也時常用檢舉胡黨和藍黨的方法來排除異己,栽贓陷害而已,倘若坐實這種歪風邪氣蔓延下去,朝中必然烏煙瘴氣,越扯越多,善良耿直的官員被處死,朝中就隻有口舌如簧的佞臣了,對大明江山社稷不利,請求皇上赦免因胡黨藍黨而抓進監獄的罪犯,既往不咎,以後也不準官員用胡黨,藍黨的罪名去攻奸彆人。

也就是一刀切,從現在起,不存在什麼胡黨,藍黨,就此揭過。

另外,鑒於錦衣衛作惡多端,屢次製造冤獄,建議洪武帝解散錦衣衛。

洪武帝同意了,當場宣布解散錦衣衛,並且發布了《赦藍黨胡黨詔》:

“邇者朝臣其無忠義者李善長等,陰與構禍,事覺,人各伏誅。今年藍賊為亂,謀泄擒拿,族誅已萬五千人矣。餘未儘者,已榜赦之。猶慮奸頑無知,尚生疑惑,日不自寧。”

“今特大誥天下,除已犯已拿在官者不赦外,其已犯未拿及未犯者,亦不分藍黨、胡黨,一概赦宥之。”

意思是說,因藍玉謀反案已經死了一萬五千多人,除了已經定罪的罪犯以外,今日起,赦免所有牽扯相關謀反案罪名的人,你們自由了。

這個大赦令一發出,滿朝文武皆喜極而泣,大呼皇上聖明,皇太孫仁慈。

千裡之外的雲南,沐春接到飛鴿傳書,得知洪武帝發布了大赦令,立刻去了一處新移民的石頭城,到了一戶看似普通的民居,有一處兩層小樓,其中有一間房,四麵都是牆,隻有頭頂一個透風透光的小窗戶。

通緝犯紀綱躺在床上,木然看著窗戶裡陽光下飛舞的灰塵。

沐春掏出三把鑰匙,打開三個鎖,才開了門,拿出兩張紙給他,一張是通緝令,上頭畫著紀綱的肖像,另一張是《赦藍黨胡黨詔》,說道:

“皇上宣布大赦,既往不咎,你自由了,不過建議你暫時不要去京城,因為錦衣衛已經解散了,其他的衛所又不願意接納他們,錦衣衛那些故人大多成了失業流民,被人驅趕排擠,你去京城,也是這個下場,不如留在雲南,我給你造個戶籍,從頭再來。”

“不用了。我不去京城,我也不會留在這裡,連累你和胡善圍——這個通緝令的畫像真是太一般了,老子明明這個好看一百倍。”紀綱從床上跳起來,話語輕鬆,卻沒有溫度:

“良禽擇木而棲,老子有的是本事,我走了。”

沐春問他:“你要去哪裡?”

紀綱看著北方,“樹大好乘涼,老子當然是要找個最強的當新主,總有一天,老子會為毛大人複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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