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送溫暖(1 / 2)

胡善圍 暮蘭舟 9528 字 7個月前

阿雷撥動算籌,熬夜用墨線畫圖紙,胡善圍熬不住先睡了,沐春在守在門口,把眼睛瞪得大如銅鈴。

直到過了三更,圖紙完工,阿雷爬到溫暖的被窩裡,和胡善圍擠在一起睡,好久沒有和姐姐一起睡了。

因天氣濕冷,打地鋪不現實,沐春以一張畫案為床,睡在外頭,還沒躺下,外頭傳來敲門聲。

沐春順手拿起書案上一塊石頭鎮紙,聲音低沉:“誰?”

“我。”朱瞻壑抱著兩床被褥,“看到窗戶還有燈光,想必還沒睡,我給伯父送被子來了。”

喲,社區居委會給空巢老人送溫暖了。

阿雷把朱瞻壑當賊防著,可是朱瞻壑一點做賊的自覺都沒有,屢屢湊過去,和沐春的底線打擦邊球。

麵對朱瞻壑的糖衣炮彈,沐春開門,沒有放朱瞻壑進來,堵在門口接過被子,“多謝。夜已深,世子請回。”

糖衣吃下,炮彈趕走。人在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朱瞻壑依然笑嗬嗬的,“伯父不用客氣,我以前在雲南的時候,經常去伯父家蹭飯,有時候還留宿在伯父家裡,伯父也是熱情接待我。”

那是因為天黑了老子怕你路上出事!老子不好交代!

沐春正要關門,朱瞻壑一手扶在門框上,沐春隻好停住,否則門一關,就要夾斷這個龍孫的龍爪。

朱瞻壑笑道:“差點忘記一件事——伯父和胡尚宮喜歡吃什麼?明日早上我買了送來。”

沐春說道:“不用勞煩世子,我們一家三口明日去街上吃,她們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朱瞻壑摸著腦袋,“也對,天氣冷,送來就涼了,傷胃,還是趁熱吃的好。”

朱瞻壑終於把龍爪收起來,走了。

雨下一整晚。

次日胡善圍先醒——她習慣早起,每天都要去後宮打卡上班。阿雷昨晚睡得太晚,夢中囈語,翻了個身,繼續做夢。

胡善圍悄悄起床,外間沐春蜷在畫案上睡覺,大長腿無處安放,一旦伸直了,整節小腿就會懸空。

沐春睡夢中都皺著眉頭,看來晚上沒睡好。

胡善圍伸手,用指腹當熨鬥,熨平了沐春的濃眉。

沐春醒過來,曉得是妻子,眼睛都沒睜開,就抓著妻子的手抱著懷裡。

“你手涼了,我給你捂捂。”沐春小狗般用昨晚冒出胡茬的臉,蹭了蹭胡善圍的手腕,問:“外頭依舊還下雨嗎?還下的話就不能去打獵了,山上路滑,小心阿雷摔著。”

沐春沒有把小時候沒有絕世好爹的遺憾全都彌補在阿雷身上了,我沒有絕世好爹,我就去當彆人的絕世好爹。

胡善圍看著窗外,一夜秋風秋雨,大地的綠色基本消失,紅楓似火,一半掛在樹枝上,一半堆在樹下,沐春又睡眼惺忪的問“下雨依舊”,胡善圍想到了李清照的《如夢令》,便隨口說道:“知否,知否,應是紅肥綠瘦。”

原本是“綠肥紅瘦”,現在深秋,就成了紅肥綠瘦。

半文盲沐春不曉得啥意思,還以為胡善圍的手摸到了自己懷裡稍稍鬆弛的肚皮,立刻挺胸縮腹,說道:“馬上要入冬了,長了一點點膘。”

真是對牛彈琴。

不過胡善圍習慣了彈琴給沐春這頭牛聽,不介意老牛聽不懂,順勢往沐春長了一層膘的肚皮一抓,沐春像個蝦米似的蜷身躲避,可惜肚皮躲過一劫,某處陷入了胡善圍的魔爪。

胡善圍一把把把把住了。

沐春躺在畫案上,就像早市肉鋪砧板上的一塊任人挑選的肉,要瘦有瘦,要肥有肥,任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咚咚咚!

門響了。

夫妻對視一眼。

門外傳來朱瞻壑的聲音,“起來了嗎?我過來送熱水,給你們洗漱之用。”

沐春身份保密,派人來送不安全,朱瞻壑便親自跑一趟了。

社區居委會又來送溫暖了。

沐春趕緊從書案上起來,順手把被子一卷,開門,把尚有餘溫的被子遞還給朱瞻壑,提過一桶熱水,噓聲道:“阿雷還沒醒,輕點聲。”

朱瞻壑點點頭,抱著被子走了。

胡善圍看著冒著熱氣的水桶,低聲道:“世子殿下有心了,你態度好一點。”

沐春把熱水倒進盆裡,試了試溫度,要妻子先過來洗臉,“這小子大了,對咱們阿雷不安好心。”

胡善圍正在彎腰埋頭洗臉,聞言差點被熱水嗆著了,“說什麼呢?他還那麼小。”

護女狂魔沐春說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百。我寧可當一回小人,去度世子之腹。”

沐春用妻子用過的洗臉水胡亂擦了臉,阿雷醒了,正在梳頭的胡善圍說道:“天還早,你再睡會。”

“不睡了。”阿雷伸著懶腰坐起來,“今天不是還要去打獵麼,玩著就不困了。”

為了趕時間,一家三口的早飯都是在馬車裡解決,到了郊外的牛首山,換了馬匹當坐騎,沐春往箭壺裡裝滿箭矢,阿雷則舍棄弓箭,隨身帶著幾支佛郎機造的燧發槍,她熟練的給燧發槍上了油,清理細長的槍膛,擦的鋥亮。

當然,這也是鄭和太監下西洋時帶回大明的玩意兒,已經把一箱子這樣的新式武器送到火/藥廠,去深入研究(仿製),最新的樣品已經造出來了,即將交給神機營試用。

“喲,現在的火/槍都沒有火繩了。”沐春好奇的拿起佛郎機燧發槍。

大明軍隊目前用的是火繩槍,全長大約有半人高,每一次使用,都要像放鞭炮似的點燃外麵的引線,如果遇到大風大雨天氣,火繩槍基本隻能當一根鐵棍子用了,根本點不燃。

阿雷指著末端的扳機,“撥動這個機關,裡頭有火石相撞摩擦,可以引燃槍裡的火/藥。”

沐春心下有些失落,他曾經是衝鋒陷陣的將軍,動不動就大吼“把老子的佛郎機大炮推過來”,現在他退隱沙場才兩年多,就已經跟不上大明軍隊前進的腳步了。

我大概和火繩槍一樣,成為過時的老東西了。

阿雷把燧發槍遞給他,“姐夫若喜歡,這炳燧發槍就送給你啦。”

一聽這話,沐春立刻轉憂為喜,這女兒沒白養,懂得心疼老父親了。

這才是真正的送溫暖呢,沐春握著冰冷的燧發槍,卻暖到了心底,摸了摸阿雷的頭,“真乖。”

沐春決定,以後無論多晚,還是在家裡等阿雷一起吃晚飯——大不了自己先吃一點墊一墊。

沐春用弓箭,阿雷用燧發槍,胡善圍不善騎射,沒有帶打獵的家夥事,她的快樂來自於跟著沐春和阿雷身後撿獵物。

沐春許久沒有摸弓箭,手有些生,前三箭都射空了,倒是阿雷端著燧發槍劈裡啪啦扣動扳機,得了肥兔子一隻。

廉頗老矣,尚能射否?沐春平生第一次開始自我懷疑。

阿雷和胡善圍半蹲在一塊山石上,“……你看著上頭用來瞄準的小孔,左右眼睛一睜一閉試一試,瞄準的時候不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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