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嗬嗬笑道:“也對,還是胡尚宮考慮的周到啊。”
都這個點了,胡善圍有些餓了,問紀綱:“你這次來,除了送家書,還有其他事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麼還不走?我都要吃飯了。
紀綱臉皮的鐘表鐵皮還厚,笑道:“我瞅準飯點來的,除了送家書,當然是想蹭頓午飯吃了。”
紀綱如此坦率,胡善圍反而不好意思趕人,要廚房加了菜,請紀綱吃飯。
紀綱不客氣,酒足飯飽,連吃帶拿,說胡家的鹵鴨頭好吃,打包了一匣子回去。
紀綱把沐昕請過去喝茶,交代此事,沐昕又驚又喜,“這麼說胡小姐是我大侄女、胡尚宮是我大嫂?這兩女人真能沉住氣,瞞我這麼久。”
紀綱警告道:“胡小姐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把話爛在肚子裡,彆擾亂小姑娘的人生。”
紀綱心道:能做出船鐘這種精密物件的人,應該是個平靜專注的小姑娘,阿雷相貌不似善圍,頭腦和性格有些地方和善圍神似,就是不像不學無術的沐春——這小姑娘真會長啊,專挑好的繼承。
沐昕露出惋惜之意,“本該是一品公爵夫人,卻當了五品女官;本該是公爵家長房的大小姐,如今卻是名不見經傳、近乎平民家的女兒,真是委屈她們了。”
這個社會的基本規則是女人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父親和丈夫的身份決定女子的地位。
阿雷名義上胡榮的女兒,胡榮是商人,花錢捐了個員外郎的虛職,用錢買的地位,所以縱使阿雷有胡善圍這個當五品女官的姐姐,左鄰右舍都是皇室高官,都和她無關,她的身份其實卑微到不能看,隔壁沐府的幾個沐小姐把她當成手帕交來往,完全是看在胡善圍三朝尚宮的麵子上。
紀綱說道:“輪不到駙馬可憐她們,她們母女兩個過的挺好。沐春和胡尚宮決定一起退隱,這是高祖皇帝點過頭恩準的,隻是靖難之役,因一些原因,胡尚宮選擇了複出,進宮繼續當尚宮,作為內應和皇上裡應外合,鏟除奸臣,幫助皇上登上龍椅。”
紀綱故意說一半,留一半,震懾沐昕,免得他出餿主意,騷擾胡家母女。
沐昕歎道:“胡尚宮是個有本事的,這種秘聞我竟未知,難怪大哥願意為她放棄黔國公之位歸隱山林,當她背後的男人,連唯一的骨血都不能相認。”
明明是女兒,卻成了小姨子。
紀綱嗤笑,“相認不如陪伴,名分有那麼重要嗎?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而已。”
反正老子對沐春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老子當了二十多年的緋聞情人,名分是有了,也沒什麼用啊。
紀綱就是來傳達皇上的意思,沐昕不敢抗旨,隻是心有不甘,想著將來阿雷說親事,他這個當叔叔的要好好為大侄女挑一門好親,出嫁從夫嘛,現在地位低沒關係,等嫁了好人,照樣一飛衝天,看誰敢小瞧我大哥的女兒。
解決了沐昕這個大麻煩,大明開始進入了寒冬臘月,胡善圍每天進出宮廷,輔佐權賢妃,晚上回家,和阿雷同塌而眠,母女兩個睡在一起,監督阿雷保護眼睛。
就在這樣到了永樂十二年,很快到了開春,交趾傳來捷報,英國公張輔和黔國公沐晟這對帝國雙壁大勝,活捉了交趾叛軍頭領陳季擴,不日將班師回朝。
胡善圍大喜,沐春終於要回來了,阿雷製作的船鐘也漸漸趨於穩定,可以當禮物送出去了。
四月,英國公張輔班師回朝,胡善圍等不及下班,就向權賢妃告了假,去城門迎接沐春。
胡善圍和阿雷在金川門附近的茶樓包了個房間,兩個人輪流看著大明軍隊進城,隻要沐春一出現,兩人就跑下樓。
可是兩人等啊等,喝了一肚子茶水,廁所都跑了兩趟,直到最後一個軍人走進金川門,依然沒有沐春的人影。
胡善圍頓時焦慮起來,腦子裡不受控製的有了各種壞念頭,這時紀綱進來了,拿著一封家書,“這時英國公稍來的,交趾之亂雖平,但陳季擴還有殘部未除,沐春留在交趾,和沐晟一起鎮守在那裡,等局勢平穩了就回來,所以沒等和英國公一起回京。”
胡善圍打開書信,字跡是沐春的,內容和紀綱轉述的差不離,依然抱怨交趾濕熱的氣候,可是,胡善圍總覺得不對勁。
胡善圍把家書一扔,“假的,有人模仿了沐春的筆跡。”
紀綱打開家書,信誓旦旦,“明明和沐春的狗爬字一模一樣,這種字誰能模仿的來。”
字跡的確沒有問題,家書的語氣也沒有問題,是沐春慣常痞賴調侃的文筆,就是邏輯有問題——信中內容邏輯太正了,而沐春向來是想到什麼寫什麼,有的時候講述一件事,會亂入一句“我剛才打死了一隻蚊子,好疼,我打了自己的臉,蚊子被我拍扁了,它死的倒痛快,沒有疼痛,這不公平啊”等等。
沐春寫信沒有邏輯,一個沒有邏輯的人突然有了邏輯,隻能說明寫信人的換了。
胡善圍說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丈夫的家書,彆人模仿得了皮,模仿不了骨,我和他相知多年,你休得欺我!”
胡善圍又氣又急又懼,順手拿起一個杯子,狠狠摔在地下。
阿雷何時見過胡善圍發這麼大火,一定是姐夫出事了!
阿雷說道:“姐姐莫慌,紀大人不可信,我去一趟交趾找姐夫去。”
阿雷說走咱就走,紀綱攔在門口,歎道:“好吧,我騙了你們。沐春在最後一戰受傷了,正在昆明沐府養傷。現在天氣變熱,路程漫長,傷口容易腐爛發臭,病人不易挪動,沐府地窖藏有冰塊,沐春在沐府涼快的很,又有沐晟和沐昂兩個兄弟照顧。”
“周王府也在昆明,茹司藥和談太醫都在王府修醫書,有最好的大夫,什麼名貴藥材敞開用,沐春很快能痊愈的,等病好了就回來。”
胡善圍如遭雷擊,腦子嗡嗡的,“沐春他……傷在何處?”
沐春皮糙肉厚,這次一定傷了要害,很嚴重!
紀綱說道:“大象踩斷了他兩根肋骨,他運氣好,斷裂的肋骨離腎臟有一枚銅板的距離,逃過一劫,還有就是右胳膊斷了兩處,茹司藥和談太醫為他接骨,綁得嚴嚴實實,不得動彈,不能寫信,等骨頭長好了才能鬆綁。”
胡善圍蜷縮著身體,仿佛對這些疼痛感同身受,驀地,她站起來,牽著阿雷的手,“我不信你,我要去昆明沐府,眼見為實,我要親眼看到他,陪著他。”
紀綱說道:“你瘋了,你走了,後宮怎麼辦?皇上把後宮交給你,你敢抗旨嗎?”
胡善圍說道:“我進宮,不是為了當寡婦的。倘若沐春有事,我會難過一輩子。沈瓊蓮已經為祖先沈秀遷葬完畢,在外遊曆了兩年,你把她請回去坐鎮,在我回宮之前,她已經當了五年的尚宮,現在輪到她接替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沐斌和英國公張輔嫡長女張氏訂婚,不過後來張氏剛嫁過去不久就死了。
不過,沐斌身份實在太重要了,又娶了出身更牛逼的魏國公徐欽之女為繼室。
徐氏重複了婆婆程氏的人生,留在京城,沐斌在雲南鎮守,夫妻長期兩地分居,徐氏一生沒有生育,沐斌在雲南納了侍妾梅妙燈。
梅妙燈生了沐斌唯一的兒子沐琮。
沐琮才十個月時,沐斌戰死,梅妙燈把兒子培養成人,期間經曆兩個大伯子代鎮雲南,都以為爵位旁落時,梅妙燈和兒子奇跡般把爵位給爭回來了,梅妙燈封為黔國公太夫人——她就是接檔文《沐府風雲》裡男主沐朝夕的曾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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