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禾綠水靈又無辜的雙眸看著他,嗓音又低又軟,明知道是刻意地矯揉造作,在他聽來,仍然令人心悸。
時懷見欣然接受這句不走心的情話,鬆開她的手,卻並沒有就此放過,自上而下地覆著她,微微垂首,眸光和氣息儘數投在她皙白的臉蛋上,“真的嗎。”
“嗯。”她低低應著。
“有多後悔。”
“這個嘛,怎麼說呢。”薑禾綠沒料到他會細問下去,沉思一會,鄭重其事道,“就像是,淩晨錯過日落,姨媽前一天忘記吃冰淇淋,沒能坐上末班車的那種後悔。“
頓了頓,她抬手勾著他的脖子,語氣不知不覺變得認真起來,“這些事再等等都有機會,但遇見你這事可能隨時有變化,所以如果我預知到和你在一起,當初一定會主動點。”
至少一開始不那麼地抗拒。
不然某件小事的發生都可能讓他們彼此錯過。
時懷見笑著問她:“真心話?”
薑禾綠點頭:“當然——不哄你。”
“現在也可以主動。”
“……?”
“乖。”他繼續溫聲誘惑,“動五分鐘也行。”
知道她體力不行,在這方麵,他並沒有勉強她。
但對薑禾綠來說,比起體力,更重要的是羞赧。
和被動的羞澀不同,一旦坐起來的話,幾乎全部都暴露在他眼中,再加上自己從未體會過坐起來的感覺,所以第一次總會排斥下。
“你真是……”薑禾綠紅著臉罵他,“我和你說正經事,你倒好。”
“我也和你說正經的。”他麵色從容,“為國家添加生產力這事還不夠正經嗎?”
“你在強詞奪理。”
薑禾綠哼哼唧唧地和他做狡辯。
時懷見一邊煞有介事哄著她,一邊將她翻轉過來。
“哎你——”她沒穩住重心,半坐著,兩隻手不知道放哪兒,聲音帶著幽怨的哭腔,“你太壞了。”
他托著她找到正確的位置,彼此情濃交織時,啞著聲音克製道:“薑薑。”
薑禾綠不敢亂動,小手被他拉著,咬唇,慢吞吞道:“壞種,混蛋,老流氓。”
讓她叫的時候沒力氣,罵他的時候一個詞接一個詞地從小嘴裡蹦躂出來,凶巴巴不情願地做上位者。
說是上位者,掌權的依然是他,比起她沒什麼力氣的小弧度,主要還是靠男人的臂力。
沒有計時,不知不覺,薑禾綠發現時間早就過了五分鐘。
整體給她的感覺好像沒有太大的區彆。
“我不玩了!”她大咧咧扔出一句話,然後從他這裡下去。
那模樣就像一個在公園騎木馬的小屁孩,隻顧著玩自己的,膩了後就下去。
絲毫不顧彆人的感受。
比起她,時懷見每次都顧大局,她皺眉頭了,說明太重,哼唧了,說明太輕,不說話的話那就是在享受,末了也沒誇他一句。
“薑薑。”時懷見在她下去那瞬間握著她的細腰,聲音放沉,“不能這麼自私。”
“我好了。”
“我沒好。”
“噢。”
“你就噢一聲?”
“……那不然呢?”她抿了抿唇,“我需要表現得驚訝一點還是開心一點?”
“你怕是覺得我命太長想把我氣死。”
薑禾綠吐了吐舌頭。
小心翼翼,羞羞怯怯,膽小如鼠地朝某個方向看了看。
嗯……是沒有好。
不過她已經進入兩次賢者模式了,確實不太有興趣。
而且還是讓她自己費力。
“從來都是插頭找插座。”她眨眼,用著無辜的語氣說著氣人的話,“你乾嘛要顛倒過來呢。”
“……”
時懷見這次沒和她理論。
用實際行動告訴她。
爽完就跑是要付出代價的。
-
第二天。
薑禾綠圍著厚厚的圍巾去的公司。
即使室內空調溫度過高,也沒有摘下來。
至於原因。
她覺得可以問問言辭,有沒有辦法能把狗男人咬在脖子上的草莓痕儘快去掉。
她那麼貴的粉底液抹了三遍依然沒能完美地遮住,不得已隻能戴上圍巾。
在草稿紙上畫了七八個豬頭才逐漸解氣。
旁邊的於詩對於這種看似隱形實則爆滿的狗糧,決定不乾了,沒有過問他們的事情,把一份財經雜誌放到薑禾綠的桌上。
“要不要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沈西成栽了。”
薑禾綠對沈西成早就沒有關注的興致,哪怕他和男人搞起來了,她也隻是隨便聽聽。
八卦既然擺在眼前,她便順勢掃上幾眼。
具體的標題內容是和誠興集團名下的某建築大公司有關係。
那家建築公司,薑禾綠很陌生,但媒體也很體貼地給出公司曾負責的工程,是常見的公路和國家劃重點的西部大工程。
信息內容太多,薑禾綠隻捕捉到幾個重點。
沈家遇到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她把雜誌往邊上一推,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還不如自己畫幾個豬頭來的高興。
“你看完了嗎?”於詩問。
“差不多吧。”
“那估計你沒看完。”於詩幽幽歎息,“沈西成大半年前接到一個和美帝合作的國際項目,投資百億美元項目,涉及多個公司和國家,反正挺牛逼的工程,本以為能賺一手,沒想到老美那邊是個空殼。”
“然後呢?”
“沈西成把自己能流動的資金都投上去了,現在出現這麼大的金融詐騙,手頭裡很緊,集團其他幾個產業子公司都有所波及,昨天就倒閉三家小公司,他現在很缺錢,聽說都開始變賣國外的莊園了。”
這麼大的瓜,想壓都壓不住,隻能任由媒體曝光出來,而媒體也不負眾望,把沈西成的慘狀一一的述說出來。
沈西成無疑淪為大家的嘲笑對象,身邊的女人也接二連三地走,網上不少潑他冷水的鍵盤男。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他,他再窮,也比那些一個月拿三兩千還嘲笑女生開奇瑞的吊絲強。”於詩感慨道。
她這麼說不全是同情沈西成。
因為沈西成之前很不低調,朋友也是如此,社交軟件上沒少曬富,跑車美女應有儘有,評論裡經常出現一些吊絲評論,說什麼被有錢人玩過的女孩又臟又拜金,不知道哪個倒黴的老實人接盤。
這就把於詩惡心壞了,不知道誰給這些人這麼大的臉麵,彆說跟過沈二少的女孩,哪怕是普通富二代的前女友,都不會找這樣天天在網上逼逼賴賴的假老實人。
沈西成出現危機後,那些男的在網上又是一番猛烈感慨,把熱度推到最高。
於詩情緒頗為激動:“本來我覺得沈西成活該,但看到他被人這樣嘲諷,還是忍不住懟了他們,你猜那些吊絲怎麼說。”
薑禾綠抬眸:“嗯?”
“說什麼女拳雖遲但到,真是搞笑,我隻是說一句,有這個閒工笑彆人不如多掙點錢娶老婆,誰知這話讓他們爭論起來,又談彩禮什麼的,惡習得我直接把樓層刪掉。”
“不管他們就好了。”薑禾綠漫不經心道。
她本來對沈西成沒興趣,聽說是老美的合作後,心頭隱隱有一種預感。
這事好像和時懷見有關係。
據她了解,之前沈西成從時懷見那裡搶過這麼個單子,後來又和老美走得越來越近,自認為結交一個大佬,卻不想對方是騙子。
以她對時懷見的認知,自己的東西,不可能讓給彆人。
沈西成搶到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輸局。
為了證實自己猜的,她給時懷見打了電話。
聽到他的聲音,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算了,和她也沒關係。
她便岔開問題,問他晚上有沒有空,要不要看電影。
-
盛世居。
穿著統一典雅旗袍的服務生時不時給客人端茶倒水。
這裡的上等包廂,來的無疑都是有錢人,並且大部分都是熟悉麵孔大老板們平日裡就愛按摩喝茶打打牌,包廂氣氛通常和諧而歡笑。
然而這次,卻截然不同。
沈西成所坐的位置,離對麵的人頗遠,他的眼前,是並排而坐的,曾經的合夥人,當初個個都對他諂媚,如今倒擺出客客氣氣的麵孔。
“這事,說到底還是怪二少不小心,知人知麵不知心,老外的詭計多著呢。”一個老板歎息道。
他們能說會道,但沒有一個人拿出誠意的表示出來。
沈西成沒開口,靜靜地看著。
過了會,包廂門開了。
重頭人物總是最後一個到來,卻起著關鍵性地作用。
那些人對沈西成態度那叫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待時懷見,卻依然是老樣子,皺紋臉上堆著笑,眼睛都快笑沒了,主動把人請到上座。
時懷見卻擺手拒絕,在沈西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個態度,讓人不清不楚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們是對家,人儘皆知的事,但圈子裡又不興反目成仇,因此時常能看見兩人同時出席,但這樣並排而坐的話,未免顯得不對。
就在彆人琢磨這層關係的時候,沈西成倏地站起來,麵目猙獰,滿腹的怨言即將迸發似的。
時懷見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甚至沒當回事,淡淡掃了眼,“不用行大禮,坐吧。”
“……”
其他人哭笑不得。
“時總真是君子。”沈西成冷笑道。
時懷見:“過獎。”
如此淡然的態度,無疑是火上澆油。
然而沈西成奈何不得。
彆說現在的他無能為力,哪怕是之前的他,也無法宣揚自己的憤惱。
事局已定,說再多也沒用。
“坐吧。”時懷見依然是不溫不火的態度,“難道,要我請你嗎?”
“你到底什麼意思。”
整了他這麼一大出,又和他坐一起,顯然彆有目的。
“你這事。”時懷見喝了口茶,說道:“就算求佛拜祖宗都難辦。”
“所以呢。”
“我可以考慮以高出市場價的價格購買你手裡關於誠興的股份,在你被股東會逐出去之前。”
這次大禍的導火線,可能和時懷見有關,但說到底還是和沈西成自己的疏忽脫不了關係。
時懷見來這裡,顯然是談判的。
沒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