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個人,周身格外寂靜。
言辭回到走廊拐角。
一抬頭,便是熟悉的男人身影。
他在這裡站了很久。
神色倦怠。
言辭毫無意外地和他擦肩而過,黑色平底鞋和地磚摩擦出清脆的聲響,很有節奏,肅穆沉穩,和她的聲音一樣:“吃藥了麼。”
時參倚著牆角,淡淡出聲:“我都聽見了。”
她回頭看一眼:“我知道你在。”
知道他會在那裡。
畢竟這一層的人少得可憐。
他走出病房沒幾步就能聽到她和陳清韻說話了。
言辭的“我知道”幾個字,就是給自己打上“故意的”標簽。
就算知道他在,談話依然沒有顧忌。
也明確表示自己的想法。
他們之間的坎兒,實在太多了。
就像數把長劍插在身上,擁抱對方的時候,也會互相刺入,讓彼此疼痛。
“以後不用吃藥了。”時參保持原來的姿態沒動,“我覺得我好了。”
言辭停頓了下,沒勸一句。
以為他隻是雲淡風輕隨口這麼一說,倒是沒想到過幾天後,他確實沒吃藥。
主治醫生的看法是,如果自己控製情緒,掌握大腦的話,是可以不吃藥的,不過具體什麼情況,隻有時參自己知道,畢竟他時不時像個瘋子,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正常人。
時參不僅沒吃藥,人還從專屬病房搬出去了。
言辭去的時候,裡麵床鋪整潔如新,也沒有多餘的擺設。
問過護士後,知道他出院了。
至於人在哪。
沒人知道。
她也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一個月過去,言辭沒再看到他。
怪出乎她意料的。
又覺得這才是正常的生活軌道。
最好一直都是這樣。
醫院人員雜多,她還是從其他醫生的談話裡知道時參去外地做研究了。
這一走,就是兩個月。
不知不覺都入冬了。
再次注意到他,是言辭在大屏幕上看到一條插播的新聞。
本地電視台,機場,有精神病人捅人的事件。
不知為何,看到這則新聞後,她的心就提了起來。
她先聯係的時懷見。
那頭態度淡然:“暫時還不清楚他是什麼情況,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找他。”
“你確定我找他?”
“不然呢,他要是知道我攔著你不讓你見他的話。”微頓,時懷見說,“怕是要六親不認。”
在這方麵,時懷見其實並沒有明確阻止他們往來。
他不願意見到的,是時參重蹈覆轍,所以警告言辭不要肆意。
然遇到情況後,他還是把號碼告訴了嫂嫂。
下班後,言辭猶豫一會,才撥過去。
她不希望這個人因為自己而衝動斷藥後產生應激反應,傷及無辜的人。
如果他真的有病的話,還是應該回來治療。
電話撥通後,那頭男聲懶散傳來:“有事?”
“……”
她都沒說她是誰,他就公事公辦的口吻。
“是我。”言辭淡淡地陳述,“你今天剛下飛機嗎。”
“嗯。”
“你捅人了?”
那頭沉默幾秒。
似乎是藏著嘲弄的笑意,“你想知道?”
言辭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這個瘋子。
要是讓她逮到的話,絕對不讓他出醫院半步。
明明自己有病,卻還是不吃藥,擅自離開醫院。
一腔血湧上心頭,她克製著語氣:“是不是?”
“電話太吵,不方便回答。”
“?”
“你可以來我家問我。”
時參簡單報了個他現在的住址。
是個高級單身公寓,離醫院不遠。
說完後他就掛了。
這樣一來,言辭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瘋子。
不對,她應該去確定,機場捅人的精神病人到底是不是他。
應該不是吧……要是他的話現在應該被抓起來?
想到時家的勢力,她又並不能肯定。
按照地址,言辭過去了。
不僅僅是她一個,還有兩名實習生。
時參開門後,目光淡淡掃過那三人。
神色懶散又不屑。
“進來吧。”
不論是語氣還是行動他都像個正常人,甚至還引領他們入座。
言辭沒有入座,顯然是來公事公辦的,問他:“現在方便說了嗎。”
“你想知道什麼。”
“你的病到底好沒好。”
“言醫生。”男人唇角勾起,“很關心嗎。”
他眼角挑起些許的弧度,帶有控製的曖-昧。
言辭深呼吸一口氣,“你直接說就行。”
“帶了這麼多人過來,應該是很關心了。”時參依然沒有正麵回答,“那我也不能讓言醫生失望,我的病早就好了。”
“真的還是假的?”
“你猜。”
他的病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要氣死人是真的。
看他眼神時不時落在那兩個實習生身上,言辭猶豫一會,還是讓他們走了。
門一關,她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
“現在呢,能說了嗎。”
“我沒說謊。”時參輕聲陳述,“我好了。”
“那你……”
“如果你說的是機場捅人這件事的話。”他隨手拿起玄關處的報紙,“我得替自己澄清,這和我沒關係。”
捅人的精神病人,並不是他。
而且是不是精神病人,也不一定是真的。
也許是尋仇捅人,怕擔責任,故意說自己是精神病。
明明他這麼說,言辭應該放心,現在的心情卻遠不是那麼一回事。
立於她眼前的時參,長指慢慢把報紙捏皺。
黯啞的男聲響落在她耳際:“你覺得呢?”
“什麼?”
她抬頭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幾步站到她跟前,彼此間的距離隻剩下不到十公分。
“你覺得我還病著嗎。”他低頭,“覺得我不僅病著,還要撒謊騙你?”
“我隻是……”
“隻是儘醫生的職責,是嗎。”
“你離我遠點——”
時參輕笑,好像沒聽到這句話。
又往前靠了一步。
兩人距離再次被拉近。
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她的呼吸,明顯比他要快。
垂落的雙手,逐漸握緊,神經一直緊繃。
時參平靜地看著她的神態,“孤男寡女,我想做一些事情,是不是很容易?”
言辭冷冷抬頭,“除非你想再入獄。”
“如果我想的話,完全可以把你綁到我身邊。”
“時參!”
縱然他嘴上說的那些話,卻並沒有實際行動,所有肢體動作的渴望,隻能通過眼神去釋放。
眸光深得幾乎將她看穿。
溫熱指腹從她額際擦過,延下,再到下顎,輕輕的。
口吻也輕得不行。
“明明擔心我。”微頓,時參自顧自一笑,“又為什麼堅決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