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仿佛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一樣。
可想起十多年前,她又時不時地猜想,他會不會還跟蹤她。
無聲無息地。
他的反偵察能力很強,哪怕她有所察覺,依然找不到任何的證據。
時間太趕,言辭沒有抽出多於的功夫去調查他在哪。
隻是潛意識裡發現處理陳清韻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容易。
幾乎等同於陳清韻把所有的行蹤都送上門來。
譬如她逛商場的時候,身邊隻帶一個保鏢。
有很多次下手的機會。
飄著大雪的夜,言辭動手了。
計劃周全,沒有破綻。
彼時,她不知道有人在離她又近又隱秘的最佳距離。
時參坐在車裡,單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
“……比起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女人,周律師更應該在意自己的家庭,不是嗎。”
低啞的男聲,好似浸過冰雪,傳到電話那頭,讓人心生寒意。
乍聽是溫和的提醒,卻蘊含極深的警告意思。
電話那頭的男人並沒有害怕:“時家的大少爺就喜歡這樣子威脅彆人嗎?”
“你看我是好人?”
——都不是好人。
卻在這裡講究真理。
周縱不想自己被這短短幾個子唬住,義正道,“難道你不覺得你給她帶來的隻有無窮無儘的痛苦嗎?隻有我,從一開始出現,就讓她感到溫暖和需要,你讓我遠離她,憑什麼。”
“是嗎。”時參雲淡風輕,“可是沒有我,你連出現的資格都沒有。”
周律師啞口,竟然也分不清時參到底是不是失憶了。
“不管怎樣。”周縱生硬著口吻,“她是遲早要走的人,就算我遠離她,你也接近不了。”
遠處,已有了動靜。
時參掛斷電話,扔開手機,讓車子亦步亦趨地跟過去。
這座江橋雖然沒有翻新過,然而因為之前的事故,已經做了加固防護的措施。
所以,哪怕言辭從江橋上跳下去,也可以第一時間救生。
知曉她一切動機的時參到底沒插手,隻是推算出最壞的打算,再給出應對的措施。
幸在,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
市區。
言辭站在路邊。
風大,吹得她腦袋嗡嗡的。
比起拉一個小姑娘下水的愧疚感,她此時的無助感更深一些。
大概這就是報複過後的失落。
讓仇家經曆自己曾經經曆的,明明是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然而她什麼都沒有。
反而覺得空蕩蕩的。
沒有空站太久,她看見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像是隨意地路過,又像是蓄謀已久,車窗搖下,駕駛座上的時參淡淡拋出一句:“上來。”
言辭沒有動。
“我送你回家。”他又說。
這個位置,打車不一定好打。
言辭坐上去了。
一句話沒說。
但雙手是暗暗隱藏的。
並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她隱藏一路,到小區後,卻見他在附近的藥店停下車,然後買了藥。
言辭擰眉。
隨後,她發現這個地方並不是她的住處。
男人上車後,言辭直接問:“你不是說送我回家的嗎。”
“是啊。”時參平視前方,“有問題嗎。”
“這不是我家。”
“我說是送你回你的家嗎。”
所以,他送的回家,是送她來他的地方嗎。
言辭扶著額頭。
今天大量的體能消耗,讓她有些吃不消,容易疲憊,知道自己如果要開口的話可能要辯解很久。
等車停下後,她拉門就走。
不意外地,車門被鎖住了。
麵對她冷漠的眼神,時參並不在意,按亮車內燈,修長手指從藥袋裡拿出消毒藥物,然後命令道:“手給我。”
從她上車,他就看到了。
言辭沒有動。
“你真是敢。”時參不由分說地扯過她的胳膊,想教訓幾句,卻又都沉下去。
他並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拉薑禾綠做墊背的,憑什麼她覺得時懷見會擇優將她們兩個都保住。
萬一要是出事的話,保不住呢。
萬一要是不保呢。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他。
她想要折磨陳清韻,連不相乾的人都涉及到了,偏偏忽略了他。
質問的話到嘴邊,想想自己沒那資格,便一聲不吭地幫忙上藥。
到底不是專業的,手法恨不熟練,又給人強行拖延時間的感覺。
末了,言辭看著他,說:“時參,我很累。”
“那就早點休息。”
“我不想在你這裡,你知道的。”
“確定嗎。”時參看著她的手,“你在其他地方,我不放心。”
他的字裡行間沒有透露出他知道這件事的意思。
說的話甚至隻是出於關心的角度。
但言辭想透了。
拐走陳家大小姐後,陳家不會放過她的。
沒準連住處都封了。
她妥協了。
眼皮子直打架,渾身累得骨頭像是要散架似的,到他的住處後,往沙發撲去。
很快就睡著了。
時參把她抱到床上,熄了主燈,然後在她身側,乾坐著。
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細算這麼多年,他們這樣相處的時光,短得可憐。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突然響起。
是言辭的手機。
周律師打來的。
響起的下一秒,時參接通,聽到那端問:“你在哪?”
“她在我床上。”
扔下五個字後,時參把通話掐斷,手機關機。
周縱的話,逐漸浮現在念頭裡。
她是遲早要走的人。
他無法接近的。
時參低眸,看著床上側臥的女人,此時她平靜熟睡,比平日顯得親近溫柔。
他俯身,在她額上偷了個吻。
而後,想到自己不是什麼好人。
於是,又在她唇上,咬了兩口。:,,,